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音五个月的时候还在孕吐,赵瑾言每日下朝回来看见她面色不好的样子,心被揪得紧紧的。第二天早朝起身动作更是轻得不能再轻,生怕吵到睡着了的轻音。
可是轻音的睡眠还是很浅,眼下有消散不去的青黛,看得他心疼。有名的太医一个个叫了过来,都说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可寻常孕妇三月以后就能慢慢止住的孕吐,怎么到了她这里还愈加猖獗了呢?
太医也说不好究竟是怎么了,只说皇后娘娘身体安康,与皇子都无事。
短短两个月,赵瑾怀就看到原来因为怀孕有些圆润的轻音慢慢地消瘦了下来,若不是腹部突起,简直与寻常瘦弱的女子别无二致。
轻音不好受,赵瑾言也正恼着,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找上门来添堵。
“何事?”轻音方才吐过一会,觉得好受了些,这时身边的大宫女走上前来拜了拜,像是有事要禀告的样子,赵瑾言就坐在旁边给轻音喂水。
宫女心里有些发憷,但还是开了口。
“娘娘,安国公夫人递了牌子说是想要求见。”
赵瑾言喂水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轻音。轻音也疑惑这这么这个时候大伯母要见她。
“不见,”看到轻音虚弱的样子,赵瑾言理所应当地拒绝了,至于安国公夫人的来意,他心里一清二楚。
无非是为了她那愚不可及的女儿,安国公府已经出嫁的大小姐。
大宫女应了声是,正要回头去传话,轻音把又喂到自己嘴边的杯子推了推。
“让夫人进来吧,”说完看向满脸不赞同的赵瑾言,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大伯母好不容易想见我一面,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赵瑾言叹了口气,放下杯子,默许了。
安国公夫人并不知晓赵瑾言也在这里,因而刚刚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朝座上的两位行了礼,极为妥帖。
“夫人坐吧,”身份使然,轻音不能再叫声大伯母,不过一声夫人还是可以的。
见赵瑾言也点了点头,安国公夫人卫氏才敢坐到下首,表情恭顺。
“皇后娘娘的身体可还好些了?”一进来就察觉到轻音有些苍白的面色,卫氏攥着手帕关切地问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轻音的状态并不算好。
“好多了,多谢夫人挂怀,”轻音一只手被赵瑾言握在手里暖着,因而只能抬起另一只手唤了宫女给卫氏上茶。
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茶,卫氏并不急着喝,捧在手上,面上有些犹豫,思虑半晌,还是说了出口。
“府里弟媳就同臣妇说皇后娘娘最近孕吐得厉害,臣妇想着宫里的太医当是能解决的,今日看娘娘面色似有些憔悴,”顿了顿,方从袖口中取出一张薄纸。
“这是臣妇家里面传的方子,不过是一些腌制酸梅的法子,臣妇那会怀孕吃着觉得效果尚可,不知道对娘娘有没有些帮助,”捏着方子的手冰凉。
赵瑾言一个颜色,旁边的太监就上前取过了卫氏手里的纸张,奉给了赵瑾言。
“有劳夫人了,”赵瑾言扫了一眼,难得得温和开口。
“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晚点再回来,”赵瑾言把宫女刚刚灌好的汤婆子塞到了轻音手上,又低头彷若无人地亲了亲轻音的额头,才带着太监离去。
不管这方子有没有用,既然对方有这个诚意,适当的面子,他不介意给。
赵瑾言走了之后,卫氏才有些放松,站起身走到轻音面前毫不含糊地跪了下来。
“大伯母你这是做什么?”轻音身体虚弱着,只得让旁边的宫女扶卫氏起身。
卫氏没有坚持跪着,在宫女的搀扶下起了身。
“不瞒娘娘,臣妇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在安国公府时,总是卫氏当家,人前人后都是气派的样子,突然对着这么个曾经的小辈低头,心里还是有几分难堪的。
可是能怎么办?谁让她的女儿不争气!
轻音心下有了计较,叹息着开口:
“大伯母是为了阿姐的事情吧?”
卫氏苦涩地点了点头。当初轻芃跟怀王,一声不吭就去了江城,临走之前没有回安国公府看一眼,对养育她十几载的爹娘不闻不问,就这样一走了之。
说实话不是不怨的,从小到二自己多么疼这个唯一的女儿?简直是当成心头肉一般捧着,却不料这个女儿竟然就因为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就视她为仇敌,多长时间了,母女二人从未见过一面。
好了,现在在江城受难了,才觉察出娘家的好来。纵然自己心里也怨着轻芃,可是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疼爱的,这才求到了宫里。
她甚至自己女儿的脾性,若不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实在忍不过来了,是不会同已经断绝关系的娘家联系的。她求了安国公许久,他才同意派人去看看情况。
她没想到闺中一贯娇宠的女儿,在江城竟过得如此不得意。
“我听皇上提起过,说是怀王在那边纳了好几个妃子”甚至是把休妻的帖子递到了赵瑾言的案上。毕竟是王爷,这些个人私事都是要通过皇帝的决裁的。
卫氏惊讶不已,她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轻音早就已经知晓了。
那为何不早些帮帮轻芃?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只要她肯开口,皇上说不准会帮的呢?
可是转而就想想明白了,皇上忌惮怀王,又怎么会允许杜府成为怀王的后盾呢,且在闺中时,两姐妹并不亲密,轻音也确实没有理由为轻芃说什么好话,不奚落已然不错了。
想到这些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心灰意冷。轻音看在眼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把话说明白。
“那时候我念着阿姐正在月子里,求得皇上恩允了她出了月子再随怀王去封地,想着中间这段时间也能同府里联系联系,毕竟出了京城,外边人不生地不熟的,有了娘家的倚靠,阿姐也不会受人欺负。”
余下的话轻音没有说出口,卫氏却早已想到了。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的女儿太蠢太笨,别人顾念着情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你却丝毫不领情。
有后来这些事,也纯属报应。
卫氏的脸上已呈现灰败之色,终究还是不忍心拂了大伯母的面子。
“我会在皇上面前替阿姐说话的,但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如此了,”怀着身孕坐着陪卫氏说话到现在已是极限,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轻音面上露出了些许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