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潮涌动

南天门……

霞光熠熠,仙雾缭绕,如一层薄纱紧裹着守门天兵。

云雾流转突然见速,天兵们对视一刹,纷纷将手中的方天戟握得更紧,提高了警惕心。

似箭的光束打乱风向,刺穿云层直飞到他们面前,金光褪去,露出真面目的,不曾想是那数万年不见的凤阳上神。

新来的天兵或许未曾见过他的真容,但一定听说过他。

一位窥探到南天门异象的天将走了出来,一见到凤阳便抱拳道:“见过凤阳上神!”

几万年前神魔大战,有幸与凤阳上神一同并肩作战,天将见到凤阳上神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免礼。”凤阳冷漠的挥挥衣袂,这个地方透着令他厌恶的熟悉。

天将恭敬地笑了笑:“不知上神今日来,所为何事?”

本着不信任他们的心,凤阳浅笑:“不知战神在否?”

“回上神,战神今日带领众多天兵入鬼域搜捕案犯,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不知道上神是否需要属下传信?”天将微微躬身答道,眼角余光偷偷观察上神的神色。

“是何案犯如此有面子,还需战神亲自下鬼域去搜捕?”凤阳假意八卦,想借此探虚实。

天将欲言又止的抬眸望着凤阳,似乎在心里暗暗揣摩着该如何措辞比较好。

“如若不方便,就不为难了,我亲自去问天君。”凤阳佯装出略微不悦的样子,准备入内。

“想来上神应该是还未听说吧?”天将略显为难的开口问道。

凤阳神色间颇有些郁结:“有什么是我该听说的吗?”

天将将凤阳带到一旁,稍稍凑近后,压低声音道:“不知凤阳上神,是否真有一位名为溪辞的妖仙义女?”

闻言,凤阳忙答:“当然!”

“天君指派战神彻查万灵堂被屠之事,查到了妖仙的身上,传闻,妖仙恐暴露真相,便将战神诓至人间道,随后逃窜于鬼域,现时,天君疑妖仙与魔族勾结屠门,下令让战神速速将其捉拿归案。”

天将将该事始末娓娓道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凤阳的神情,生怕说错话得罪于他。

听完事件的始末,凤阳神色凝重的陷入沉思,他虽曾听溪辞提过,但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番境地。

若是如此,除非自己能寻到真正的凶手,否则不可能洗清溪辞身上的嫌疑,看来天界已然决定,让溪辞将所有罪过一并担下。

“强加之罪!”凤阳气得从牙缝里只能蹦出四个字,她一个小娃娃,何德何能担下这样的罪名?

天将虽然也觉得此事听起来甚是荒唐,但作为局外人不便插手,只能偷偷让凤阳上神知晓现在的局势。

但转念一想,既然战神在鬼域搜捕溪辞,那就一意味着天界并不知晓溪辞已经离开鬼域,所以溪辞并不在天界。

她若是安康,不回来也是甚好,可她现如今身在何处呢?

凤阳微微垂眸,拍了拍天将的肩,扯出一抹忧愁的浅笑:“多谢告知。”

“上神客气了。”天将对他抱拳后,虚了虚身子,便转身回去了。

凤阳回头看了看南天门,正准备离开之时,堇禾从里面走了出来。

堇禾抬眸瞬间见到了往这边看的凤阳,眼底掠过一抹讶异,随后款款上前:“凤阳上神,好久不见!”

凤阳冷冷地看着她不语,堇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识趣的扭头准备离开时,凤阳才开口:“溪辞的事,你可知晓?”

堇禾愣了愣,微微点头:“知晓一些。”

“你当真忍心?”凤阳微微扬起下颌,严肃地问道。

堇禾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

“你这话说的不怕遭天谴?”凤阳拳头紧握,嘴角噙着浓浓的讥讽。

堇禾听到他这话,眼底写满了委屈与嗔怒:“因为他们父女,我这些年受尽了多少冷言冷语,你可知晓?”

自秋野那日上天庭大闹后,自己无论是在花界还是九重天,仿佛都是笑柄一般的存在,空有帝后的头衔,却未得帝后应有的敬重。

“所以,你就可以冷眼旁观?”在凤阳眼里,她从始至终都只关心自己,不顾他人的生死,即使这是她的孩子。

“恕本上神无能为力。”堇禾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凤阳咬着牙,冷冷的说了句“堇禾,你会后悔的”,随后便现出凤凰真身飞下九重天。

堇禾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隐忍的咬着下唇。

“溪辞,你一定要藏好,给为娘一些时间……”堇禾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早早窥探到天君用意的她,原本想置身事外,直到她窥探到花簇与魔族有着不为人知的往来,更是听闻此事牵扯时幻镜,她便决定牺牲花簇,来换取溪辞的信任。

与其说是保溪辞,不如说是为了溪辞手中的时幻镜,得时幻镜逆天改命,她已经不甘心做个徒有虚名的帝后了。

郳国,太师府……

忙碌了一整日的赤那回到府上,在门口伸了一下腰才走进来。

夕阳西下,莲花池旁一抹倩影在给池子里的鱼喂食饵料,仿佛不要钱一般随意抛洒。

那阔绰的手法,与在鬼域里把酒当水喝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她抛洒到一半,突然丢了少量到自己嘴里尝尝味,随后一脸嫌弃的吐了出来。

赤那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似乎被她察觉到,远远的冲他招手:“赤那!”

心有疑虑的赤那急忙往厅堂里去,沉舟正巧在厅堂等着他。

“太师,属下见到溪辞了,就在府上!”赤那以为是她偷溜进来骗吃骗喝的。

他微微抬眸瞥了赤那一眼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嗯,我也看到了。”

赤那疑惑的唤道:“太师,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让他去细细查看吗?怎么转眼间人就在府上了?

