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妒生花

不过短短住了几日,所有人都对一件事情深有感触:那就是,蓬莱岛的禁制可真多。

居然连低空飞行都不能,难怪看到那么多抬步辇的奴仆。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宗门,养了这么多奴仆的。

住在这样小小的一个岛,倒过得像人间的帝皇家一样,奉行等级森严的制度。

他们在自己的宗门虽然也有地位高低之分,但都是些暗地里欺压小师弟的不成文规定,被长老们发现了也是会受到一番斥责的。

不会像这里这样明目张胆地搞人分贵贱这一套。

不过这样一来,蓬莱岛的封闭式管理就更能说得通了,此种管理方式如果流传到外面,怕是会受到正道义正严词的鞭挞。

天骄们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还没有培养出那么强烈的捍道观念,无人管束的他们开始了夜夜歌舞升平,通宵达旦的快乐生活。

在享受的同时不免对神秘的蓬莱岛岛主产生了好奇,但谁也琢磨不出这位化神大能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就在他们快要乐不思蜀的时候,有侍从来每个院子里宣读了一个消息:宗门大比,终于要开始了。

这些天客房终日吵闹的时候,只有东南边的屋子最安静。

东南边安顿的是空衍宗。除了裴云卿和萧羽然,剩下的两名空衍宗弟子面对隔壁的盛世不是不心动的,只是他们的大师兄没有乱,出于一种不可言说的心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终究,还是有人耐不住寂寞。

“这里可真无聊啊,好想出去玩。”绯衣坐在桌上晃悠着腿,同盘腿在床上修炼的萧羽然抱怨道。他穿衣一直松松垮垮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裤腿早被蹭得卷上去半截,露出两段白生生的脚踝。

这样不修边幅的作风,偏偏顶的是师兄的脸,萧羽然不知怎的生出了几分怒气,“不许乱跑!”

这里是化神大能的地盘,哪里容得了一个心魔放肆?

居然敢凶他,绯衣偏要跟他对着干,质问他道,“你管得了我?”

他确实管不了,萧羽然索性阖眸,眼不见为净,佯装不知绯衣已经跑了出去。

自欺欺人的他却再也静不下心修炼,胸腔里始终有股血气在翻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谷十一嘴里轻飘飘吐露出的孤煞之命这四个大字,重如千钧地在他心上碾了一遍又一遍,搅得他一直不得安宁。

他睁眼望向了东南角,那里空无一物。

师兄这几日一直没出房门。

师兄说他早就知道了。

师兄说......师兄没说什么了。

不知师兄是否也有为自己的命运黯然神伤的时刻?萧羽然想到这又兀自摇摇头,他认识的师兄,不会那样。

一定是在刻苦修炼。

然而事实并不如萧羽然所想,裴云卿并不在修炼。

裴云卿坐在桌旁,晚上的装束不似白天那般严整,泼墨垂云般的乌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映得那张雪白的脸容更显矜雅清致。

他的面前摆着两杯香茗,其中一杯快要凉了。

显然是刚刚结束一场会面。

不过须臾的功夫,他连茶盏都没来得及撤下,就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摘下红色帷帽撂在桌上,阴阳怪气道,“哟,看来是我来得不巧。”话里酸气冲天,显然是跟刚刚那一位打了个照面。

裴云卿一眼都不瞧他,“他们都看不见,你遮掩个什么?”

不速之客坐下来嘿嘿一笑,丝毫没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我喜欢偷偷摸摸的感觉,像极了情人幽会。”他朝着裴云卿挤眉弄眼。

“既然遮掩了就不要取下来。”裴云卿又伸手捞起那顶帷帽给他戴上了,“看着心烦。”

一听他说心烦,那本来安静的客人立马挣扎得来劲了,“这幅模样,我可喜欢得紧呢!”

他又摘下帷帽固执地要同裴云卿对视,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容颜,面对面跟照镜子似的。

可惜对面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绯衣,裴云卿那副冰冷的面孔吓不退他,只好无奈道,“看到什么了吗?”

绯衣点点头,用裴云卿的那张脸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手上有了筹码,便妄想得寸进尺,“让我闻闻你的味道呗。”

裴云卿皱眉审视着那个过分荡漾的笑容,多少觉得有点糟心。

他侧头,将垂于胸前的墨发往后拨了拨,露出一截白嫩的雪颈,曝露在绯衣已然变成猩红的眼下。

绯衣心想,这个剑修真是大胆。

他怎么可以这样诱惑,一个魔呢?

他身子前倾,毫不客气地向浑身散发诱人香气的清冷剑修压了过去。

绯衣这个动作做得急,狭起的风带了点侵略的气势,让裴云卿厌恶地皱了皱眉,但他没有躲。

清冷剑修的不反抗,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像是案板上那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容易让人从心底升起肆虐的欲望。

绯衣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用牙齿抵住蠢蠢欲动的舌头,第一次嫌弃起自己的高级血统,他怎么就不是一个只知道吸人血的低等魔族呢?

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去用无情噬咬的动作掩盖住他想亲吻的心思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吸食着裴云卿贡献的欲望气味。

他眼眸里的猩红明灭个不停,裴云卿这个人,恐怕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比进食更重要的事物了。

......

好不容易送走了死皮赖脸非要磨磨蹭蹭的绯衣,裴云卿解开外袍,准备歇息。

扯腰带的手却倏然顿住,身后似乎有风。

裴云卿黑了脸色。

今天他这个小屋里可真是太热闹了。

他重新穿上衣服,转身面对他今晚的第三位客人。

谷十一非常尴尬。

自己可以说是误闯进来的,而且时机很不凑巧。

正巧撞上裴云卿脱衣就寝。

虽然他没看到一丝裸露的肌肤,但那个要脱不脱的动作,却留给了他无尽想象的空间。

那根腰带被主人轻轻往上一提,扯出修窄的腰线,勾勒的细腰盈盈一握。

谷十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不期然感受到了自己鼻腔里喷出的热息。

他对天发誓,整件事都只是一场乌龙。

他本来只是在睡前练习一下符咒,却不小心画出了传送阵,当时他心里又刚好想的是裴云卿......

谷十一心虚地藏起了手上拿着的那根作孽的笔杆,心里有点庆幸裴云卿不是女子,不然他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登徒子。

被裴云卿那双乌黑瞳子盯住,一向大大咧咧的谷十一手心竟紧张地捏出了汗。

他自己心底疑惑这般紧张是为什么,都是大男人,他又没真的看去什么。

但是再耽搁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想去解释,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裴......裴道友,大凶......额,不是,我今天卜了一卦,上面显示,明日大凶!”

裴云卿瞳色陡然深邃了,明日,不就是宗门大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