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进宫以来头一次和李珩一同洗漱,整个人昏昏沉沉,要是再多几次这么早起,她怕寿命会少好几年。
严嬷嬷将衣服递给秦玉柔,她很不熟练地帮皇帝更衣,想着这么繁复的衣服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李珩也注意到秦玉柔的垂头耷脑,明明一副没规矩的样子,他却并不觉得烦闷。
李珩一走,秦玉柔就要面对请安上刑,与以往不一样,她今日感觉从前的压力又回来了,都怪李珩昨晚来玉楼阁。
果不其然,刚到明德宫,她就察觉到了禧嫔身旁起码方圆十丈的冷气,以及庄妃一脸不屑的表情。
太后还是老生常谈,说着什么尽心照顾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嗣,什么后宫和睦、安分守己。
现在影响后宫和睦的最大要素就是李珩,但她怎么办,能抱住李珩的腿不让他进玉楼阁吗。
这日请安过后,秦玉柔去了康善宫,贤妃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她没有再绣桃花,而是绣起扇面来——马上就要到圣寿节了。
她得赶紧给太后挑选件寿礼才行。
秦玉柔一回玉楼阁就钻进自己的私库里,这是她进宫时老秦给她置办的“嫁妆”,有整块翡翠雕琢的翠竹盆景,有珐琅镶金匣盒,也有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瞧着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但是当做寿礼的话见不到诚意。
林太后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这要是再不赶紧狗腿一下,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她拿着瞧过库里的东西,嘴里边念叨边思考,最后目光停在了一盒子夜明珠和珍珠,心上一计。
她要做百鸟朝凤的屏风,九十九只鸟口衔珠宝飞向凤凰那种,寓意好,也足够华贵。
事不宜迟,秦玉柔准备一口作气将九十九只鸟和一只凤凰画出来,她对自己的画工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前世学了十几年国画,到了古代又被宫廷御师教导。
不过,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她的耐性太差,画了三天才画到第二十六只鸟,她已经累瘫了。
她躺在树下的榻上,找了个识字、声音又好听的宫女给她读故事。
严嬷嬷不知道前几日屋里发生的变故,只觉得这话本子里的内容实在有些过于不雅,便没留人在院子里伺候。
读书的宫女也是初读这种书,李珩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整个脸还都是红的。
“安嫔,朕之前是怎么说的?”
秦玉柔听到声音后一骨碌从榻上弹起来,麻溜跪了下去。
李珩伸手,高鸿从宫女手上接过书并递给他。
这秦玉柔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压根没有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面对他声如寒冰的质问,秦玉柔战战兢兢地,心想着李珩是没地方去吗,这才过了几天,又上门为给她找不痛快。
而且她的点怎么这么背,要是昨天来的话她还在那边闷头苦画,真是造化弄人啊。
榻下一地瓜子壳,秦玉柔真的没眼看,打起十二分精神回道:“之前陛下说的那本扔了,这是另一本。”
这一本玉竹才写了个开头,可怜她实在没有选择,只能先拿来对付看。
严嬷嬷一听就听出名堂来,感情他们娘娘之前看话本子被抓包,居然还敢再犯。
她脑子一充血,差点没后仰过去。
李珩上次也没仔细看内容,这本打开后还是一样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而且陛下只说让臣妾不看,臣妾就改为听书了。”秦玉柔眨巴着眼,表现得有些无辜又天真。
在外面李珩不好发作,拿着书就往房中走。
秦玉柔只好跟着往屋里走,严嬷嬷和真儿想上去求情,万祥公公摇了摇头,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严萍扶着额头,真儿搀着她,万祥只安慰道:“之前若是无事的话,今日应该也不会掀翻了天去。”
严嬷嬷哎呦了两声,小声说:“娘娘这是要折煞老身的命啊。”
秦玉柔一想到李珩待会万一又要没收这本,她的脑袋就一点也不想抬起来。
李珩发现人都是有劣根性的,秦玉柔这副蔫了的表情他真是百看不厌,但他确实有些生气:“朕的确顾及秦相的面子不会严惩你,但是安嫔你是不是太过得寸进尺了些。”
秦玉柔也觉得自己委屈:“陛下,臣妾在这玉楼阁里读话本子的事情断不会被传出去的,您想想,既然传不出去,臣妾读与不读,便不会产生影响,对吧。”
李珩闻言差点被绕进去,这秦玉柔旁的不行,伶牙俐齿倒是真的有一套。
“后宫出现这种书,有人在读,这本身就是对皇权的一种漠视。”
不被发现?这是觉得自己藏得有多好,还是觉得玉楼阁这些人都没有二心。
据他所知,这玉楼阁可是有不少其他宫甚至五王爷安排进来的人,秦玉柔是不是傻才觉得安全。
“臣妾明白了。”秦玉柔往旁边的桌子腿上使劲看。
李珩见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当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什么。
“那你说说,明白了什么。”
秦玉柔淡淡回答:“明白了其实您想让臣妾走上正途。”
她现在不需要考试,也不需要成材,看点闲书怎么了,她在现代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都要挑灯夜战,一点享乐的时间都没有,这辈子就不能她开心点吗。
“正途?难道安嫔从前走得还是歪门邪路?”李珩顺着她的话问,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同于其他宫里各色名贵的茶,秦玉柔这茶壶里居然泡的是花,味道很淡,有些甜,茶色带了点淡红。
见秦玉柔没回答,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她抬起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正道当然是把心思用到陛下身上,想着怎么讨好陛下,怎么得到陛下的宠爱,依着您的喜好行事,您喜欢什么臣妾便去学什么。”
这么多天来,李珩还是第一次听秦玉柔这么与他讲话,要不是他控制得好,说不准嘴里的一口甜香的茶能直接喷出来。
“咳咳咳!”虽然咽下去了,但还是难免被呛到了。
秦玉柔立马起身,走到李珩身后帮他抚着背。
她的手一触上来,李珩全身一串麻苏感,咳嗽得更厉害了。
哼!这都是李珩逼他的,看她不恶心死他!
