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澄见她的动作,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神色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异样。
他委婉地暗示道:“夫人,我可能...... 心有余而力不足......”
杜沁然依旧端着那神似蒙娜丽莎的虚伪微笑,边拆满头珠钗边一步步走近谢景澄。
她在他身前站定,双手撑在膝头笑眯眯道:“夫君,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他不行也得行!
谢景澄看着杜沁然清纯动人的脸庞,面上窘迫,心里却波澜不惊地想:要不还是把她杀了吧,一了百了。
就算他要达成自己的目标,也断然没必要付出身体的代价。
这阴郁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见杜沁然绕到了他身后,推着他就往外走。
她一边推,还一边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夫君啊,你就心疼心疼我吧。今晚要是不把事办了,我会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谢景澄心中想:怕什么,我很快会让你长睡不起。
嘴里却犹犹豫豫道:“夫人这是想在...... 外面......”
谢景澄联想到了暗卫回禀的那句“病秧子在床笫间别有一番风情”,也并没有过于震惊。
他娶的这位夫人表面柔柔弱弱,内里却奔放且性格古怪。
在外面洞房花烛虽听着惊世骇俗,但的确是她能想的出来的东西。
正好,在外面杀了她还更方便,处理起来不留痕迹。
到时候就对外宣称:杜姑娘新婚当夜逃婚,不见踪影。
还省事了。
谢景澄在心中谋划着新婚妻子的一万种死法,杜沁然那边也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检测到谢景澄的厌恶指数上升5%,已兑换为20点厌恶值,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能多苟活20天的杜沁然内心狂喜。
假设谢景澄背后长了眼睛,就会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又灼热了几分。
这哪里是病秧子啊!
分明是她的续命灵药!
杜沁然喜滋滋地推着谢景澄来到庭院中间。
六月底大暑将至,白日燥热,晚上却凉风拂面,十分惬意。
太尉府的园林讲究的便是一个藏字,幽深且有意境,假山连着汩汩泉水,美不胜收。
杜沁然四下打量了一圈:很好,有山有水,风水不错。
她开口道:“就这儿吧。”
谢景澄也环顾了眼周遭环境,阴沉沉地想:有山有水,她倒是给自己选了个好的葬身地。
“我们开始吧。”
杜沁然说罢,便往树下走去,拿出铲子挖了个浅浅的坑。
谢景澄推着轮椅跟上,袖刀刀柄攥进掌心。他微微抬起右手,正想动作时却见杜沁然转头看他。
“夫君,我们为蚊子哥在此地立个衣冠冢可好?”
谢景澄悄悄放下了手,在月色下弯唇微笑:“衣冠冢?”
皎洁的月光怜惜地铺洒在他的衣袍之上,清辉淡淡沾湿了他的眉眼。
他就这么垂眸凝她,唇角含笑,仿佛是人间烟火间的下凡月光。
那一刻,杜沁然怔怔望着他,一时间竟觉得心跳有些快。
唉,她果然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她那前男友也是,谪仙般不食烟火的长相,皎洁如明月的气质,啧。
杜沁然很快回过神,害羞地抿了下唇:“是呀。因为我的不小心,断送了它的蚊生,我深感不安。既然蚊死不能复生,那我就为它立一个衣冠冢吧,希望它能瞑目。”
啊啊啊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蚊子!她的确是要立一个衣冠冢,又大又醒目的那种,杀鸡儆猴让所有蚊子都睁大眼睛好好看!
——瞧,想咬我是吗,这就是下场。
眼见谢景澄许久没说话,杜沁然疑惑问道:“夫君,不然你以为我出来干嘛?”
难道他发现她刻意把他拉出房门,给衣柜里那位仁兄逃跑的机会了?
谢景澄想到方才的猜测,难得地升起一丝不自然的感觉,轻咳一声挪开目光:“夜深露重,夫人当心着凉。”
他重新将袖刀收了回去,迎着杜沁然仍半信半疑的目光,嗓音清浅地叹气:“夫人,你这么善良可怎么办啊。”
谢景澄俨然是个很好的搭戏搭档。
有了他递的台词,杜沁然很自然地顺势发挥了下去。
她随意找了根棍子往土里一插,哀切地叹了口气:“蚊子兄你死的好惨啊!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蚊死两不知!”
