第110章 大风起兮

说是和宫中的太监一样的打扮,但是张让身上那件衣裳,却分明见着贴里的花纹略见龙蟒样式,颇为华丽。

圆围底,四方尖的高祖冠虽是挡住了他大半的头发,两鬓还是略见花白。

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就是让洛阳世家大族咒骂了十几年的十常侍之首—大太监张让。

传言之中这人面白无须,一双眼睛好像是那倒三角眼的毒蛇一般,阴险毒辣,极是可怕。

可是现在看着张让从一侧的小门之中走出来,铜枝宫灯的辉光之下,他虽是高高瘦瘦的模样,脸型轮廓却没感觉到什么阴险毒辣之感觉。

甚至于细看之下,这张让反倒是颇为面善。

大殿之中的大将军窦武和太傅陈蕃见着张让现身,二人眼中怒意难掩,饶是在这大殿之上,在灵帝刘宏的眼皮底下,两人仍旧是气势汹汹,半点没有收敛的意思。

“阉贼!你还敢现身!”

“让伺候陛下已历数十载,从未有一刻离开过陛下左右,二位大人何必如此诧异?难不成二位大人觉得我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张让状若无意的说了一句,目光轻飘飘的略过了窦武二人,恭敬的对着灵帝刘宏鞠了一躬道。

“陛下,臣来晚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

一袭金甲加身的刘宏霸气难掩,远不似传言之中那般玩乐无度,随着他这句话定了调子,大殿之中的窦武和陈蕃视一眼,突然冷不防的一提气势!

窦武直接从衬甲之中抽出一柄玉柄软剑,高声喝道。

“清君侧!除阉贼!”

话音未落,大殿的梁柱之上突然轻跃而下数十名黑衣人!

这些人早就瞄准了大殿之中各个位置的侍卫,直接轻跃落地,或许一刀抹脖子,或许一记曲肘击心,转眼就将大殿之上的数十个带刀侍卫除掉!

“窦武!你想造反吗!”

往昔三百年,这洛阳宫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动静,眼看着这数十个黑衣人已经围住四方,灵帝刘宏冷喝一声却并没能阻挡这些人分毫。

事已至此,刘宏身边甲兵不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数十个黑衣人围堵过来。

关键时刻,一直面色沉稳的张让走到了龙椅之前,径直张开双臂作势要挡住一众黑衣人。

“陛下,小心。”

待到张让的目光扫过黑衣人之后的窦武二人,他才冷然道。

“果真好胆量,二位大人请一路走好!”

“狂妄!”

原本还打算看看动静的大将军窦武闻言大怒,直接抽刀上前,扬手之间便斩出一记十余丈长的刀芒!

几个躲闪不及的黑衣人当场便被斩作两半,其势其威,当真是天下无双!

见着窦武出手,太尉陈蕃咬了咬牙,心知出弓没有回头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让能赶回来,但是今日若是刘宏不死,那死的就是他和窦武了!

“谋定四方!”

陈蕃反手亮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玄水龟玺,随着那一方黑玺中窜起一团黑气,一股无形的煞气瞬间席卷四方!

大殿之中的宫灯无风自晃,转瞬就要熄灭一般,衬着灵帝刘宏的脸色也阴沉了很多。

面对二人势若雷霆的犀利攻势,张让的面色沉稳如旧,当先迎上了窦武的一记重斩!

十余丈长的凌厉刀芒,势如崩断山河一般,仅仅是溢散的力道就将大殿上的地砖瞬间震碎无数!

就在这狂猛的刀芒在触及到张让的一瞬间,随着张让一记踏步上前,伸手一探一引,体表三寸外随着他一抖手腕应势腾起一团白茫茫的雾气!

升腾的雾气看似虚无缥缈却在那道刚猛刀芒落下的一瞬间,暴起一声金鸣声响,下一秒便是一声金刀崩断之声!

白雾升腾之间,张让牵势抬手却分明是一记太极起手式!

白鹤亮翅!

……

“醒了?”

迷迷糊糊间,陈珏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了耳边有人说了一句。

那人的洞察力还真是不错,他仅仅是心跳频率变了一下就听出了动静。

陈珏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还算熟悉的脸。

蔡家二小姐,蔡文姬的妹妹,这三国乱世之中寂寂无名的蔡盈萱。

瞧着眼前这姑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细说起来倒也长得不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张脸,陈珏心里就直皱眉。

“怎么会是你在这里,你姐呢?”

