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面红汪汪的,那一只只均匀裹上橘红辣椒油的抄手皮薄馅大。
李奶奶立马舀了一只吃起来。
舌尖先是触碰到了一点辣,随后能感受到面皮的轻软和滑溜,咬下去能感受到柔中带韧。
“好东西!香的嘞!”李奶奶被味道惊艳住:“这个面皮是凝冬丫头自己擀的吧,比外面买的要好吃。”
老人家吃了几十年,像猪肉鸡肉这种常见食材,他们一吃就知道新不新鲜。
像里面包着的肉馅,肉质紧实弹牙,溢出来的汁水丰盈鲜香,一看就知道是用新鲜猪肉做的。
甚至连红汤中有鸡汤的味道李奶奶也能尝出来。
“看上去是一份常见的红油抄手,但里面该有的工序可是一道不落啊,每一环节都精心对待,凝冬丫头真是用心了。”
李奶奶吃着吃着感叹起来。
她是吃的爽了,却没发现一旁的李爷爷已经坐了过来,甚至被馋的垂涎三尺。
“老婆子,这份抄手是不是特别好吃?”
“是啊,这真的算得上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抄手了。”
李爷爷眼睛一转:“如果吃不上的话是不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是啊,人有时候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
“我同意,所以你也觉得我不应该留遗憾是不是?”
“不是。”李奶奶不上当。
“……”
算计不了,那就只能软磨硬泡了。
“你就让我吃点吧老婆子!我胃病都那么久不犯了,吃一丁点也不碍事。”
李奶奶当听不见。
李爷爷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换作是你,在这么香的刺激下,你能忍住不吃吗?”
当然不能。
李奶奶开始犹豫。
“这样吧老婆子,你今天让我吃一点,我晚上就陪你出去跳广场舞!”
“真的?”
“真的。”
李奶奶让步谈条件:“要跳够一周。”
李爷爷爽快:“没问题!”
“先说好,你等会吃了要是觉得辣,胃难受的话,可得马上停下来啊。”
“好说好说。”
得到允许,李爷爷迅速吃了一只。
随着吞咽的动作,那道香辣便从嘴巴蔓延过食道,最终到达胃里,带出一点麻麻的感觉,划出一道清晰的路径。
李爷爷浅尝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胃疼并没有如期而至。
“胃好像没有什么不适感啊。”
这股麻辣虽然闻起来浓郁强烈,但吃起来并不刺激,反而是那种温和的香辣,在所经过的地方留下悠长的余韵。
李奶奶也发现了,她一口气吃了一大半,却一点都没有被呛到。
要不是她现在吃过,可真要当老头子在放屁了。哪有辣不刺激的?
李爷爷见李奶奶不作声,自然是知道她也赞同他的说法了,这才继续吃。
抄手的肉馅弹牙又滑嫩,跟他们自己做的又老又柴的蒸瘦肉完全不一样,好吃极了。
“没想到凝冬丫头藏着掖着这么久,我们竟然才知道她有这副好手艺。”李爷爷说着,吃了一个又一个。
“是啊,当初听老陈说她要继续开店时,我还担心她做不下去呢,现在看来,可就没必要操这份心咯。”
李奶奶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下眉。
“现在该担心的,是咱们应当趁还不是很多人知道她家店时多点去帮衬,要不然以咱们这一身老骨头,以后哪里抢的过?”
李爷爷瞟了眼李奶奶,手下不动声色,想趁着谈话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吃点。
“什么多帮衬?我看你就是想多吃辣的!”李奶奶一眼看到他的小动作,哪怕这辣再温和,那它也是带刺激性的,她拍了下李爷爷的手,阻止道:“你不许再吃了!”
已经够多了,适可而止。
两份红油抄手,李奶奶,那份已经吃完,李爷爷那份子还剩一大半。
李爷爷眼巴巴的,疯狂暗示:“这还剩那么多呢……”
李奶奶当听不懂:“我吃,我还没饱呢。”
难得遇到这么好吃的,才不要浪费。
也是这时李奶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胃口这么大。
“……”
李爷爷被馋得左右不得劲。
他暗暗想着,等下次,他要自己偷偷去吃!
