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沐恒冷眼看着曲老爷道:“不交灵莲也可以,但是这王玉和武功秘籍,曲老爷可莫要再说不知晓了,毕竟,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
曲老爷冷哼一声道:“终是说出你们的目的了,灵莲,王玉,我一概不知,不过就是贱命一条,没什么好值得珍惜的,大可来一场痛快的!”
江允南满眼仇恨的盯着曲老爷道:“贱命一条?好一个贱命一条,你可知,你当年屠我满门时我母亲的腹中还有未降世的孩子?可知被你杀死的妹妹不过才来这世上两年,你究竟是多狠的心要对我江家下如此狠手?”
看着说话都带着颤音的江允南,曲老爷脸上满是愧疚,他并不否认他对当年的屠杀视而不见,也不否认他曾参与过那场争斗,甚至不否认,是他亲手杀了他怀孕的母亲,可这些都是为了保全曲府为了救出曲夫人,为了得到灵莲保护自己的女儿。
江允南咬着牙走向曲老爷道:“你怎么不讲话了?为什么不反驳我?你们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们吗?曲颜落她装的真的好假,她怎么忍心对北柠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下死手。”
听到江允南讲曲颜落,曲老爷立刻找回了最开始的表情,严肃道:“当年我做的错事我承认,但落儿她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我想没有哪个父亲会看着旁人无缘无故的抹黑他的女儿吧?”
随即便毫不留情的对江允南甩出一掌,阮沐恒眼疾手快将那一掌直接反弹回曲老爷的身上,速度快到曲老爷完全没时间去反应。
看着原本怒气中烧要将自己剿灭的曲老爷堂而皇之的倒在地上,江允南微微撇了撇嘴角道:“曲老爷这是要做什么?要诬陷晚辈对您不敬大打出手吗?”
曲老爷慢慢抬起头看了眼江允南身后的沈穆清,二话不说便穿过江允南直接将沈穆清扼制在了怀中。
他本不打算反抗,希望自己的妥协能换来这件事的息事宁人,更希望小皇子能够安康成长。
但看时辰,小皇子该是快要回来了,为了避免再闹出不必要的乱子,他现在一定要反抗的,还要将这里的小事传递给阿魄,让他带着小皇子找到曲颜落归隐江湖,这纷争的江湖并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他们能做的只有照顾小皇子长大成人,利用王玉和武功秘籍再次统领这江湖。
沈穆清小心翼翼的蹭了蹭曲老爷的手臂道:“万事好商量,我就上个劝架的,您绑架我也没用啊!”
曲老爷怒瞪着江允南道:“现在立刻滚出曲府,别再登门索要灵莲,老夫便放了这女子,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你应该比老夫清楚,这曲府上下处处都是埋伏,老夫对你千般忍让不过就是想一死解决这些纷争。”
阮沐恒冷笑着看着曲老爷道:“是想一死解决纷争还是想利用江允南杀掉你,然后向全天下宣告王玉被江允南夺走,让他成为保护王玉的诱饵?”
曲老爷不动声色的看着阮沐恒,但心里却是开始慌张,因为这个男人将他整个人都看的透彻,就好像是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代替他讲出了他想说的所有话。
江允南猩红着眼看着江允南道:“那您收养我,教我那些武功学,也不过是为了抵消当年的罪过吧?你觉得,你能抵消的了多少?”
