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对于阿萝,他有同情,但是也有一种戒备,原本和谐的“三口之间”“三口之家”难道还真的要添双筷子?可是那究竟是无涯子的女儿,自己算什么?一个被捡来的野孩子罢了,能争什么?又能怎么争?

无涯子不是没看出他强颜欢笑下的郁闷,但是他还却什么也没说,这孩子被自己养了四年才能贴心,如果真和阿萝在一起相处,或许还要给他一段适应的时间。至于苏星河哪里,他倒是不担心。

他们还没有走进庄子,迎面就迎来了一个飞奔的小人儿,像ru燕投林一样扑进无涯子的怀抱,无涯子顿时大惊,继而发现是阿萝后又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一旁的骆衍在那儿看的眼酸。这徒弟究竟不是自己的骨肉,这捡来的徒弟,地位就更不用说了。

阿萝,我嫉妒你!天知道他这几天还在一直回味那几天骑马去东京的感觉,背后面有一个虽然不太结实,但是却足以为你撑起一片天地的胸膛,真好。

“爹爹,爹爹……娘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1】阿萝长相确实跟李秋水出奇的相像,眉眼和脸型都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DNA遗传功能确实十分强大。

无涯子还是摸了摸她的那颗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脑袋,然后说出了一句很温情,温情到让骆衍想起记忆中那个已经快要渐渐消失的厚重身影——“不会,爹爹不会不要你,我会陪着你。”

那个身影的主人曾经说过相似的话——“不会,衍儿,你是唯一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哪怕倾家荡产!”但是再富有,再多的钱财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命运,他还是走了。眼泪滑下,他擦掉,他是一个男子汉,又是阿萝的师兄,怎么能在她的面前流泪?但是那股子悲伤却还是重新缠在了他的心头。他想,或许我骆衍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父女相见,虽然因为无涯子性情冷淡,而阿萝除了刚一见面就流露出的激动外,两个人竟然都克制了起来。无涯子也想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再做打算,于是乎,他的日子和在星宿海的小院中也没了什么区别,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会对他笑得灿烂,会疼他,会给他去买零食的师兄,而多了一个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眼神怪怪的阿萝。

李秋水留给她的还有慢慢的一屋子书,这些都是从琅嬛福地搬来的,可谓是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无涯子吩咐他们两人在每天的功课之余还要他们看遍这些秘籍。

阿萝事实上对这位温文有利,笑容亲切——虽然有点假的师兄很有好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子”。更何况,他对她确实不错,会叫她阿萝,会教给她武功,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做上几个精致的菜肴。在她的心目中,如果无涯子是“完美”的人的话,那她这个二师兄,就是最可亲的人了。当然,就是不知道她见到更亲和的苏星河的时候会怎么想了。

10黄衫,竹剑,剑舞(修)

10

写在看文之前:关于吴侬软语的问题,某腹黑作者不是江苏人……与其写不好,还不如一笔带过,请大家见谅。

骆衍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有点无奈的问题,他讨厌不起来阿萝,因为这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就是她的这种聪慧让他讨厌不起来他,你能对每天跟在你屁股后头跟着叫师哥,一回头就能看到一张贼漂亮的脸蛋儿在冲你微笑的人拉下脸吗?

咳嗽,其实嘛,那啥,这事情他当年也做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苏星河对他很快就累积了不少好感,两人以后相处愉快。

不过阿萝的身份更特殊一些罢了,这毕竟是他那位最近一直都“沉溺”于琴棋书画,来个不管不问的师父无涯子唯一的骨血。别人给你一张笑脸,你还能让人家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去贴你的凉屁股?骆衍做不出来,而做不出来的结果就是只能眼巴巴的去给她露出每天用牙粉和猪毛牙刷,刷出来的一口白牙。

师兄啊,你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心情如此复杂?也这么郁闷?还是当人师弟好啊!