不知道是因为作为店里唯一一道辣菜,还是唯一一道荤菜,红油炒手十分受人欢迎。
才上新,它的销售速度比前两道菜都要快。
开店营业没多久,店里迎来了一个熟面孔。
庄凝冬刚好端着一碗做好的红油抄手到小窗口那,待顾客接过,她一眼看见了站在那看菜单的梁爷爷。
“梁爷爷!”庄凝冬热络地打着招呼,“怎么就你一个?梁奶奶呢?”
“她约她那群小姐妹吃饭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可狠心,”梁爷爷说,“我自己一个人又不想做饭,就来了。”
“好,那您想吃点什么?”
梁爷爷作沉思状,似乎陷入了纠结。
乍一看这个定价,是比市价高的。
他倒不是想要节省自己那三瓜两枣,而是担忧小姑娘家家的做生意本来就难,价格还高,这不摆着将生意往别人那送嘛?
不过老陈说了,丫头手艺一顶一的好,不用担心。
“诶!容我再想想。”梁爷爷应道。
番茄土豆烩饭和紫菜炒饭都是素菜,他又是无肉不欢的,必是不会点的。
可那红油抄手又是辣的,在吃辣这方面,他是菜鸟级别。
但眼下来都来了,别无选择。
“那就给爷爷来一份红油抄手吧。”梁爷爷说,“别放太辣啊,爷爷吃不了太辣。”
庄凝冬诶了声:“放心吧梁爷爷。”
“18块是吧?”
老人家不咋用电子支付,梁爷爷从裤袋摸出了一个塑料袋子,里头装着零钱和老人机。
庄凝冬连忙阻止:“梁爷爷不用给,上次说好要请您吃饭的。”
梁爷爷不是不清楚庄凝冬家里的情况,哪好意思吃白食?
“那都是我逗你玩的。”
“那我也答应了不是?总得说话算话,这顿就先别给了。”
见她坚持,梁爷爷也不执着了:“行,那下次你可就得收了啊。”
没等多久,庄凝冬用托盘端着一个碗出来:“梁爷爷慢点吃。”
“好嘞!”
汤面色泽红亮亮的,飘出又辣又麻的香味,梁爷爷立马拿起勺子。
面皮滑溜,他又吃得有点急,咕咚一下,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都没品着什么味呢,抄手就到了胃里。
不过还好不是很烫,就怕辣的呛。
但想象中的咳嗽并没有到来,梁爷爷顿了下,心道这辣椒油可真神奇,竟然不呛喉。
“也不知道这辣椒油是怎么做的。”梁爷爷嘀咕着。
这个辣度特别符合梁爷爷的口味,他大快朵颐起来,馅料的汁水有种独属于鲜肉的香,又嫩又弹牙,裹着辣椒油,辣辣的。
梁爷爷头一次吃得这么过瘾,满嘴流油。
“难怪老陈说放一百个心,有这安身立命的本钱,确实是不用愁生意咯。”
梁爷爷把最后一个抄手吃完,这才抬起头来。
他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看向门外,这才注意到庄凝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出了去,正弯腰摸着旺财的狗头。
旺财跟着梁爷爷过来串门,很听话地端坐在门口,吐着舌头,像一个守护神。
“我不知道你也过来,这顿就先将就着吧。”庄凝冬看着碗里切碎的胡萝卜,以及夹杂在其中、仔细找才能找到的一点鸡心碎,那是她刚为旺财做好的饭。
庄凝冬轻抚它的头,哄道:“等下次再多给你点肉。”
也不知道它听进去了没,汪了讲声后总归是低头吃上了。
“丫头下次不用管它,”梁爷爷走出来,“它最近老是趁我不注意,偷偷去别人家串门讨吃的,都长膘了,还当我不知道呢。”
许是被发现,旺财有点心虚地发出一点又闷又低的声音。
庄凝冬被逗笑。
送走梁爷爷,店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客人,庄凝冬招待着,等夜色降临,过了用餐高峰期,便没什么人了。
庄凝冬把门关上,收拾着卫生,她注意到角落那一簸箕水笋。
水笋刚扯下来,被雨水滋润着生长,嫩得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她正思忖着这么多水笋该做成什么菜式时,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