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示板前。
凌昀遇见了集美乐社团的温竟婕，她似乎在这里站了一段时间，裤脚滴落的水珠已经在脚边洇出了深色地面。
“什么成绩？”温竟婕见到凌昀就问了一句。
监考老师综合评分后，会累积一定人数再录入更新，所以凌昀的名次和成绩还没显示出来。
“32名，B级体能。”
“这个排名的等级……是没拿到负重的奖励分？”
“嗯。你怎样？”
“S级，本批次第2。”
温竟婕指向公示板上方，脸上却没多少喜意。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个极富特色的名字：莓露露。
像是一种清甜爽口的夏日果饮。
而温竟婕是第二名，体能等级跟莓露露一样，S级。
两人的用时差距很小，只有3分钟。
虽然才认识两天不到，但凌昀看得出来，温竟婕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孩，空话安慰并不能抚平她心中的失落，所以鼓励了一句：“相信你下场考试会更好的。”
果然，温竟婕听完就笑了，握拳打气：“嗯，大家一起继续努力！”
终点附近是休息区，里面有小型的无人超市、浴场和洗衣房，能用餐、洗澡、购物，价格亲民，是一机军校为了师生们专门建设的。
凌昀和温竟婕买了便宜的换洗衣物，冲了热水澡，然后边吃东西边等集美乐社团的其他人。
大家的最终成绩还算不错，全部达标了，最晚出来的梁娟也拿了C级，超过了考试及格线：D级。
为了能以更好的状态通过接下来的反应测试，凌昀和集美乐社团多休息了一天，也就是在抵达一机军校后的第四天清晨，才去考场排考。
反应测试在公共区域的运动馆内进行，号码牌发下来后，凌昀和集美乐社团才发现她们被分成了两批。
前一批：凌昀、桑晴。8点场。
后一批：梁娟、方雨诗、温竟婕。9点场。
不像体能测试时，能有上百人同批考试，反应测试的考生每批人数只有六十，分入三间测试房，每间二十人。
测试房四面通透，采用玻璃墙体搭建而成，无论是监考老师、排考考生，还是好奇路人都能站在外面围观。
听其他考生讨论，一机军校建造这样的测试环境，是为了测试考生们能否在复杂的干扰条件下，依然精神集中、反应迅捷。
房间内共有20名机甲投球手，考生需要一字排开，站在相邻的软垫，也即“球台”上进行测试。
测试共计三回合，每回合时间分别为5、10、15分钟。
第一回合：躲球。
被击中次数≥8次，则判定失败。
第二回合：接球。
接住至少8只金球，＜8只，则判定失败。
红球为干扰项，接球次数≥4只，则判定失败。
第三回合：接球的同时并躲球。
接住至少10只红球，＜10只，则判定失败。
金球为干扰项，被击中或接住次数≥8次，则判定失败。
三个回合全部判定失败，即为成绩不合格，考生也不用再参加后面的精神测试了。
而在成绩合格的情况下，监考老师会根据机甲投球手的感应数据，与考生的综合表现，进行最后的等级评定。
读完相关规则后，房间内的气氛一度低迷，什么金球红球，一会儿接这个一会儿躲那个，听着就让人脑子混乱。
监考老师安慰大家：“只要全神贯注，记好规则，通过测试不难的。”
不难……吗？
面对玻璃墙外一双双陌生眼睛的注视，考试还没开始，不少考生就心思浮躁了。
监考老师扫过这些人的脸庞暗暗叹气，最后问：“还有什么疑惑吗？没有的话，我们各就各位，准备考试吧。”
一个紧张到双腿发抖的考生问：“如果我测试的时候不小心喊出声，会扣分吗？”
监考老师摇头，“不会。”
反应测试本就需要干扰项，同考场考生发出的声音，当然也是干扰项之一了。
往届测试中，甚至有考生当场吵架的情况，老师们也并未阻止判罚。
“老师！”桑晴举起了手，“接球躲球的时候，万一考生跌出自己的球台撞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抢走了球，又或者被别人的球砸到，那该怎么算呢？”
听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老师也笑了：“根据评分细则，出界会有时间限制，5秒内返回球台不会扣分。至于撞人的问题，考试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必须自己小心。”
“最关键的是，无论接球还是躲球，机甲投球手投出的每一颗球，内部都配载了数据芯片，每批考生开考前登记，就会跟相应的准考证号绑定。也就是说，别人的球跟你无关，你接到了人家的球不会得分，被别人的球砸到也不会扣分。”
听到说只算自己的球，桑晴稍微松了口气，她个子最高，手长脚长，很容易影响到旁边的考生。
如果完全是个陌生人就随意了，碰上她这种莽撞的混蛋，算他运气不好。
偏偏隔壁球台上的是凌昀……
虽然桑晴不是外向的性格，在集美乐社团中，也是跟凌昀交流最少的一个。但她已经接受了这位新加入的五号姐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烂狗屎，房间怎么就没搭得宽敞些呢，球台也是，相隔距离不能再远点嘛！
桑晴用力搓着短发，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或许是发现她情绪躁动，凌昀转过脸，轻声说了句：“不用管我，加油考试。”
桑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发令机的声响——当！测试开始！