曲老爷没有想和江允南解释之意,只是浅淡的瞥了他一眼道:“王玉,武功秘籍,灵莲,老夫一样没有,老夫只有这卑贱的性命一条,以老夫一己之力换小皇子安康,换我女儿落儿安康也是一生所值。”
他相信,不管江允南有多恨他,也不管江允南多不想担上拿走王玉这一名,江允南都不会将曲颜落推到风口浪尖上,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对江允南的了解。
即便了解错了方向,曲颜落也不会有任何诽谤之名扣在身上,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应曲颜落,只要小皇子一回来,便如阿魄带着小孩子和曲颜落离开。
他这一生机关算尽,最尽的也不过全放在了曲颜落身上。
听着周围响起的马蹄声,曲老爷知道他命数该尽了,这场血宴需要一个见证人,他总归是要死在阮沐恒手下的,与其卑微的死去,倒不如换个值得的法子,让那些人都能见证,到底是谁杀了他,目的为何天下人自行去猜便好了,他一死,这王玉的下落也就被他带到黄泉了。
“住手!”上官傲几乎连滚带爬的从马上跌落,他明白曲盟主对曲颜落的意义,对于刚刚接受江允南带来刺激的曲颜落而言,曲盟主现在是她唯一的归宿。
白公子也随后翩翩而落道:“今日倒真是看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听着这样的讥讽,江允南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只是盯着曲老爷,语气沉重有力道:“将灵莲,交出来!”
白公子讥讽的看着江允南道:“想不到啊!曲盟主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曲小姐等了两年的男人,一回到曲府张口闭口便是索要物品,本公子倒好奇,那楚家究竟给了你多大的恩,让你如爬狗一样舔着。”
对于白公子的嘲讽,江允南状若无闻,他已经不在乎楚家庄给了他几分恩泽,他只知道,曲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曲小姐的两年等待之恩,他已经报了,他原谅曲老爷对江家做的事,但他没办法替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原谅这样一个shā • rén狂魔,更没办法原谅曲颜落因为一件小事便用玉女剑取走楚北柠性命一事。
“交出灵莲,饶你不死,否则,杀无赦。”江允南猩红的双眼熟视无睹周围任何人。
阮沐恒撇撇一笑,看着怒火中烧的江允南,只希望他的怒火再大一点,最好能彻底失去理智。
让江允南彻底失去理智的只有提及曲家人做过的事。
“允南,北柠那边等不了很久了,灵莲如果一直拿不到,我想北柠该是撑不过后日了。”
江允南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将剑架在曲老爷的脖颈上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交出灵莲!”
上官傲绝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江允南对曲老爷做出那般不敬之事,飞身上前刚要靠近江允南之时不料自己直接被弹了回来。
保护罩内的江允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着曲老爷,眼神里满是恐怖狰狞的欲望和仇恨。
沈穆清尴尬的被曲老爷抓在手里夹在他和江允南之间,无辜的眨着眼看着江允南道:“别冲动,我现在是个人质。”
江允南嗜血的看着曲老爷道:“既然你不肯交出灵莲,那我便拿你的血拿你的人头去找你的女儿要吧,毕竟她,可是很敬爱你的。”
“你敢!”曲老爷声音里带着颤音,曲颜落对他而言就是心里的刺,动一下就疼的要命。
白公子站在屏障外看着里面的阮沐恒,冷冷笑道:“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竟然用这种法子将人挡在外面。”
江允南不知怎么,看着曲老爷越发生气,下一刻,双手不受控制的将剑划过曲老爷的脖颈,看着突然喷涌出鲜血的曲老爷,江允南定在了原地。
而沈穆清被鲜血贱的满脸都是,她有些不确信的眨了眨眼,试图证明那些鲜血不是她的,可她却觉得手脚冰凉,除了脸上温热的鲜血,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属于她的温度。
阮沐恒无奈的上前,将定定站着的曲老爷轻轻推到,从他手里拉过沈穆清揉了揉她的头道:“我家小孩这是被吓蒙了吗?”
这一声小孩,沈穆清听的讽刺,她总感觉好像自己在被一个恶魔召唤灵魂一般。
曲老爷用尽全身功力,止住脖颈处的鲜血,半坐起身对着上官傲道:“上官公子,我家落儿就拜托你了,江允南争夺王玉,实为恶人,现王玉已在他手,望江湖中人互相监督,不要让王玉备受玷污。”
说完,曲老爷像是完成了心愿一般,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最后都没能听到从门口冲进来的曲颜落的那一声爹。
曲颜落几乎是跪着进的曲府,站在门口像是在发愣一般看着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曲老爷,喃喃道:“爹,爹您怎么了?”