“瞧你这话说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知道最好了,省得我解释。”

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刚想起身,没想到这一动才惊觉完全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

回想起最后被蔡文姬挥手击中的脊柱,陈珏脸色一白,连带着目光也随之一暗。

蔡盈萱是何等聪明的姑娘,一见着他这黯然神伤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的心思,虽是没有解释一句,但是那掩嘴轻笑的样子如何逃得过陈珏的眼睛?

“我现在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打断了脊梁骨,一辈子当个残废呗。”

“……你姐在什么地方?”

“哼~”

听着他三句话不离蔡文姬,蔡盈萱小脸儿一歪,径直冷哼一声。

看着她这样子,陈珏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见不着蔡文姬,不过细想之下蔡文姬是何等人物,即便是看重了他体内的儒道心火,只怕现在也顾不上。

想到儒道心火,陈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胸膛。

虽然知道蔡文姬应该不至于这么卑鄙,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担心。

那儒道心火存不存在还两说,但是真要是被蔡文姬在胸膛上掏个窟窿,想想还挺吃亏的。

他这低头看了一眼,理所当然的没有看到自己胸膛有什么窟窿,却不经意的发现自己的衣?带有些奇怪。

一想到这里,陈珏眉头一皱,极是不耐烦的看了蔡盈萱一眼。

明明什么话都还没说,蔡盈萱却好像是心虚了似的,柳眉一皱,也佯装不耐烦的质问道。

“你瞪着我干什么?你真以为我多稀罕你这小阉贼不成?”

“我是不是阉贼,我想二小姐应该很清楚。”

“我怎么就清楚了?你这小贼莫要这么凭空侮人清白!”

说着说着,蔡盈萱好像还急了似的,眼瞧着这闹闹嚷嚷的样子,要是手里有个锅碗瓢盆指不定会照着陈珏脑门上招呼过来。

陈珏眼看着她那小脸儿红嘟嘟的样子,心知自己是吃了亏,不过现在也没心思再和蔡盈萱闹。

蔡盈萱话语之间虽是没有提及,不过陈珏是何等心机,稍微对了一下时间也知道日子就快了。

黄巾之乱已起三月,天公将军张角的赫赫威名,在洛阳地界还不算响亮,但是在如今的大汉十三州府估计都闹得沸沸扬扬了。

与此同时,灵帝昏聩,重用外卿宦官,朝野积怨已久,不出四个月就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再者便是董卓到洛阳勤王,开启真正的三国序幕。

原本这大半年时间,应该是陈珏的绝好时机,招兵买马,开拓基地,一切都应该是顺风顺水才对。

没想到现在都快三四个月过去了,还瘫在这蔡府之中,陪着蔡盈萱这只小馋?猫。

想到这里,陈珏暗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布置。

原本他以为蔡文姬既然将他打晕,自然是把他扔回柴房就算了,没想到现在看来那姑娘倒也还算是心善。

这房间看着布置应该是蔡府的厢房,虽不说是绫罗绸缎,蓝紫朱红,各是惹眼,至少这地方还算是整洁干净。

蔡盈萱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张八仙桌,各有四张条凳,虽说不上多么豪华,却也算得上齐全。

桌椅板凳之外,进门的客厅墙前还放着一张一尺来宽的祭案,上面放着时令的水果,墙上挂着一张人相。

儒道先贤以孔丘为首,所以陈珏下意识的以为那墙上挂着的也是孔圣人的画像,再加上歪着脑袋也看不清,索性也就没看了。

实际上他若是走过去细看,或许会惊奇的发现那画像,根本就不是什么孔圣人的画像,而是一个方冠黑须的书生模样。

周王百年,即便孔子弟子三千也没哪个是戴着方冠的,想来这幅画是另有乾坤。

只不过,现在的陈珏还没有注意到那副画的奇怪之处,单单只是觉得身边坐着的蔡盈萱一直不走,实在是有点烦人。

本来他还想给这丫头留三分面子,没成想蔡盈萱压根儿就没打算要脸。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见着陈珏没注意还是怎么,装模作样的就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按了按,故作认真的问道。

“姐姐说你气虚体弱,筋骨虽强,韧性却不足。这一次出手伤你纯粹是意外,她还说你最少也得在这里瘫个三四天……”

“蔡盈萱,你能不能要点儿脸?不说多了,多多少少就要点儿,行不行?”

眼瞧着那姑娘的话都还没说完,陈珏便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一句,不过话语之间既然谈到了蔡文姬,他顺口问了一句道。

“你姐去哪儿了?”

“她?她随父亲上朝了。”

“蔡文姬无名无分,她上朝做什么?”

陈珏闻言眉头一挑,这话刚说完,门外却是唰唰几声马革声响!

转眼之间,数名带刀侍卫已然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