20只机甲投球手齐刷刷举起机械臂，朝着对面的考生噗噗噗投射软球。
软球投来的角度非常刁钻，上下左右都有，必须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才能成功躲开。
刹那间，各式各样的怪叫在测试房内响起。
有人嘤嘤哭求：“啊啊啊，别打我！”
有人高声鼓励自己：“诶！我躲！再躲！继续躲！”
还有人报数稳定信心：“一、二、三……”
桑晴左挪右移，顺利躲掉了前面十几个球。
但很快，她开始走神。
老毛病了，她从小到大都这样，新箍的马桶三天香，干什么都坚持不下去。
砰！一只软球正中她的左眼，吓得她骂了声草。
幸好球体材质轻巧，是特制的测试球，不伤人。
要是换成普通的运动类球体材质，恐怕她的眼睛当场就要废了。
5分钟的时间不算长，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间房内的考生大都成功通过了第一回合，只有个运气不好考生，躲球时跌下球台崴了脚，然后被噼里啪啦砸了一身的球。
可以延后重考吗？当然是不行的。
这个考生怕是要跟一机军校无缘了。
桑晴望向机甲投球手，视窗上显示出击中结果：5次。
而凌昀……是个漂亮的圆圈，0次。
她还有闲心跟机甲投球手聊天，夸它投球漂亮。
也不见人家回应，这种东西根本没装语音系统吧？
不过到底为什么要一本正经跟机甲投球手说话？平平无奇的工具而已，又不是定乾坤那样战功彪炳的联邦国民机甲……
桑晴目光呆滞，脑子里冒出来好些杂乱的想法。
休息时间只有一分钟，很快第二回合就开始了。
噗噗噗——
机甲投球手开始扔出两种颜色的软球，有的按顺序扔出，有的同扔两只，还有的突然暂停又突然开始，手法还挺多样。
这回合的难度比上一轮大，不少考生都跌出了球台，桑晴也差点儿脚滑摔倒，幸亏她多年干架经验丰富，才在关键时刻稳住了底盘。
三间测试房，所有人里，凌昀最轻松。
她像是多长了一双眼睛，能够精准无误捕捉到需要接取的金球，以及不能接取，必须忽视的红球。
不过她似乎对成绩没什么追求，接满足够数量的金球后就不接了，垂着手在球台上休息，任由其他金球落在脚边。
“19号球台的考生……”外面的监考老师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这是在干什么？”
另一位老师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道：“应该是在节省体力，为接下来的第三回合做准备吧。”
“竟然有提前留存体力的大局意识，这考生也是个鬼才啊……要是她下个回合还能这么轻松，我就拷贝一份监控录像，带去办公室给其他老师看看。”
“但是你们发现没有，她运气很好，对面的机甲投球手没有使用复杂的投球方式，始终在使用‘一击得’、‘二折线’这样的简单手法。”
“啧，你刚说完，复杂的‘曲风斩’就出来了……哎哟！她躲掉了，漂亮！”
“哈哈，其实不躲红球也没事吧，只要不接错就行。”
听着监考老师们的点评，围观群众的热情也被点燃。
别的考生都被测试球整得举止狼狈，就凌昀，一副淡定自如、表情悠然的模样。
或是一个侧身，或是稍稍屈膝，她能用最快捷省力的办法，躲开投掷而来的软球。
集美乐社团的剩下三人挤在玻璃面前，激动地欢呼喝彩。
“凌昀大神啊，让我吸点欧气吧！希望我考试的时候，也能顺顺利利！”
“桑晴，你那么慌张干什么呢，就在凌昀旁边考试，冷静点呀！”
“我要安慰自己，凌昀能行，我也能行，大家都能行！及格及格、过关过关！”
哨声响起，第二回合结束，每只机甲投球手都显示出了两个结果数字。
凌昀：接对8次，接错0次。
桑晴一屁股坐在球台上，累得气喘吁吁。
她的机甲投球手跟疯了一样，不是往上就是往下扔金球，害得她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蹲下去，差点儿接错了几次红球。
不过最后结果“接对16次，接错3次”，也算过关了。
她转头望向外面，集美乐社团的女孩子们正向她比心、竖大拇指。她感受到那股温暖的真情，休息片刻后，很快站了起来。
“接红球、躲金球、接红球、躲金球……”
考生们都开始重复碎碎念，快速覆盖掉第二回合时的规则记忆。
当！
第三回合正式开始，球量与球速猛增！
经过两轮消耗，考生们都没力气怪叫了，测试房内只有噗噗作响的投球声。
桑晴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视野范围内的软球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接的是金球还是红球？到底要躲的是哪种？
脑子一乱，底盘就不稳，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朝着凌昀所在的球台摔了过去，那么小范围的球台，眼看着就要碰到凌昀的腿——
忽然有阵风拂过，像是托住她的身体，减缓了摔坠之势。
与此同时，凌昀往前踏步侧身，躲开飞旋而来的金球。
也躲开了摔在球台上的她。
桑晴有点懵——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五秒！”凌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警钟震鸣。
桑晴一个挺身，手脚并用回到了自己的球台。
还好，没过时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