“师哥,你看我这舞怎么样?”小姑娘在身前转着身子,嗯,手中还拿着一把比她胳膊还长的宝剑。李秋水虽然将她丢下,但是却也给这个女儿留下了无数好东西,琅嬛福地的武功秘籍是大头不错,可这天下宝物也不在少数。

骆衍看着那把剑就有点揪心,这么小的姑娘就持这样的宝剑,怕是一个不慎首先就要危及自身,当然,那身段舞起剑舞来,还真是漂亮。尤其是配合上逍遥派的心法,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舞姿动人。

阿萝本来是对武功没什么兴趣的,她会一点,但是也仅仅是那么一点点而已,也没多大的兴趣。但眼界却是极高的,这几日为了讨骆衍的欢心,也不知道从哪本书上找了一本剑舞,当即就兴奋的练了起来。当然,这剑舞的实际杀伤性我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等她舞完,骆衍瞅了瞅她气喘吁吁的样子,脑瓜一转就生出了一个主意来,于是微微一笑,拿出了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大哥的样子来:“其实女孩子拿这样的剑是不好看的,前段时间瞅见你房前有十几株墨竹吗?我帮你做一把竹剑吧。”

小姑娘都是极容易哄的,当即喜笑颜开,欢快的几乎是蹦着一样去找无涯子去了。不过走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整了整衣裳,吐吐舌头,才小心翼翼的去敲门。

站在无涯子的房门口就能闻到一股特殊的熏香味道,淡雅的很。她自小就闻惯了这种味道,当李秋水还和无涯子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蜜里调油的,烧的就是这熏香。而无涯子负气离开之后,李秋水烧的依旧是这香料,为的就是想念这个男人的味道。

骆衍就在后面跟着,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也要请示一番。当门内响起他的声音之后,阿萝才小心的推开门,回头正好瞅见了他,对他微微一笑,挤了挤眼睛。他也赶紧跟着走了进去,入眼的就是满室的书架,书,书,还是书。

白衣的男人的身形就在这众多藏书之中,面前一个小巧精致的鎏香炉,这幅情景足以让任何稍微“俗”一点点的人都想退避万分。

无涯子抬起头,有些惊讶他们两个人竟然同时过来。“有事?”他问骆衍,眼神温和,从除了那个院子开始,骆衍就渐渐的发现他这个师父对他的态度渐渐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严厉依旧,但是这双让他最不敢去面对的眼睛,却是分外的柔和。或许,这就是因为父爱?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嫉妒阿萝。这样一位父亲愿意为她去付出,真好。

骆衍当下就将自己的想法上禀了,当然,也说出了真正的缘由——担心阿萝受伤。

无涯子不置可否,只是又看了看那个他一直偶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她相处的阿萝“你呢,你若是喜欢,就让他给你做一把。”

阿萝自然是喜欢的,当下就扬起了笑脸,虽然更有想去撒娇的冲动,但是理智尚在,她知道这位父亲大人不喜欢跟她过于亲近,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既带着欣喜,又带着黯然。这女孩子家家的心事最是难猜,两个大男人(骆衍的心理年龄)都没怎么跟女人接触过的,也没细想那么多,不过这做剑的事情却是定了下来。

哄走了开心的小丫头,骆衍看着无涯子,不发一语。他们在苏州也呆了几天了,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了?他的心里可是还一直都惦记着苏星河呢。虽然无涯子每日的箫声依旧,但是他却分外的想念那张床,那个位子上,正好会有月光照射到她的脸上。也会有一个比他大四岁,但对他疼宠的过份的师兄,可以让他偶尔任性的时候欺负一下,也可以然在每个夜晚都伴着他入睡,让他分外有安全感。

四年形成的习惯,要用多少年才能形成的习惯?他没有去想那个问题,只是梦境中,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已经成医院里的白色墙壁和一个笑的会给他带来温暖,带来对生命的渴求的白衣医生渐渐变成了一个在菩提树下手执书卷的白衣男人。当然,也会有一个黄衣青年偶尔也会现身,或是带着他一起在雪中飞奔,或是冲着他微笑,这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寄托吧。

“你有心事?”无涯子轻声问。“帮我磨墨。”

骆衍乖巧的走到他身边,帮他研磨,这活计他这几年也算练出来了,也算初步达到了无涯子关于“丰肌腻理,光泽如漆”的要求。墨是好墨,但是不会磨却也只能糟蹋好东西。

“我看你最近多少有些浮躁,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一边临帖,一边轻声问。他很高兴看到骆衍最近对他的态度改变,虽然很小,但是也一直都有进步不是?