她腆着脸把曹雪芹的《葬花吟》借来用了下。
古有黛玉葬花,今有沁然葬蚊,还得是她啊。
为了让谢景澄也有点参与感,杜沁然随口说道:“夫君,要不你为蚊子兄念一段佛经吧。”
一个时辰前才收割了一条人命的谢景澄听了,微微一笑:“听夫人的。”
于是,谢景澄念佛经,杜沁然假哭,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把蚊子兄的衣冠冢给立完了。
***
当晚回到婚房,真正令谢景澄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杜沁然眨了眨眼:“夫君,我们今晚......”
谢景澄轻吸了口气:“夫人,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杜沁然打断了。
杜沁然目光染上了浓浓的怜悯和疼惜,温婉地点了点头:“夫君,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谢景澄微顿:“哦?”
杜沁然作善解人意状:“你这身子骨,想必也不行,我们盖着被子聊聊天就好。”
不行?
谢景澄目光复杂,忍了又忍,最终别过脸去轻声叹息:“多谢夫人体恤。”
虽然达到了他的目的,但这话为何听起来如此怪异......
***
一晚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太尉府被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围了。
早已得知情况的杜沁然掩唇:“天呐,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泪盈盈地望向谢景澄:“夫君你放心,不论是抄家还是流放,我都对你不离不弃。”
谢景澄温温柔柔地回应道:“夫人放心,为夫纵然不才,也定然不会让夫人受苦。”
杜沁然感动地轻轻点头,正要再搜刮几句土味情话时,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
林若寒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例行调查罢了。”
她身畔的谢韫礼也应了声,向杜沁然解释道:“昨日户部侍郎在婚宴上离奇死亡,这几日应当会行动不便,但过些时日便好了,舅母无需挂心。”
杜沁然想了想,而后更夸张地颤抖着转向谢景澄,挤出了两滴眼泪:“死亡?嘤,夫君,人家好害怕啊!”
好怕户部侍郎头七时来寻仇啊!
谢景澄还未回应,却见一位身着绛紫华服的妇人款款走到杜沁然面前,眼神挑剔:“你就是景澄新娶的夫人?”
还沉浸于扮演废柴哭包的杜沁然:哦莫,糟糕,她看起来对我不太满意的样子。
她怯怯地看了妇人一眼:“我是。”
林若寒在一旁煽风点火:“啊对对对,就是她。”
“脆弱不堪,柔弱易折。”妇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杜沁然羞愧地垂下头,翘起了嘴角。
演技受到观众认可了耶,好开心!
她已经做好被妇人数落一炷香的准备,谁曾想妇人转向了谢景澄,眼神复杂道:“老弟,原来你喜欢这般女子,人不可貌相啊。”
谢景澄张了张嘴,似是想解释,但又默默闭上了。
半晌后,谢景澄瞧了眼泪痕未干的杜沁然,只是道:“她很好。”
林若寒闻言,露出一副牙疼的样子。
尽管她并未开口,杜沁然却在脑海中体贴地为她配上了“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的语音包。
下一秒,谢阿姊又转向了林若寒,语气同样质疑:“你就是我的儿媳?”
林若寒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任由她打量:“是我。”
谢阿姊盯着她几秒,幽幽叹了口气:“还不如上一个。”
“嘿你这人怎么还拉踩呢?”林若寒急了。
她撸起袖子想跟谢阿姊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杜沁然好心地压低声音道:“谢阿姊是武将之女,8岁就徒手打死了老虎。”
林若寒立刻把袖子重新放下了,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母亲教训得是。”
谢阿姊把她俩都嫌弃了一通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太尉府名下店铺甚多,我本应将其交给下一位当家主母。但目前看来,你们二人都......”
她很有灵性地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若如此吧。我名下有两家酒楼,面对面开着,便给你们练手了。”
“十月为期,到时候哪个酒楼生意更好,我就把中馈权交给谁。”
杜沁然在现代已经深受餐饮业的荼毒,如今切身体会过后才懂得咸鱼生活的美妙。
她对这所谓的中馈并没执念,思索片刻后唯唯诺诺道:“夫君身子不好,钱财权势对妾身而言都只是身外之物。妾身只想......”
话还没说完 ,系统恰到好处地冒泡了。
「你如愿嫁进了谢府,而多方调查下,发现此地果然与你想调查的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获得核心信息,你决定想办法得掌中馈。」
「任务:从真嫡女手中抢走中馈权。」
杜沁然:???你但凡早点说呢?我现在话都说出口了,你让我怎么反悔???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三人的注视下,杜沁然干笑了两声,话里硬生生转了个弯:“妾身只想好好挣钱,争取中馈,为夫君将身后事风光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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