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第3章

褐色的汤汁端在手里,萧明熠皱着眉头闻了又闻,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手放在隐隐作痛的小腹上,神色明显是茫然的,一旁的晋喜见状,低声劝道:“陛下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不然待会儿药凉了,更苦。”

“晋喜,朕、”萧明熠再次端起了药碗,到底还是把那碗安胎药给喝了个干净,空碗拿在手里,他像是在问自己:“那晚,朕是不是做错了?不该给他下药的。”

此话一出,可把大太监晋喜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接过了药碗:“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多想,那晚宫宴上将军他是喝醉了,众位大臣都在场,陛下隆恩特许将军在偏殿歇息,待酒醒后再回府,老奴也只是给将军送了一碗醒酒汤而已,再无别的。陛下可不敢、不敢再提下药的事儿了,若是被有心人传到将军耳中恐、恐君臣生隙。”

“君臣生隙?”萧明熠轻笑了一声,心里全是苦涩:“朕是少年天子,他是肱骨之臣,满朝上下皆知他功高,朕必不能容他,都在等着看朕怎么飞鸟尽良弓藏,他若是知道了朕给他下药,呵、必然疑心朕是想毒死他,怕是不日就要召集旧部先下手为强,索性就反了朕。你说是不是?”

小皇帝语气轻松,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听得晋喜心下惶然:“陛下……”

“罢了,不说这些闹心的事。”萧明熠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能吓着孩子,朕还得养胎呢。皇儿,你父皇与你、晋喜,这要如何称呼?”

少年天子疑惑地看向了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大太监,眼里除了迷茫之外还有一些柔软的光,晋喜赶紧回道:“若是在民间,该是叫父亲的,皇家倒是还没有过先例。”

“若是在民间倒也好了。”萧明熠低声呢喃了一句,继续说道:“你父亲。与你父亲感情甚笃,十分恩爱,绝对没有我想鸩杀他,他想造反杀我这种荒唐的事情,皇儿要谨记。”

晋喜在一旁哭笑不得:“陛下还是跟小主子说些别的吧。”

“朕又没有说错。”折腾这么一场,萧明熠也有点乏了,揉着眼睛对晋喜说道:“工部水利案子的折子给朕收拾了,明天再看吧。”

先前在朝堂上大吵了一场,回来后又发脾气动了胎气,喝了安胎药倒是安安稳稳睡了一夜,模模糊糊中萧明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数九寒天大雪纷飞,他被先帝罚跪在勤政殿前,大雪落了满身,他只觉得冷,浑身发抖,梦里有人举着伞解下了身上的大麾披在他肩上,很暖很暖,再然后他就不记得了,只有漫天的飞雪在巍峨又冰冷的皇宫里飘洒。

晋喜在一旁焦急地搓着手,看着床上已经烧到昏迷的皇帝,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王太医,陛下这、好好的怎么会烧成这样?”

王太医直叹气,他昨夜回去后忐忑不成眠,好不容易合上眼睛,就又被急召进了宫,摸着脉搏更是心惊胆颤,皇上以男子之躯有孕,本就十分凶险,小皇帝约莫是想不开郁结于心,半夜又起了高热,这会儿人都烧昏了过去,他这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稍有一个不甚,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搬家!

“晋喜公公莫慌,陛下郁结于心起了内热,待我用针灸散热。”王太医取出了金针:“等烧退了,陛下也就醒了。”

“那、那、”后面的话晋喜没有说,只是压低声音问道:“可有事?”

王太医自然明了:“烧退了,自然是无碍的,公公放心。”

晋喜一直等着王太医施了针,亲眼瞧着陛下退了烧,才叫了小太监守着,自己才去外殿宣告罢朝三日的旨意。

“罢朝三日?”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好好的,怎么就要罢朝?昨日里说的旬阳水利失事的案子还没个结果,怎么今天就要罢朝?”

“这还不明白,那是工部的案子,老尚书昨日都要告老还乡以证清白了,陛下能怎么办?”

“唉,散了吧,散了吧。”

楚鸿远站在原地皱眉想着昨夜宫中差人来叫他的事,今天一早皇上就罢了朝,难道真的是病了?随即又低声叹了口气,觉得多半是不可能的,一月病三次没有一次是真的,到了工部的案子上就真病了?

说到底还是想护着那老尚书罢了!一想到这里,楚鸿远的眉头皱得更紧,罢朝三日,三天的时间,足够那老东西把屁股擦干净了,他病得可真是时候!

一甩袖子就要走的时候,又被小太监叫住了:“将军,晋喜公公让奴才给将军传个话,陛下这次是真病了,烧了一夜呢,这会儿还没醒!”

不提这个真字还好,一提这个真字,楚鸿远就更没了耐性:“公公回去告诉陛下,他这一‘真’病,旬阳那五十条人命就全都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