骆衍点点头:“我在想我们在星宿海的院子还有师兄。”

无涯子的手一顿,顿时就是一个墨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抬起头看着这个如今越长越快,仿佛随时都在“拔高”状态之下的二弟子。“有些事情我并不能给你解释,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的决定是为了你们好。你那位上次找上门来的师叔同时也是你前师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骆衍点头,依然不做声,毕竟这些都是无涯子的私事。在这个年代,前妻撇下女儿改嫁,即使是被自己的弟子知道,也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而这事情,他是从阿萝嘴巴里知道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的时候,同时,也会想念和怨愤将自己撇下的生母,所以找骆衍谈心的时候,这事情他就“知道了”。

“无妨的。”无涯子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用清水洗了手,接过骆衍递过来的毛巾。“这些事情你知道也没什么,阿萝那里你多给我看着她点,这个孩子像她娘,聪明,但是从小和我就不甚亲密,如今他粘着你,也算好事。”

骆衍继续点头。不过心里却是苦苦的,什么滋味都有。这个男人可是比他大了那么多……漫说无涯子对他,根本没有自己对他的那种奢望,即使是有,也有如此遥远的距离!骆衍,为什么你喜欢上的人,仿佛永远都不敢让人碰触?

“至于你师兄,你和他未曾分来过,想他也是正常,不过等我寻到了一处清幽之地,我就传书于他,断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守着院子。”说完这些话,他直接摆摆手“有时间也别乱想了,给她做了那把剑之后,你就给我好好练练琴,君子雅达,居富贵,养奢气。你面相天生富贵至极,或许我还能将你培养成一代王侯?”

骆衍听了这话,苦笑“师父,我宁可守着您一辈子,王侯?除了金银权势还有什么?能有我们这般逍遥度日,

无涯子摆摆手“且去忙你的吧,这种话你师兄说我还信,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年只能守着我一半的时间。”

骆衍哭笑不得,走人。

阿萝这山庄独占了一个小岛,虽然不大,也没有那么多的山茶花,但是风景还是很不错的,让他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后世的桃花岛,嗯,要不是他前世对花粉过敏,现在还心有余悸,还真想弄上那样一个雅致的岛屿,铁定能得无涯子的喜欢。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黯然,无涯子,无涯子,无涯子……还是无涯子……

什么时候,他的世界中已经和这个原本的人物已经开始密不可分了?

上天,如果我注定要在情事上吃苦,我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因为我经不起太多的打击,真的经不起!

第二日,一把已经成形并且已经打磨光滑的竹剑出现在阿萝的手中。这小姑娘依旧一身黄衫长裙,手持墨竹长剑,看上去还真有一种英姿在。拿着长剑,女孩子看向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柔和了,“师兄……师兄……”已经被她挂在了嘴边,弄的骆衍好不好意思。打起了要采买物品的名号要上苏州城。

阿萝却不吃这一套,缠着他非要跟过去,我们这位对美女实在没什么好招的骆衍同志只能拉长了脸,任由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跟屁虫。

为啥?

还不是因为这钱袋子里没银子!他的包裹可是还在他师兄苏星河的手里呢。给人家伸手要银子,总不能拒绝人家的这点“小小的”要求吧?反正他是不敢去为了这点小事去无涯子那儿,他的琴还没练呢,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还要出门,那不是送上门让他老人家教训吗?

11一石二鸟(补全)

11

苏州城是个很有爱的地方,在骆衍的眼里,这里或许没有东京城的繁华,但是也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如果自己的屁股后头没有跟着一堆的跟屁虫的话,他相信自己应该会更高兴的。例如现在……

“师哥,我们看看这个好不好?”一脸星星的眼的阿萝看着面前的小面人,呃,貌似是一只小猴子。

你已经在看了……

“师兄,我们买这个好不好?”这次阿萝手里的东西变成了一条丝巾。

可是骆衍很无奈的想,小师妹,钱袋子在你的手里。于是乎点头,小姑娘兴奋的直接丢下了一锭银子就想走,骆衍一把把她拉住,这败家也不是这种败法。老实的店主看到他们身后的一个个彪形大汉(船员)根本不敢说一句话,这城里的纨绔可是不少,这两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哪里敢说话?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得。现在看到骆衍的表情,他连忙将那颗阿萝刚丢的银子双手奉上“这位爷,这条丝巾就当作是小的孝敬小姐的吧,小东西不值钱,这银子您收着。”

