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秦玉柔身上的疹子终于全都消了下去,再无理由不去请安,听闻林太后嘱咐了庄妃,说她的猫往后只许放在宫中,若是再放出来冲撞旁人便要严惩。
秦玉柔摸着心脏,天地良心,这是林太后自己的主意,她可是一点也没说过这些要求。
庄妃吃了瘪,但到底她那爱宠的命是得以保住。而且她最近也算是春风得意,秦玉柔身上起了疹子不便侍寝,苏绮又染了风寒,皇帝便连着两次来她的南春阁。
贤妃今早也来了,请安散了后同秦玉柔边往外走边说了会儿话,要她小心些陆锦然。
叮嘱道:“你那日只是抱了下她那只猫就病了这么久,我猜她那猫身上可能撒了些什么,你且要注意了,这后宫的手段还多着呢。”
秦玉柔看着这满心为自己着想的顾晚秋,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与贤妃告别之后,她迎面就撞上了端着粥去庆元殿的禧嫔,立马装没看见转身,结果庄妃从另一边的桥上走下来。
秦玉柔一时夹在中间,眼见逃也逃不掉了,只好同苏绮一起给陆锦然行礼。
陆锦然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便算受了礼,接着说道:“禧嫔要不要听本宫一句劝,这粥若送的不是时候,陛下怕是碰都不会碰。”
来了来了,秦玉柔早就晓得这两人必会针锋相对一次,但没想到她能占据最佳看台位置。
苏绮不紧不慢地回答:“表哥日理万机,总有困顿劳累的时候,嫔妾不过是想让表哥需要的时候手边有碗粥罢了。”
秦玉柔咋摸着“表哥”二字,瞧着庄妃似乎也脸部抽动。
“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还一口一个表哥叫着,禧嫔没学过规矩吗?”庄妃似带训斥地说道。
庄妃的父亲远在北境,英国公再怎么在朝中有实力,手也难以伸那么长,这就是庄妃敢教训禧嫔的底气。
这话说得有些倨傲,秦玉柔去看禧嫔的脸,瞧着那副隐忍的姿态马上就要喷火了。这火药味太重,秦玉柔那看热闹的心消失殆尽,只想迅速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见苏绮半晌不说话,庄妃不依不饶:“禧嫔妹妹用了这么多心思,也不见你的好表哥多宠爱。”
禧嫔冷哼:“臣妾入宫进宫时间短,日后自会得到恩宠,倒是娘娘要小心了,别到时候只见新人笑。”
庄妃这时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一直不说话,瞧着乖巧无害,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对她关注有加,顿时看向秦玉柔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但嘴上说的却是:“安嫔妹妹乖巧灵动,确实招人喜欢。”
秦玉柔闻言头更低了,这是赤裸裸地捧杀,可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禧嫔倒是一副没上钩的样子,反而运筹帷幄般看了眼秦玉柔:“有些人不会以为靠着家世和几分小心思就能得到表哥欢心吧,那妹妹倒有一个消息要讲一讲。”
她带着一分讥笑,凑近二人慢慢说道:“臣妾的表哥他啊,早就有心上人了。”
此话一出,庄妃睁大眼睛,秦玉柔也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谁?
秦玉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贤妃,在位置上庆元殿和康善宫挨着,她还碰到皇帝带人探病,离别时千叮咛万嘱咐……不会是德妃吧,她瞧着不怎么不搭理皇帝,皇帝难道是那种爱而不得的?也有可能是丽嫔,皇帝有意忽略她,或许可能是在保护她。
相比去秦玉柔的乱猜,庄妃就直接很多,问道:“妹妹倒是说说是谁?”