再看沈穆清满脸都是鲜血,她第一秒就觉得是沈穆清杀害了曲老爷,随即取出玉女剑,对着沈穆清的方向便刺了过去,眸子里是看不清的神色和表情。
就连阮沐恒刚刚设下的护盾都没能拦住曲颜落的玉女剑,即便没有通过玉女剑的最后一重,她照样比任何人都强都优秀。
曲颜落轻蔑的看了眼沈穆清,毫不留情的一剑向她刺去。
她正发愣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云谏突然出现在最上空,犹如神祗降临一般款款而落,看着曲颜落道:“我倒是在想谁如此胆大竟敢将剑对向我的徒儿,原来是曲盟主的小女儿,落儿尊主,不过即便你是尊主,也不能将这剑刃正对着她,她假若有错,找我这师傅便是。”
曲颜落冷脸看着云谏,转眼却是看到了手里拿着血剑的江允南,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尽量放空自己不要去乱想,几乎是憋着气越过他走向了自己父亲,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曲老爷,曲颜落感觉自己全身都在打颤,她强行让自己镇定,慢慢靠近曲老爷,语气里都带着颤抖道:“父亲,您醒来看一下落儿,落儿回来了。”
“父亲,您倒在这儿干嘛?您不是说绝不向那些人低头的吗?”
听到曲颜落的声音,看到曲颜落出现,江允南才慢慢恢复神智,看着跪在血泊中的曲颜落,江允南尝试着上前去搀扶她,触碰到她衣背的瞬间曲颜落便迅速躲开了她,冷冷道:“别碰我!”
“落儿,落儿你听我解释。”江允南的声音里几乎带着杂音,他看着自己手里带着鲜血的长剑,犹如拿着魔剑一般,猛的甩到了一旁,“落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曲颜落强压着满心的怒火和委屈,用手轻轻合上曲老爷的眼,看着一旁的上官傲,眼神里满是可悲。
上官傲急忙上前搀扶着曲颜落道:“落儿。”
曲颜落死死的捏着上官傲递来的玉手,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哑着嗓子道:“我想知道,是谁做的。”
上官傲自然明白曲颜落问的是什么,为难的看了眼江允南,挣扎着搀扶起曲颜落道:“落儿,这里的事交给我好吗?盟主临走前最后一句话便是交代我好好待你,让我照顾你,落儿,请你相信我…”
不等上官傲将话说完,曲颜落压着嗓子死死捏着上官傲的手道:“我在问你,是谁做的!”
看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曲颜落眼里落下,江允南明白,她在强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换成别人一定已经是一具死尸。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曲颜落,猛的跪在她面前道:“落儿,你打我骂我都好,我认罚,是我害了盟主,我没有控制好我的情绪,当我得知盟主杀了我的父母后,我真的…”
曲颜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出玉女剑架在江允南的脖颈上,倒吸了口凉气道:“依你这样说,那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也算为我父亲报仇?”
江允南低着头,压低声音道:“落儿,你要对我如何处罚都好,我只求你能赐我灵莲,北柠她是无辜的,她不该掺杂进我们的纷争。”
曲颜落一句话都没有回答江允南,只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不敢相信,曾经让她无比信任的男孩,此时此刻张口闭口便是另一个女孩。
云谏心疼的为沈穆清擦掉脸上的鲜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嘴巴里可进了鲜血?”
沈穆清只愣愣的盯着地上的死人看,做任务这么多次,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死在她面前。
之前那么多次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见过,因为她的身后一直有一双手在保护着她的眼睛,避免她受到伤害。
见沈穆清一声不吭,云谏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怎么了?是被吓到了?”
沈穆清登时满眼泪水的看着云谏,当时那把剑就在她的面前刺过,她难以想象,如果她没有被吓到,或者是被吓得手足无措胡乱动,是不是倒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又或者,刚刚曲老爷没有强制性固定她的身子,她是不是也命丧于此了,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接受刀剑划破自己咽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