骆衍接过后也没吭声,对阿萝伸出了手,“钱袋给我。”

阿萝乖乖的将钱袋子双手奉上,上面用金丝绣着凤凰,活灵活现,好看极了。打开钱袋子,摸摸,没有,再摸摸,还是没有……有的就是金叶子和银锭子了。

骆衍有点无语的看着阿萝,这出门在外,居然不带一点碎银子。然后就看了看身后的仆人“阿忠,去换点碎银子来,然后把银子付了,把丝巾给小姐带回来。”说完就给他那锭刚从老板手中接过的银子。然后才笑着对老板说道“小姑娘不懂事,打扰了。”

老板自然是连忙陪笑。

不过这样一弄,骆衍倒是想起了阿萝后来被段正淳那个花花公子给坑骗的事儿来,这样好生生的一个姑娘,变成了以后的恶妇,那个混蛋绝对是当局首功。想到这里,就哼了一声。把阿萝给吓了一跳,怯怯的看着他。

“阿萝,以后师兄经常带你出来好不好?”然后看到段正淳那丫的就废了他。

阿萝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微笑和关心,自然很高兴。骆衍又陪她转了几圈之后,就打着无涯子的名号赶紧回岛,他还没有忘了无涯子的吩咐。

他练琴也有几年了,可是在无涯子看来,他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他是一个几乎近于完美的男人,更是一个严苛的老师。

一张琴案,一个香炉,一张古琴,一个男人。简单而又雅致,这种感觉是骆衍在无涯子身上看到,并想要追求的。

结果练了没多久,无涯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赶紧起身行礼“师父。”

无涯子冲他点点头,神色有些清冷“你今天带着阿萝出去了?”

骆衍赶紧点头,他可不想为此受罚……无涯子轻易不罚人,但是只要罚人,就是重罚,重到不可承受之重。

“以后不要带她出去了,她和你师叔长的太像了,像到会惹来麻烦。”他背着双手,如同青松白杨一般傲然挺立着脊梁,“你还小,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跟你说太明白,只是你记住我的吩咐就好了。春秋,我视你,比星河更重,你师兄终究走差了路子,他对杂学的痴迷如果有对武功的一半,这次我也会将他带出来,可惜没有。我曾经说过,我希望我的弟子可以二者并重,但是很可惜你们两人都没能达到我的要求。可是我们逍遥派以武立足,而琴棋书画和杂学不过是我的乐趣和要求,如果二者不可兼得,我宁可选择你。”

骆衍的喉咙跟小时候一样,动了动,却依旧没有说出任何话来。自己不是早就发现他的决定了吗?可是,师父,我对掌门人这个烫手的山芋也没有心存过一但半丝的幻想。

【我只是我,骆衍,一个有点人生追求,但是也想安然度过一声的人。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这个小小的蝴蝶,会引起惊天动地的变化,我只希望,会静静的陪在你们的身边。或许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我只希望,百年回首,你身边的那个人会是我……】

“有什么想法?说吧,你从来都是把什么都放在肚子里。”无涯子没有回头,但是嘴角却扬起一丝微笑。

“师父,如果,我希望掌门是师兄呢?”骆衍说了,现在说绝对比将来说要好吧?他想起了苏星河,一身雅致与书卷墨香之气。那个最疼他的师兄,一个让他初到这个世界,首先看到的男人。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会负他。

无涯子回头,风吹起,扬起他的发。“你和他,感情真的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掌门人选?不过我也没说现在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你,毕竟为师我还很能活很久,很久。”

无涯子说完飘身而逝,留下有些傻眼的骆衍,我当然知道你能活上很久很久,只是……为什么现在就跟我说这个?

