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的沈穆清默不作声,拿出画纸就开始画着,满脑子全是第一次见到红芫时她幸福的眼神。
阮沐恒心疼的抚弄着沈穆清耳边的碎发,“不要难过,本尊过会就为你去处置那妖妃。”
沈穆清擦了擦眼泪,继续默不作声的作画。
阮沐恒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功的,他盯着沈穆清心脏的位置看了好久,喃喃道:“不要再疼了,恒哥哥这便去为你寻仇。”
说完阮沐恒就离开了书房,不知去了何处。
沈穆清愣了神,她刚刚听的清楚,阮沐恒说的是恒哥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来阮沐恒说的那个人该是个和她长相差不多的女孩子吧。
夏宫
没了双目的红芫躺在床榻上犹如死人。
哪怕看不到了她的脑海里也全是夏平惨死的场景。
那个男人最后的温柔,他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可能他也怕吓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想给她留下阴影吧。
红芫越想越难过,眼角不停的低落着血泪。
王后宫里的仆人已经尽数被夏帝带走了,她想,夏帝说的先拿几个人开胃就是拿的她宫里的人吧。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那个男人那么厌恶她。
“呀,王后娘娘您躺在床榻上呢!”蝶妃的声音传到红芫的耳中,她听的真切,害怕的缩了缩脚。
红衣女人自然将蝶妃所有动作尽收眼底,“王后姐姐别怕呀!还记得妹妹刚入宫的时候吗?姐姐竟然想让妹妹做婢女诶!但是陛下呀现在竟让我来和姐姐要凤印呢!”
红芫不讲话,只听蝶妃自己说着,没了眼睛她失去了所有安全感,只有永无止境的黑。
“王后姐姐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带我回来吗?因为你太死板了,陛下是男人,哪有女人天天和自己男人谈政务的,更何况陛下这天下关你红家什么事?”
红芫想笑却是笑不动了,这夏家的天下,是她的五个哥哥拿命换来的,当年dòng • luàn,是她的五个哥哥镇压的,她红家拿断子绝孙换夏家太平长存,她为什么不能教夏帝好好珍惜。
“王后娘娘,来,喝点汤,现在除了我呀没人会管你了。”
红芫想扭过头拒绝蝶妃,却不想自己被人束缚了身子,强硬的掰开了她的嘴。
待红芫喝下,蝶妃继续说道:“王后姐姐知道陛下为什么那么讨厌夏平吗?因为他呀把心思放在了姐姐这儿,他竟然想和陛下抢姐姐呢!”
蝶妃起身,轻笑道:“姐姐放心,汤里没毒的,陛下还是喜欢你的,只是你这残花身子怕是再也爬不上陛下的龙床了,我就是要让陛下永远记住你现在的样子,厌恶你,让陛下记得你时时刻刻监督他政务的丑恶样子!”
红芫全身颤抖着,她现在想死,特别想死,哪怕魂灵被困她也想就此离开,她受够了这些非人的折磨。
还喜欢她吗?有用吗?如果这些就是他对她的喜欢,那她真的不想要,她承受不起也承受不来。
蝶妃开门的时候故意加大声音道:“王后娘娘,那汤里真的没毒,记得全都喝上哦!毕竟是陛下派人用生命从狼群里捡出来的平王殿下的骨头做的。”
红芫彻底崩溃,发疯似的胡乱砸着宫里的东西,直到听见汤碗碎地的声音,她才安静下来,“夏平,夏平。”
她反复呢喃着他的名字,却不敢捡起瓷碗碎片自杀,那个男人该是不想看她死在自己面前的,她要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那只狡猾的狐狸,酩酊大醉后到了宫里,看着那妖妃的宫殿,他一个火把扔了下去,瞬间大火浓烟弥漫整个宫殿。
蝶妃虽被救了出来,却也受了惊吓,大病卧床不起不能去参加八月十五的盛宴。
夏帝仁慈的让她好生休息,携带了旁的妃子去了盛宴。
而那妃子,也是一身红衣。
沈穆清将自己设计好的红衣罗裙送到了红芫的宫内,为她穿衣梳洗打扮。
“这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红芫声音沙哑的问到。
沈穆清擦掉面颊上的眼泪道:“王后娘娘为何要这样说?”
红芫试探着打开化妆匣,拿出一支朱红色钗子道:“为我带上这只钗子吧。”
沈穆清接过珠钗,她见过,第一次见红芫的时候她带的就是这钗。
红芫苦笑道:“我能苟活到现在,换了不少取笑吧。”
“王后娘娘今天特别美,夫君偶得一良药用了能使双目复明,王后娘娘要不要试试。”
红芫迟疑了一会答道:“当真有这奇事呢?我倒还真想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的。”
黑色药丸下肚,红芫渐渐看到了几日未见的光明。
“当真是奇药,竟能让眼球重生。”红芫新奇的摸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脸颊,虽然清瘦却不少一翻风味。
她起身,拿起窗边的一根极小的骨头,“夏平,对不起,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累了,你等等我,我会漂漂亮亮的去找你。”
阮沐恒敲门催促道:“好了吗?盛典已经开始了。”
红芫步伐轻快的跟着阮沐恒到了大殿上,舞曲起,她飘飘如仙子般降落。
夏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场景,太像他和红芫第一次见面了。
若不是那些臣子日日说红家打下夏家,他们该是很幸福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那样对红芫了。
女孩舞步翩翩,如同坠落凡间的红衣仙子,一双眼睛隐匿在卷翘的睫毛下,透着水光迷雾,说不上的迷人。
只是面纱摘下来的瞬间,女孩的神秘感尽失,看清面孔的夏帝心里咯噔一声,还不等他讲话,舞曲到了**,舞者却倒了下去。
夏帝慌张的从王座上走下来,他满脑都是和红芫曾经美好的回忆。
满心皆是他曾对红芫许下的海誓山盟,这结局,终究是他负了她啊!
女孩用他赠的玉簪扎入了脖颈,鲜血不停的往外喷涌,夏帝慌张的将她抱入怀中为她捂住伤口。
刚刚还明眸如月光的女孩已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眼球的瞎子,夏帝看着插入女孩脖颈的玉簪,情绪崩溃的大哭起来。
他和红芫的一生快速在脑海里播放着。
他带回自己捡的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像她。
他扩大后宫,可后宫嫔妃尽是红衣。
他虽害她却还是默默派了个善良的丫鬟去照顾她。
他真的爱她到了骨子里,可是他背负的太多了,他厌恶了她每日说他心思不放在政务上,厌恶了臣子拿红家打下夏家说事。
他更厌恶她对夏平好,厌恶他们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们这一生,真的相爱过。
“红芫!寡人错了!这江山到底是谁的,真的不重要了!”
“红芫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要离开朕。”
夏帝看不见的维度,红芫正在向沈穆清和阮沐恒招手再见。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是每一次后悔都有人在等着接。
夏宫响起悲钟,沈穆清离开前清楚的听到那个男人沙哑着大喊:红芫,寡人求你,回来好吗?
又是一年大学,身着龙袍,虽已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抖擞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一身红色棉衣的小女孩。
老人浑浊的双眸看着眼前的百合花圃,那里面,有他等了一生,爱了半世的女人。
“皇爷爷,你在看什么呢?”
“看一不归人。”
“何为不归人?”
“不归天,不归地,不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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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你给的快乐都在陪着我难过?。”
“我曾想过给你幸福,可我终究败给了现实。”
红芫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