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花楼附近徘徊许久的魔族男子,他不禁猜想对方应该是尾随秦广王来的吧?
这时,一阵音韵婉转悠扬的笛声从上空传来,周围万灵纷纷倒地而眠。
魔族男子警觉地抬头望向花楼上方,思索了片刻,笔直一跃,往花楼上方飞去。
见状,他瞬移出来,一脚踩在魔族男子头上,稍稍一用力,魔族男子立马跌落,并摔出了一个小坑,扬起尘土阵阵。
魔族男子吃痛地起身,愤怒地看着缓缓落在自己面前的他。
“果然,在魔界坐镇的是个冒牌货!”魔族男子咬牙狞笑道。
“看来是漏网之鱼,找我何事?莫非……是送死?”面具下的他一脸轻蔑地笑。
魔族男子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回想起他在魔界做的事,便难忍悲痛,道:“你这鸠占鹊巢的贼子!”
“比起鸠占鹊巢,我更愿意称之为迭代。”他眼梢微微一挑,冷笑道。
五万年前,他在魔界获得重生,重生之后一想到自己是被冤枉勾结魔族而被天君行刑致死的,便对魔族起了灭族杀心。
历时两万多年,他将上一代魔族基本肃清,重新招新纳士,组出了新一代的魔族。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是祸必然躲不过,就算会死也要一搏。
魔族男子眸中掠过一抹如雄鹰般犀利的寒光,微微退后双手结印,一阵光芒缓缓闪耀,并且在吸纳周围的风与光,随后举手向他的方向奋力推去。
他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圈,半圈形成了一副半透明的屏障,抵御住了对方的伤害。
虽说修为极高者可抵御这初级的催眠术,但在催眠音律的干扰下,他与魔族男子的行动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限制,身体会有些许的沉重感。
魔族男子不甘心,一挥手变出一把大刀,他双脚猛地跺地一跃而起,向殿下的头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殿下的一个瞬移,便轻松闪开了,魔族男子的大刀砍到了一面墙上,石墙顿生密密麻麻的裂痕,“啪”的一声整面墙瞬间爆裂,侧殿面临倒塌之险。
殿下一挥手,便用法力将魔族男子甩得老远,纵身一跃将侧殿扶稳,施法定住。
这时笛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突兀的鼓掌声。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现在走马廊上,嘴上叼着笛子,腾出双手热烈鼓掌的溪辞。
见殿下看到了自己,溪辞兴奋地向他招了招手,道:“哇!殿下,好帅啊!”
面具下的他微微蹙眉,瞬移到她面前,恶鬼面具突然凑近把溪辞吓了一跳。
“继续吹,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他寒声命令道。
溪辞看了一眼花楼内陆续苏醒的鬼怪们,迟疑地望着他。
“否则我把你丢到忘川河里喂野鬼。”他的恶鬼面具贴得更近了。
被他这一吓唬,溪辞立马吹起了笛子,殿下满意地瞬移下去继续与那魔族男子继续纠缠。
方才陆续醒来的鬼怪又都倒下,有的这一倒下,连头都摔掉了,滚落到溪辞脚边,那狰狞的鬼脸看得溪辞心里发毛,她小心翼翼地将头踢了回去,心里不断道歉。
扭头看向殿下,顿时眼前一亮,虽然是在打架,但在笛声与魂星的相伴下,他姿态好看得仿佛在翩翩起舞,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都在诠释快、准、狠这三个字。
那把刀划破长空嘶鸣地向他而去,他不以为然的赤手接住了他砍下来的刀锋。
他将魔族男子的刀一把折断,扼住他的脖子,将他举离地面,寒声道:“上代魔族余党应该不止你,还有谁?”
魔族男子挣扎道:“你休想知道……”
“有一个尸首,我一直没见到,想必……应该是你们的太子——薄情殿下吧?”他虽语气不重,却铿锵有力,极富攻击性。
能在自己手上活下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眼前这位也应该是长老级别的。
“贼子,你休想动我们殿下,你不配,你这个被天族抛弃的可怜虫,你……”
还未等魔族男子骂完,他微微一用力便将魔族男子捏碎,化成一地尘沙。
静默片刻,笛声再次停了,他缓缓抬头看向溪辞,此刻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确定她是否有听清魔族男子的话,他瞬移到了溪辞面前。
还未等他开口,溪辞突然一步近他跟前,道:“殿下,你没受伤吧?”
见对方没有吭声,溪辞习惯性上手去确认,她拉起他的两只手,想着方才殿下并没有用任何兵器,便细细的查看了他的两只手掌,不由得感叹道:“好大的手啊!”
说着,便用自己的手掌印上他的手掌,比划大小。
这一手掌相触的瞬间,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如触雷一般收回自己的手。
“我没事。”他稍稍退了半步,淡淡道。
这时,花楼厅堂的鬼怪们都基本苏醒,有的实在是烂醉如泥醒不过来,就还躺着。
溪辞回头看了一眼厅堂,道:“殿下,是要保密吗?”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嗯。”
溪辞笑着比了个封嘴的手势,道:“遵命!”
如果不保密的话,应该会被丢到忘川河里喂野鬼吧?
溪辞早已意料到他的想法,方才已经见识过他有多强了,还继续忤逆他怕不是活得太久了,听话才是上策!