无涯子为什么说这个?他现在脸色阴沉一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他想到了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当年也跟阿萝差不多大吧,会甜甜的喊他师哥师哥,而不是师兄。会在师姐和她姐姐相争的时候安慰他,他记得最深的永远都是她的笑容。可是自己现在呢?他是聪明人,自己对自己的那个二弟子的心思自己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次带他出来,本就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月光杯,杯中是红酒,血色一样的红,轻轻一转,仿佛带着琥珀色的光泽。手指纤细白皙,端着那玉杯,格外的漂亮。扯开嘴角,笑的有些孤傲。他不喜欢一个人饮酒,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在他的身边,有谁能看到他的寂寞,又有谁能看到他的心?

师姐和师妹从来就没有给他喜欢上别人的机会,这么多年,谁心里从来就只有过一抹淡淡的影子,但是那也仅仅只是一抹影子呢?如今好不容易,时间慢慢快要将那抹影子擦掉,而一个新的影子却缓缓代替了空出来的位子。四年的时间,仿佛是水滴穿石一样,等他注意到那摸影子的时候,影子已经在他心里深深的扎深了跟,汲取着养份。

每夜的箫声仿佛成了习惯,一连四年的凤求凰,他自己却从来不腻味。

在看到那双眼睛之前,他也从来没想到过一双眼睛会如此的灵动,仿佛什么都藏不住,却也仿佛藏了一切……

晚上吃饭的时候,阿萝跟小大人一样频频为两人添菜,仿佛已经有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无涯子心中微微开心,也微微的觉得阿萝对待他这位二弟子有点亲昵的过分了。青梅竹马会是一个很敏感的词,无涯子现在想到了苏星河,想到了那个已经居住了六七年的院落。或许,是将他招来的时候了,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麻烦。

或许,如果他操纵得宜的话,还会是一石二鸟之计。

这事情他想的是很美,但是事情会不会真的像他想的那么美,那就谁也说不准了。风轻轻一吹,也吹走了他仅剩下的一点自信。他不禁感叹,在情事上,他从来就没有占得过先机,希望这一次也不会再是如此。

这世间男女之间尚有很多不美满,何况还是男人之间?他也想到了两个人的师徒身份,一时间更加黯然,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也多了一抹红晕,而眼睛中,却多了几分尖锐和矛盾。

骆衍终究有点不一样了,阿萝感觉都能感觉的到,何况是无涯子?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但是他在每天结束一天后,躺在床上,还是会忍不住想到那日无涯子对他说的话,师兄,你要让我怎么做?怎么做?

原以为自己会有选择的余地,原以为,三个人会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但是事情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满。阿萝的出现是这样,掌门人的事情也是这样。那自己能做的是什么?能有什么?他一点也不想,一点也不愿,却还是不得不去为无涯子,为苏星河,甚至是阿萝去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无涯子说的都是对的,苏星河不是一个好的继承人……他要为苏星河着想的话,那谁去为无涯子想想呢?他真的不想有第二个阿萝出现了,成为他的师弟或者师妹,无涯子的眼光,再也不会过多的在他们身上停留,就像无涯子现在将苏星河留在了星宿海一样……

他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所以不管如何,他还是淡淡的变了。“吾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厉。”这曾经是一位伟人的格言,也曾经是他的父亲经常告诫他的一句话,即使他常年缠绵病榻,但是他也从未降低过对他的要求。他希望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合格的继承人,更是一名合格的男人!

“如果没有尝试过,骆衍,你为什么要放弃?”死前最后的一个手术,那个已经两鬓斑白的男人在对他嘶吼,带着萧瑟,带着苦楚,更带着一名父亲最后的卑微祈求。

没有尝试过,为什么要放弃……他闭上眼睛,将那仿佛犹在耳边的声音给忘掉,再睁开眼睛,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是骆衍。不仅仅是丁春秋,他有他的追求,有想要去握住的幸福。

他的改变好像就在一日之间,对待阿萝,虽然笑容依旧,却也没了以往的亲昵,对待小丫头的缠黏,他学会了拒绝。无涯子成了他最好的杀手锏。习武的时候,更加刻苦,也更加的认真。琴棋书画和各种杂学,他会尽力去学,面对一个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博学的老师,他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

无涯子看着他一日胜过一日的改变,心却没有丝毫的放下,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聪明到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天地君亲师的纲纪伦常,他可以不管,可以不问,但是他可以吗?他苏星河可以吗?对他一直都有好感的阿萝呢?

