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唇紧挨着两片柔软,不太和谐的音调从齿缝中倾斜溢出,她竭力伸出一只手,胡乱摸着门锁,换来的却是一声声“密码错误”。
越是电子声入耳,谈婕越觉得脸热。
冰冷严肃的机械制品与她此刻疯狂跳动的心脏显然不在同一频率,谈婕拼命挣扎,却在男人一次次的索吻中逐渐深陷。
不知过了多久,纪燎的手从她脸庞滑落,两人的唇堪堪分开一点距离,他问,“密码是什么?”
双唇蹭着她的鼻尖,谈婕羞赧闭眼。
“1228。”她轻轻念出这串数字。
男人动作很快,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谈婕扶着墙想向里面逃去,却在沙发旁被人捉住,纤细的身体缩在沙发上,进退两难。
纪燎俯身去亲她,谈婕来回躲闪,不肯顺他心意。他大抵是真的急了,拇指捏住她下巴,与她热烈痴缠。
“谈老师,别躲……”
黏腻不清的声音进入意识深处,谈婕的思绪再次不受控地开始发散。
有人在她唇上肆意辗转,她却无端想起那个小熊玩偶。
谈婕一只手被压着,另一只手尚且自由。她伸手摸向地上的包,里面的物品散落了大半,还好小熊仍在附近躺着。
她稍一努力,便将小熊抓在了掌中。
与此同时,纪燎察觉到她的动作,手臂撑在她身体一侧,右手将她的手也一起包裹其中。
小熊,又是小熊。
都这个时候了。
她怎么就惦记那个小熊?
他抬手想去拨弄她的长裙,谈婕将熊放在胸口,作出格挡的姿势,“不行。”
纪燎倒也没强求,停了动作。
他们在夜色中沉沉对视。
临走时谈婕忘记关窗,缝隙里一阵凉风灌入屋内,谈婕登时清醒了大半。
她不知说些什么,凭借着潜意识的引导将内心想法和盘托出,“我人已经来了,视频也该给我才是。”
“我不满意。”换来的是纪燎的否认。
“……”
纪燎绝对是故意的。
她早该料到。
他分明不讲理。
“你起来,我不和耍赖的人做。”
谈婕杏眼圆睁,面色不悦。
纪燎捡了搭在沙发上的毯子盖在谈婕身上,转瞬之间恢复如常。
与方才的强势判若两人。
谈婕摆了摆手,“你走吧。”
她是不指望他能帮忙了。
前任总归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哪有人祈盼着对方美满幸福。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纪燎看到了她在客厅堆放的杂物。
他走了过去。
谈婕原本不觉得什么,正欲闭目养神,脑中灵光乍现,谈婕飞速从床上起身。
纪燎见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这么急着赶我走。”
谈婕义正言辞道,“这是我家,不欢迎你。”
直到看见纪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谈婕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过身时,光线落在画板上。
那是一座雪山。
……
谈婕醒来时,看到秦牧给她的工作邮箱里发送了一段视频。她有些惊喜,指尖点击鼠标,打开文件。
画面里,受伤的谈婕倒在驾驶位,正对着镜头。而在她身旁的副驾驶位置上,一个少女雕塑斜靠着车门,红色颜料顺着倾斜角度流淌而下,有些甚至喷溅到谈婕身上。
乍一看,有些恐怖。
谈婕立刻保存下来,发给乔蕙。
乔蕙发来语音。“这是哪来的视频啊?小羊姐,有了这个作为证据,我们逐帧进行截图对比,就能证明你的作品是车祸时意外所致,而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抄袭。”
不过,她还是觉得疑惑,“话说,这个角度应该是你出事时迎面过来的车辆吧,你居然能联系到人,真是太及时了!”
谈婕颇有些无奈,“只是碰巧。”
经过两人一日的忙碌整理,作图比对,终于做出了一份满意的回应和自证。
动态一经发布,迅速被顶上了新一轮的话题榜单。
“小羊回应”四个字飘红首页。
谈婕休息了一会,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谈婕。”
那头顿了顿,“原来是谈小姐。有什么事,请说。”
谈婕想了想,“先前我家里安排了一次相亲,我因故未能到场,实在抱歉。我已经仔细思考过,实在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如果你也是同样的感受,不如我们想个办法,将这件事推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余清宴应声,“好。只是我们恐怕还需要见一面,走个流程。”
得到他的同意,谈婕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原本她并不打算回绝这门相亲。
其实对于谈婕而言,嫁谁都一样,她也不在意这些。
但余清宴与纪燎相识,两人甚至有商业关系。
谈婕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再次打开平台,评论里的画风早已实现了两极反转。
“救命!这个视频里的小羊看起来伤得好重啊!本来遭遇飞来横祸就够惨的了,没想到还要被人冤枉作品抄袭,狠狠怜爱了!”