见殿下没有下一步的指示,溪辞对他嫣然一笑后,转身进了厅堂。
看着溪辞转身离开的背影,他顿时回过神来,眉头才一点点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这是他离开天界那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笑靥,干净,纯粹。
自知道母后在他神魂俱灭后,也自毁元神随他而去,便决定不再重返九重天,而是留在魔界,重组魔界自立为王。
在鬼域开了那么久的赌坊和花楼,并不是为了挣钱,而是真不想回魔界去,因为他相信这萦绕于此的魂星,必有一颗是他的母后,只要想到这个,他便能安然入眠。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款款而离,微风吹起衣袂飘飘。
雅人深致而渐行渐远的背影,让频频回头偷看的溪辞怦然心动,尤其是他方才打斗的场面,堪称一绝。
有人喜文,有人喜武,作为武系仙的溪辞最喜看人打斗,听闻他很强与亲眼目睹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花楼打烊前的扫撒,溪辞忍不住伸出手掐住扫帚,模仿殿下将魔族男子捻做尘沙的动作,无论回想几次都觉得威风凛凛。
“你干嘛呢?”褒姒从她身边飘过,有些疑惑的问道。
“呵呵,没,呵呵……”她傻笑的回应道。
“那快点,忙完早点歇息去!”褒姒夺过她手中的扫帚帮着打扫起来。
溪辞转身抽出一张抹布继而擦起了桌子,十分麻利。
好不容易忙完,她扶着腰把门关好,转身站在走马廊上,深吸一口气后看着那轮红月,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今天也有好好的活着。
这时,有什么东西如星辰一般从天空陆续划过,溪辞顿时惊喜道:“没想到鬼域居然也有流星,得快点许愿。”
“是许愿让天兵快点来抓你吗?”他突然出现在溪辞身后。
“殿下?”虽然没做亏心事,但是突然有声音冒出来还是会觉得被吓到,尤其是狐狸本来对声音就敏感。
“那是从天界下来的天兵,不是流星。”他看着天空划过的光点,风轻云淡的说道。
如此大的阵仗,不想被惊动都不行,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天界如此大动干戈的捉拿谁了。
“一二三四……那么多?!”闻言,溪辞还想数一数,却越数越吃惊,看来天界是动真格的了。
“因为天君时日不多了,羽化前想帮战神做好善后。”这两个人的名讳,他虽说是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但心里却百感交集。
“羽化?殿下是怎么知道的?”溪辞遥记得堂主说过,神仙都有羽化归于虚无的时候,但这种事极其隐秘,只会托付给至亲至爱之人知晓。
嗯……所以为什么会知道呢?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曾经就是他们的至亲或是自己在天界安插了自己人吧?
他思索了片刻,轻声道:“闲暇时,学了推命衍绎之术,作为天界的敌人,自然第一个要看看我的对手什么时候死。”
“原来如此,那么……准吗?”如果准的话,还想请他帮自己也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屠万灵堂的凶手,爹爹此时身在何处。
“嗯……我觉得与其讨论这个问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那么多的天兵,你可招架得住?”他瞥了她一眼,转移话题,轻笑道。
“所以,殿下是在担心我吗?”溪辞已经做好感动的准备了。
“非也,我只是担心被你连累。”他看向天兵下鬼域划过上空的痕迹,淡淡道。
他在鬼域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掩盖身份的绝好幌子,她这一来把宫殿房顶砸出一个洞不说,引来那么多天兵,就算是挚友的义女,都得打个折扣。
幸好只是做好了感动的准备,不然感动早了,溪辞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也不想的,但是如果殿下愿意教我那一招,我觉得我还是可以苟一苟的。”
“哪一招?”自己的毕生所学,并不适合法术修得如此差的妖仙,也不知道她看上了自己的哪一个招式,居然不自量力的想学?他不由得轻笑。
为了让殿下有个印象,溪辞转身猛然抬手掐住一旁的柱子,给自己配了个“咔”的音:“就是这个。”
如此抽象的演绎,不禁让他一顿回想,旋即蹙眉:“我不曾记得有此招数。”
见他想不起来,溪辞一时没过脑子,转身一只手就束在他的脖颈上,道:“就是这个,一用力就能让敌人化成灰烬的招数。”
周围的气氛顿时冷得仿佛已经开始结霜,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溪辞说完后的三秒,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她急忙松手道:“殿下我错了,但是请你能全身心的原谅愚昧无知,却又美丽大方的我。”
“如果我不原谅你呢?”面具下的他眼梢微挑,问道。
“那就请你把我送回凤阳上神的手上吧。”她的言下之意是:无论如何,反正就是不可以伤害我。
“呵,你还真会替自己着想,我觉得你特别适合用来喂养忘川河里的野鬼。”他冷笑地调侃道。
“殿下,我也是有脾气的,你老这样威胁我,就不怕我哪天打击报复吗?”溪辞用一种极其怂极其软弱的语气,反威胁道,毕竟打是打不赢的,能过过嘴瘾也是极好的。
“怕,所以一直想拿你去喂野鬼。”在他看来,两者并没有任何冲突。
溪辞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只见从天界下来的天兵越来越多了,已经不是流星状,而是下雪状。
“鬼域入口被冲破了。”他曾下令严查入口,只有拥有流放通关文的才能来到。
但眼前的这个数量,绝对不是流放,而是天界带兵硬闯鬼域。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要了,居然派那么多天兵来抓我!”溪辞大惊地捂住了嘴。
“因为前几次下来抓你的天兵都有来无回,他们起疑了,生怕你独自启用时幻镜逆改过往,为避免夜长梦多,所以加派兵力。”他随口分析的,但想来也bā • jiǔ不离十。
说罢,他抬手给整座宫殿布上了结界,原本是鬼域唯一耀眼之处的花楼瞬间原地消失。
“你不能继续待在鬼域了,准备准备,我送你离开。”他说得甚是认真。
所以,她不用等义父来接自己了,因为鬼域也已经容不下她这小小一狐。
这是溪辞第一次感叹世间之大,竟没有她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