他永远都是一身白衣,带是肩膀上却第一次觉得沉重了许多,许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身不由己不仅仅只是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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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老无的回马枪

12

清晨的阳光刚刚照***,骆衍就已经在小岛上的最高点,一个山峰上静坐了,他看着初升的朝阳,微微一笑,感觉到身体中的气流已经做了一个完美的运转,效率较之上次,更有不小的提升。

一个人做一件事,用没用心,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曾经他是为了自己而努力,现在,他或许也逐渐发现了自己的双肩上开始渐渐的沉了起来,看上去依旧孱弱的肩膀,已经要担起一些重量了。或许,还是一群人的人生。

他本来以为苏星河很快就会来跟他们回合,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无涯子并没有那样做,反而大手一挥,他们一起回东京。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他下的结论。无涯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做的事情永远都是那样让人不可琢磨,丫鬟婆子也要跟着一起走,实在放不下这里的家人的,也发了一笔银子,将他们留在这里,不过却也只有几个还有亲人的婆子要留下而已。更大多数,都忌惮着曾经的主人李秋水,也觉得如今的主人无涯子和骆衍是一个天大的靠山,跟着这样的主子,没错。

骆衍对这地方的感情并不深,几日的时间而已,但是很快一个黄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身边,一脸的泪水。

“师哥,你跟爹爹说,我们不去东京好不好,苏州不是很好嘛……”阿萝舍不得这里,她曾经没有了爹,也没了娘,但是一直都有一个容身之地,但是如今去了东京,可就是连这里都割舍掉了。

骆衍看着她,递给她一条锦帕“阿萝,你要长大了,换一个新的地方,换一个新的开始,有我,有师父,也有大师兄,到时候你的身边都是亲人,而不是这样一间空荡荡,不会给你任何心里安慰的房子。”

小姑娘依旧哭,她听不懂,等到她懂了的时候,她却只能悲哀的发现,这个要陪在她身边的人,已经只是她心中的一抹影子,清晰,但是也却残忍的影子。

有些人,即使给了你承诺,你也要不起。而有些人,或许什么都不会说,但是最后,却依然是他在你的身边,这种人,叫做守护者,也可以叫zuò • ài你的人。【和谐很好很强大==】

帮小姑娘擦擦泪眼,拍拍她的肩膀,伸手招来怯生生的呆在一边的两个小丫头,“照顾好小姐,跟我下去吧。”

小丫头们如今听他的话比听谁的话都来劲儿,赶紧拉住了自己家的小姐,跟在这位爷的身后头,不过心里却都在嘀咕着这位爷和刚见时的不一样。

阿萝也渐渐被她们小声嘀咕的忘了马上就要离开这已经生活了好多年的小岛和庄园,偷偷撇着前方的身影,不高,最少离无涯子还有不短的距离。好看,但是比起无涯子,也还有段距离。但是就是这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却渐渐的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人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有了以往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光彩。

无涯子今天也起的很早,看着仆人丫头婆子们将一样样家什送到穿上,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琅嬛福地中的藏书,这些都曾经是他的心血,如今将它们一件一件的搬上了船,他才有了一种这些东西都回到了他身边的感觉——即使这些书,他早就可以倒背如流,对各家武学如数家珍。

但是他喜欢的就是这种看着书的感觉,人活着,总要有点心灵寄托的。看书自然也是如此。

船不仅仅一艘,骆衍不想让阿萝看到这个岛,这个庄园会被慢慢搬空,以往她熟悉的没一点都会一点都不留,早吩咐了让她呆在那艘最豪华的客船上。小姑娘今天也没了以往的灵动,只是点点头“春秋哥哥,我不是一个人了,对不对?”