秦玉柔也心痒难耐。
苏绮微微一笑:“前太子太傅柳元清的女儿,柳明雪。”
秦玉柔开始在脑子里搜刮信息,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柳家是先太子党,在先太子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后,柳家便被流放。
那他的女儿应当就是要指给太子做太子妃的那位,不过柳家流放之后便没什么音讯了,要不是禧嫔在这提起来,秦玉柔都想不起来。
这先太子获罪多少与秦家有关,包括后来的三王之乱,秦家在里面可是出最多力的人,这些不用老秦说,秦玉柔都门清的很。
想要推个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上去当皇帝,自然少不了蹚浑水。
假使禧嫔说的是真的,李珩喜欢柳明雪,而秦家过去又对付了先太子党,那李珩是不是看她更不顺眼了。
秦玉柔还在那梳理关系的时候,禧嫔凑近二人,又说道:“还有,柳家这姑娘,就在华京城呢。”
秦玉柔的八卦之魂完全沸腾了。
喜欢但又因为是前朝逆党所以不能相守,甚至还悄悄养在宫外,下次要让玉竹写一段这种故事,光是想想就挺带感。
禧嫔说完就告辞了,瞧着秦玉柔的思索还有庄妃的愕然,嘴角带着愉悦的狡黠离去。
年纪还小的时候,她爹为了让她和李珩培养感情,曾让她入宫住过一段时间,她无意间看见一副女子的画,画上还有一首藏头诗,女子的名字叫明雪。
后来她就格外关注这个名字,并且终于打听到一位相符之人,是柳家人。
当年先帝为给自己的儿子留条命,将大部分的罪名全扣给了柳家,柳家在狱中死了十之七八,原本是要灭九族的,最后是秦相出面保住了柳氏中未成年的孩子,流放到了岭南。
秦丘救柳家的人,要说里面没有她表哥的动作,她是一点也不信的。
她平日与京中贵女们关系好,便有人同她说芙蓉坊横空出现了一大户,姓刘,那宅子当家做主的是位小姐,宅子里似乎还有侍卫,甚至宫里的人还去过。
她不费力气地便知道了里面真正住的人是谁,并且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心里,连她爹都不知道。
秦玉柔有个好爹,若是知道了此事绝对不会让别人占了皇后的位子,势必会把柳明雪的事情捅出来,然后触及到皇帝的底线。凭借柳明雪的身份,前朝不可能让她入宫,一旦身份暴露,光是擅自返京、不入贱籍这一条,就够她下狱的。
既然她表哥忘不了这个人,那她就去除掉她。
至于庄妃那人,一看就藏不住心事,后面只需要等着她闹便好,把她表哥闹烦了,也就离失宠没多远了。
她这一箭双雕,便只需坐等其成。
原来李珩有喜欢的女子啊,那么不碰宫里的女人多半也是这个原因,这样看来他还是个长情的人,秦玉柔一边回玉楼阁一边如此想到。
一回玉楼阁她就不想这事了,这几日天气转暖,蚊子甚为可恶,她要尽快制作驱蚊的香囊。
这妃嫔无故取药到底不好,于是她亲自带着真儿去太医院。
太医院离玉楼阁实在太远了,取药的程序也烦琐,一来一回竟到了傍晚。
说来也是巧,她还是头一次在外面闲逛的时候碰上皇帝。
“见过陛下。”秦玉柔福身行礼。
“起吧,这是做什么去了?”
真儿展示了一下药包,秦玉柔解释道:“去太医院取了些做驱蚊香囊的草药。”
李珩点头,正要举步离开,想起来有件事不妨问问秦玉柔:“安嫔,今日在御花园,你与庄妃还有禧嫔聊了什么?”
难不成她们聊皇帝八卦的事情这么快就被他本人知道了?
秦玉柔笑嘻嘻佯装镇定:“陛下为何如此问,只不过是姐妹间的聊天。”
李珩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不紧不慢地追问:“姐妹间的聊天?你可知庄妃如今正在南春阁乱摔乱砸,朕瞧着倒不像是简单的聊天。”
陆锦然应当是真心爱慕皇帝的,得知这种消息,确实会崩溃,秦玉柔垂眸说道:“两位姐姐心系于您,场面醋意横飞。”
她现在想起来,那可怜的禧嫔明明早就知道李珩心里装着喜欢的女子,还眼巴巴希望他看到自己,也是个可怜人。封建社会就有这点不好,爱这种东西怎么能分给那么多人呢,一夫多妻肯定会引起不满。
“就这些?”李珩深深地看了秦玉柔一眼,若只是这样庄妃就在宫中发脾气的话,有些说不通,那她从前就该把南春阁里的东西砸光了。
再往下说可就是皇家八卦了,说出来估计她要倒霉。秦玉柔摸了下并不痒的鼻子,决定还是悠着些:“陛下,都是些女人家的拌嘴,有什么好听的。”
李珩倒是饶有兴趣:“那安嫔你说了什么,朕甚是好奇。”
秦玉柔想了想,自己似乎只是问了安,于是她实话实说:“臣妾什么也没说。”
这几句连起来听就有意思了,李珩冷哼:“难不成安嫔在御花园里看了场禧嫔和庄妃拌嘴的戏码?”
这总结不错,秦玉柔点头:“确实是这样。”
李珩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在戏中的自觉。
庄妃的动静太大了,晚膳过了的时候南春阁唤去太医,说是见了血。
李珩无奈前去,路上碰到了林太后。
“庄妃这寻死觅活的声音都快传到明德殿了。”林太后的嘲讽着,“那安嫔平日见着挺安分的,不知道当着庄妃说了什么,能把人气成这样。”
李珩一听这话便知道林太后有意将此事之错归咎到秦玉柔身上,不过那女人所说也不一定是实情,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他还是亲自去瞧瞧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李珩:感情她俩在那醋意横飞,你在那当竿子?
秦玉柔:臣妾只是被动地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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