面对转了性子的秦玉柔,李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控制住略有痒意的嗓子,说道:“朕没事。”
秦玉柔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都怪臣妾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您呛这一下肯定很难受,还想不想咳嗽?臣妾给您换成白水可好,真儿?”
李珩见鬼一般看着秦玉柔一副温柔周到的样子,喝下白水之后将杯子往秦玉柔的方向推了推,哼笑一声:“玩够了吗?”
见李珩忍耐到头,秦玉柔脸上的笑容也立马垮掉,闷闷不乐道:“所以您看,臣妾要是真把浑身解数用到这条路上,您开心吗?不如让臣妾看看闲书。”
李珩愣了一下,什么叫浑身解数用在这条路上,秦相让她进宫不就是走这条路。
感情他一天天在秦相面前做戏,这个秦氏女却一点不想配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他也不想演这戏了,到时候秦丘那老家伙问起来,就说秦玉柔半分心思都不在他身上,难道他身为皇帝还要讨好不成!
李珩拿着书给自己扇风,怎么四月的天这么热,直教他有些火冒三丈。
他压着脾气:“随你吧,只是若被其他人发现了,朕便会让你罪加一等。”
秦玉柔粲然道:“不会的,不会被发现的陛下,您放心好了。”
李珩玩味一笑,他为什么要放心?他就应该任由事情发展,大不了派个旁人发现,一举揭发,到时候让秦玉柔同太后去讲这些所谓的正道邪道去。
他觉得今日不适合来,他的肺都被气炸了,喊高鸿把奏折搬进来,他要批一会儿静静心。
说着就往桌案边走,看到桌上的绢布,上面绘制着些花样。
“这是什么?”
秦玉柔上前轻轻地将自己的画收起来:“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诞辰礼物。”
李珩停下动作,阻止秦玉柔收起画,又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他有些震惊:“你画的?”
多新鲜啊,在她的桌案上,不是她画的,难不成是田螺姑娘画的?
“臣妾学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李珩将绢布递给秦玉柔:“母后她喜欢玉,你选块上好的玉做的玉雕便可。”
秦丘给她搜集的信息里也包括这条,没想到李珩竟然会跟她说这些,不过男人还是太不懂女人了。
“臣妾斗胆问问皇上,一柄我朝玉雕大师吴胥做的如意,和臣妾花了十几日做的屏风,您觉得哪份礼物更显情谊?”
李珩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回答道:“当然是吴大师的,那可是能做传家宝的物件。”
秦玉柔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小声叹了口气:“您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李珩抬起头:“你刚说什么?”
秦玉柔将自己的绢布放到书架上,慢慢后退出门,笑道:“没说什么,陛下您忙,臣妾就不打扰了。”
这是连墨都不想研,懒死她算了。
这么懒的人竟然要作百鸟图,他好心劝说却惨遭“不解风情”的调侃,这女人不想一下,她送什么东西真的有差别吗,林太后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他不气一下真的是他涵养好。
高鸿将奏折抱进来的时候,听承世帝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把她给朕叫回来,研磨!”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李珩在自己的诞辰上收到了秦玉柔送的礼物:吴胥雕刻的玉麒麟
第二年:吴胥雕刻的玉红梅
第三年:吴胥雕刻的青玉山水摆件
然后他拉住秦玉柔要诚意。
秦玉柔委屈表示,她真的花了很多钱,废了好大劲,怎么没有诚意了?
有没有爪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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