骆衍一愣,然后有些心疼的点头,小丫头顿时展开一个笑颜,灿烂到即使是他,都有一点想要动容。他想到了后世的段誉,那个痴痴呆呆的小子,对着李秋水,或者说李沧海的玉雕足足磕了一千个响头,那又是怎样一种痴迷?小小的丫头,已经初具了美人的胚子,少不得自己将来要做苍蝇拍了。他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或许,他已经将阿萝当成了骆家人,一个自己的妹妹……

走出门,无涯子正在监督着仆人们将每一件家什都放好,一脸的面无表情,风吹起,吹动了他的发,吹动了他的衣摆,却也没让他的眼睛眨动丝毫。良久,方才轻轻一笑“我想,谁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去东京吧。”不管是师姐也好,她也罢,一定都不会想到那种喧闹地方。

骆衍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在想,他的脊梁,会不会很累?这样站着确实好看,如青松,如白杨,如傲梅,如孤竹。可是,你为何不曾想过,你太累?

心疼,还是心疼。

想要追赶上你的脚步,但是太难,想要伴随在你的身边,不易,师父,你何时才会停下脚步,为我驻留?

他无奈是耸耸肩,谁让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子?嗯,12岁……有些压抑的心情,又重新多了一点点属于少年的灵动。

东西都装好了,却没有直接回东京,却是在水路上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却永远都有让人看不透的一面。难怪当初能和李秋水还有巫行云打了那么多年的游击战都没有被找到。

东京城的繁华富庶和后世一样,同时也代表了它的物价极高。他们位于东京买到的宅子正是一位刚刚下放的gāo • guān,嗯,具体事宜还真轮不到他来操心。经过几番倒腾之后,这宅子上就被仆人们挂起了丁府的字样来。这让他很是汗颜,去问了一下无涯子,结果被他一句话就给打发了——“你师祖当日仅仅给为师起名无涯子而已。”

骆衍无声的退下了,觉得有点心疼,自己戳到了师父的痛处。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无涯子的心思?

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声音悠扬,但是这弹琴人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了星宿海的那处小院子去了,带着伤感,带着怀念,曾经,他是有姓的。

因为宋朝独特的制度,造成了开封大官小官一大片,文人墨客数不胜数,卖了他们房子的那为曾经的gāo • guān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据闻因为得罪了当朝庞太师,被直接给外放了,这宅子才便宜处理给了他们,当然,所费金银着实不菲。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宅子占地颇广,且也没有一般富贵人家家中的那种铜臭味,很是幽雅。不过即使是这样,别说是在一大一小师徒二人眼中,这院子有些上不了台面,就是阿萝姑娘,都有些不高兴。她的山庄,可比这里漂亮多了,也大多了。

三个主人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就是,动土。

所以门外不久的茶摊子主人每天都能看到一个老管家上上下下比划着,无数仆人带着东西出出进进,却从没见过主人样子的老爷出现过。他不禁感叹这有钱人家就是会享受。

“掌柜的,给我上壶茶。”一声吆喝响起后,那茶摊子主人,也没了继续思考的心思,这些能给他带来生计吗?

那边被无涯子一声令下,在布庄光荣退休的掌柜长观,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丁府中的老管家,无涯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下去,这位在东京城混了几十年的人精【1】自然能做的漂漂亮亮,不会让主人操心分毫。不过那边破土动工,打造他们在东京的大好家园,但是骆衍却也没有机会闲着。

竹林,一整片的竹林,风徐徐一吹,就能听到沙沙的响声,骆衍正在竹林外练轻功。不是还有几颗石子冲着他的脚下打来,只要一个闪躲不及,就会让他痛上几日。视线往那边转移一下,正是在竹林后的凉亭中手捧一本书卷看的正入迷的无涯子,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时不时的给骆衍找些难题。而他所丢的“石子”,其实也不过是面前围棋盒子里的黑白子而已。

来到东京,骆衍变得更加乖巧,也更有稳重了一些。而阿萝,却也渐渐因为这几天在寺院道观上香,和附近的茶楼看戏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地道的东京城大家闺秀,有了比较,一下子文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丁府的主人们,都在这条街上的“大户人家”中显得极为另类,这茶摊主人的想法,也是很多人都在寻思的。

这种闭门不出的观点是“另类”的,那什么才是不另类的?其实在这个年代里,这些富家老爷,gāo • guān显贵,或者是膏粱子弟,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狎妓。例如名头最响亮的“白衣卿相,奉旨填词”的柳永柳三变就是此中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