“而且这件被说抄袭的甚至不是小羊精心制作的那种,而是她随手拍下的......”
“纯路人,感觉博主虽然前面被骂,但是后面运气很好,找到了目击车辆的行车记录。”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而已!大家不要再吵了,创作本来就允许出现巧合。”
看到谈婕的铁证后,网友素念火速删除挂条,并公开向谈婕道歉,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经过这轮风波,谈婕的粉丝量再度增长了一大截,成为艺术领域大博主指日可待。
谈婕梳理了近期的创作计划,距离她上一次发表正式作品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也该将经历更多放在工作上。
或许她真的应该着手组建自己的工作室。
正在这时,门铃响起。
谈婕疑惑,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瞧见外面的身影。
惊喜之下,熟稔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绛绛!”
未曾料到,林绛空降回国,甚至刚下飞机便提着行李箱来到了她所居住的公寓。
这是谈婕近日以来的第一件喜事。
林绛是谈婕在国外认识的好友。两人同在洛大读书,谈婕读的是艺术,林绛却是商科。
当年,谈婕为赚取生活费,除了在大学做助教,私底下也会给人回执肖像画。
林绛是个模特,正好需要。
一来二去,两人结识。
将林绛迎进门,谈婕望着她如今这副模样,眉眼含笑,“许久没见,你比读书的时候状态好多了。”
“那是当然,”林绛走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个不停,“硕士毕业之后,我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好吗!倒是你,一天到晚真不让我省心。你知道吗,刚听说你出车祸那两天,我急得恨不得马上那个买机票回来看你。”
谈婕将她的行李放好,“你瞧我现在,一如既往,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但愿你是真的开心,”话说到此,林绛转了转眼珠,唇角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你猜猜......这次航班除了我,还有谁回来了?”
谈婕放下手中的东西,“你是说,我哥?”
“没错,就是贺潜。不过,他这次回来貌似还有别的事,估计要晚上几天才能来看你。”
谈婕早已习惯贺潜的工作性格,无奈道,“他向来如此,习惯了。”
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给谈婕的新作找些灵感,
林绛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极限运动爱好者。
最擅长的项目是......蹦极。
当她第一次提出这两个字时,谈婕是拒绝的。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接触太过刺激的运动。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也就是陪伴林绛连续看了几部经典恐怖血浆电影。
谈婕踌躇着,“我不行的,到时候肯定会害怕。”
“初次尝试都这样,”林绛竭力安慰着,“只要你挺过去,后续的体验一定会让你灵感迸发。”
看着她眼神放光的模样,谈婕点了点头。
林绛将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她常常如此,与家人间的关系比起长辈与晚辈,更像是朋友。
“爸妈,我在朋友家住几天再回家。”她兴冲冲地与父母通话,那头自然是连声应和。
谈婕望着她勃然生长,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林绛那边正在收拾行李箱里的大小物品,谈婕便来到客厅整理杂物。
余光里,昨夜那张雪山画仍在其中。
……
从国内被送出来读书,谈婕按部就班地做着别人吩咐的事。人生对于谈婕而言无异于一场大型考试,她只能任由长辈为她作出选择,朝着一个又一个的重要节点迈进。
和纪燎谈恋爱,是谈婕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与她往日的行事风格相比,简直有些离经叛道。
他们拥抱,接吻。
坠入一张由情感与欲望编织而成的大网。
沉迷其中,不顾情理。
冬日里迎着烈阳叛逃,谈婕站在楼高处,指着远方雪山,“我们以后,就去那里。”
洛亚尔距琼斯雪山极近,每逢假日,总有人结伴同游,希望能一睹雪山风采。
谈婕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用眼睛勾勒美景。
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山脉,终年银装素裹,泛着神圣的光辉。
她只想和他拜于雪山之下,祈愿平安。
“你在看什么?”林绛的声音忽地在身侧响起,谈婕身子一抖,站了起来。
她随口应道,“在看我的作品。”
林绛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关于他的事情。”
见谈婕不说话,林绛拍了拍她的肩,“想开点,我之前谈了个男朋友,分手之后他家赚了一笔大的,气得我也是整晚没睡着。”
“不过,”林绛说到这里,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这人后来沾了赌,家破人亡。看到了吗,这就是脚踏四条船的渣男的福报。”
谈婕幽幽抬眸,“是我提的分手,毫无征兆地跟他断了关系。”
似乎她才更像是情感关系里不负责任的那一方。
林绛笑不出来了。
她绞尽脑汁,又安慰道,“最起码你们现在各自忙自己的事业,岁月静好,互不打扰,也是很好的结局。”
谈婕的视线落在客厅的沙发上,“昨晚,我们躺在这里接吻。”
林绛:面具破碎.jpg
“你说你和纪燎、昨天、在这个房间里、接吻?!”
“谈同学,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