“巧合。”他放下茶盏,轻声说道,并非有意寻她,分明找的是王大人。

也不知是怎么着,就花一百两黄金赎回来的了,想着不好好使唤一番,总觉得有些亏本。

这时,溪辞鬼鬼祟祟的在门口伸头窥探,察觉她存在的沉舟停下手头的动作,眯着眼盯着她,赤那顺着沉舟的目光也眯着眼注视着她。

见状,溪辞悻悻地走出来,尴尬的摸摸鼻子道:“你们聊,我就随便听听,左耳进,右耳便会出,不会留在脑子里的。”

沉舟顿了顿,随后起身,在赤那的目光下,负手走到她跟前,淡漠地俯视她:“倘若,你还想留住你的耳朵,就不要这般随便听听,能明白吗?”

闻言,溪辞立马捂住耳朵,一脸担忧的跑开了。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跑开,沉舟微微侧脸对赤那说道:“只要不提及时幻镜,她惜命得很,想要治她,这程度的威胁足矣。”

赤那恍然的点点头:“太师英明。”

沉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回到上座,看着那壶有些凉了的茶:“曲国使团已经上路,陛下也已下令设宴,让已经到达诸侯列国的人将消息传出去吧。”

前些日子,沉舟让赤那的同僚与诸侯列国的人随使团回国传道授业,真实意图并非是为了交好,而去旁敲侧击,亲近诸侯列国眼中钉肉中刺的曲国,将王上偏爱的假象放大,给诸侯列国坚定谋反的信念。

诸侯列国日益强大,已是威胁,发兵镇压,重新收复封地,不得无由。

赤那抱拳躬身:“是,太师!”

“如此一来,重整兵力,向邻国发兵征战,指日可待。”筹谋已久的战事,已经踏出第一步。

魔界与鬼域,基本上已经握在他手中,人族的江山,他也要掌握一半。

随后赤那似乎想起了什么,将门窗关好,沉声道:“殿下,战神亲临鬼域,近日不宜回鬼域。”

“秦广王是否已经回到第一殿?”沉舟眉头微蹙,没想到南修居然会亲自上阵,就那么想要得到时幻镜吗?

“回殿下,一切都已归位,不必挂心,依旧可照计划进行。”赤那为了不让沉舟分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鬼域阴间表面上还是以天界马首是瞻,毕竟几十万年来,天界都手握鬼域阴间部分权力,现如今只要他能顺利掌管魔、鬼、人三界,便可推翻天界定下的法度,重整秩序。

沉舟的手指轻击案台,轻笑:“怕是天界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现在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象罢。”

所有的不公,所有的失衡,他都将亲手纠正,无能的人,才需要借时幻镜之力回到过去改变眼前的定局,而他从不走回头路。

鬼域阴间……

战神与锦年仙子,带着一众天兵在鬼域大肆搜捕,完全不顾阴间的法度,拦了众灵往生之路,逐一盘查。

因众多天兵有来无回,战神疑有鬼怪勾结案犯作祟,委派锦年仙子到忘川河畔施唤灵术,审讯河底野鬼。

顿时惊得流言四起,都说天界想借机接管鬼域阴间。

如此阵仗是数十万年来都不曾见过的,为亡魂不误往生好时辰,第五殿阎罗王和第十殿转轮王亲自上路,去与其辩论,将被拦截的鬼魂讨回,引至正道。

随后,秦广王带领其他七殿在奈何桥上,帮着孟婆一同施汤。

孟婆抹了抹额前的汗:“你们都出来了,里面怎么办?”

“有判官们在呢!”七殿泰山王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阎殿内文武四大判官分属的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也与天界六司府打了招呼,尽量不要搞太多疑难之事,让众魂近期都投个好胎,爽利些。

秦广王在一旁引着飞禽之魂喝汤,神色间颇有些郁结。

他踌躇良久,看向催促牲畜饮汤的第八殿都市王,低声问道:“老八,那些死去的天兵可安排妥当?”

“昨日均已交给老九投生畜道。”都市王低声回应。

秦广王神色略显轻松的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守在此处,因为战神若查无果,必定会想要入殿查看命簿……”

“反了他了!”第九殿平等王眉毛一挑,将飘荡在空中的飞鲸轻轻一拽,拉下来按着喝汤。

虽说南修为天君之子,亦是战神,但无论官威如何之大,都不可能力压十殿。

“奈何桥,岂是他一介天神想过便过的?将我们阴间十子置于何地?”第六殿卞城王一时气愤,失手将刚刚盛上来的孟婆汤打翻,引来孟婆一顿呵斥:“不想干就回你的第六殿,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哈哈,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第六殿卞城王一边闪躲一边讥讽道。

这种时候,秦广王可没心情看他们这般胡闹,狠跺桥面一脚,震得桥儿晃了晃,随后沉声道:“别闹了,都手脚麻利些,后边还排着那么多呢!”

说罢,秦广王指了指,那一层又一层涌上来的魂群,如海一般无际。

鬼域阴间原本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盛况的,如不是因为战神无视法度,拦截盘查,妨碍了阴间鬼差的公务,也不会导致如此之多的亡魂滞留于此。

见秦广王不悦,孟婆与卞城王对视,彼此冷哼一声后,便各司其职。

这时,远处一黑中泛着红光的阙楼在青雾缭绕的鬼域,时隐时现,略显瞩目。

秦广王看着那楼,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有人在试图打碎花楼结界……”

众神官闻声,也都抬头望向那边,不禁一怔,那里可是沉舟殿下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