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请命

魏贤出发前一两天,江之初此时正在翰林院做着编修的工作,想着快些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好赶紧回家。

“江大人。”褚子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褚大人,何事?”她虽不太喜欢这个人却也没有让他太尴尬。

“听闻江大人同魏小世子是莫逆之交?”

江之初一愣“你想说什么?”

褚子期见这人一脸严肃,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唉,我在大理寺有一朋友,据说这次永安县令被杀一案没有那么简单,凶手据说是个手段残忍的杀手,我只是担心小世子遭遇不测啊。”说罢还长叹一口气,一副担心的模样。

江之初眉头一紧淡淡道:“如若我将褚大人所言写下奏折交与陛下,结果褚大人可想而知,下官还望褚大人下次说话还是三思而后行。”

“你!”褚子期气急败坏,拂袖扬长而去。

褚子期走后江之初板着的脸才缓和了许多,却依旧满面愁容。若是褚子期说的都是真的,凭魏贤那幅纯良的性子很有可能会有危险。这么多年她一直把魏贤当作弟弟,怎么可能放任他跳入火坑?保全性命都是个问题,何谈查出凶手?

江之初这么想着,心里越来越着急后来干脆直接放下手中的工作出宫去寻魏贤。

“江大人?”

“帮我通报一声,我来找世子。”江之初同那守门的侍卫说到。

那侍卫面露歉色“不好意思啊江大人,世子他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这…”那人比较为难,思量片刻才道:“小的也不清楚,看那方向似乎是长公主府。”

“好,我知道了。”说完便匆匆离去。

长公主府内,魏贤正与魏昭瑾说着话,姑侄俩相对而坐,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放着的那些甜食都是魏贤儿时的喜好。

“姑姑还记得贤儿的喜好。”魏贤颇为激动,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嗯!甜而不腻,酥酥软软,姑姑府里的厨子手艺堪比御膳房!”

魏昭瑾见他这副模样欣然一笑,拿着手帕擦掉魏贤嘴角的残渣“你若是喜欢,姑姑便将这厨子陪你一同下江南。”

食物塞了满嘴,鼓着腮帮子像个花栗鼠,喝了一口茶水才将它咽了下去“不用了姑姑,贤儿长大了,我把这些带走就好了。”

魏昭瑾点了点头没有强求。

怡秋从外面进来,欠了欠身道:“殿下,世子爷。江大人来了说是要寻小世子。”

“带她进来吧。”魏昭瑾淡淡到。

魏昭瑾态度颇为冷淡,面上毫无情绪,魏贤还以为她还生着江之初的气。

“姑姑莫要与小江兄弟一般见识,她这人就是蠢了点,人不坏的。”

“本宫怎会与她一般见识呢?”

是错觉吗?魏贤好像察觉到魏昭瑾方才嘴角上怎么有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

“江大人来了。”

魏昭瑾收敛了笑容,朝门口望去,瞧见那人正身着朝服急匆匆赶来,想来也是刚出宫就过来了。

江之初见姑侄二人正在叙旧突然觉着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臣拜见长公主殿下、世子殿下。”

“免礼免礼,在宫外还做这一套让人不舒服,快来坐。”魏贤开心的招呼着却突然想到这里不是康王府,转而讪讪的看向魏昭瑾“可以吗?”

魏昭瑾柳眉轻佻轻松道:“请便。”

“小江兄弟,你来姑姑这作何?”魏贤问到,给她倒了杯茶水。

江之初双手接过,看了看魏贤又看了看对面笑眼盈盈的长公主而后道:“本是去了康王府寻你,侍卫说你不在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

“你为何来找我?”魏贤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生怕江之初说是来找他喝酒,毕竟他刚跟姑姑保证过不再出去喝花酒。

“听说你此次要去查的案子甚是凶险,我不放心,想来同你问问。”

魏昭瑾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没有被人察觉。

魏贤想了想开口道:“案子倒还好,就是听说凶手手段甚是残忍。”他说着还有些害怕的抖了一下。

终是个孩子,在康王妃手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哪里见过这样凶残的凶手,江之初莫名“母爱”泛滥,毕竟在现代十九岁才是个刚刚上大学的孩子。

“我同你一起去。”

“好啊!

“不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只是魏昭瑾的声音更有威慑力,让魏贤江之初两人不由得一颤。

“姑姑,为何不可。魏贤小心翼翼的问到。

江之初也不明所以的望向她,魏昭瑾发觉自己的失态,缓和了语气:“江大人才刚刚上任,手里的工作恐还有许多,哪里能陪你去。”

“没关系的。”江之初解释道:“我可以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同意。”

魏贤也在一旁点头,他们二人此时就像是要外出游玩的孩子在征求家长的同意。魏昭瑾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件事说到底她对魏贤还是心有愧疚,可是魏贤去必定不能有事,可江之初呢?谁又能保证。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能解释,一时间她在心里和自己生起了气。

“本宫乏了,你们随意吧。”说罢便离开了大厅回了厢房。

“小世子你别在意,殿下估计也是担心你。”怡秋忙解释到。

“无事,那我们便不打扰了。”魏贤恭敬道,看了看桌上的糕点有些不舍“这些,我能带回去吗?”

怡秋笑道:“这是自然。”说罢便快速的将桌上的糕点装在食盒里递给魏贤。

出了长公主府后,江之初就一直很在意,心里一直在猜测魏昭瑾为何而生气。

“小世子,你姑姑为何而生气啊?”

魏贤撇撇嘴“没事没事,姑姑的脾气向来如此许是如怡秋所说担心我吧。可惜这次姑姑生辰不能亲手送上贺礼了。”他脸上露出一抹难过之意。

“奥,小世子明日我就同陛下请旨与你一同前去,就送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魏贤点了点头叫停了马车“谢谢小江兄弟,多亏了你我路上好有个照应。”

江之初同他告别后便跳下了马车转而走进一家西域人开的店铺,里面竟是些西域的罕见玩意,有些东西也是她没有见过的。

“爷,来买些什么。”店里的小厮忙上来招呼。

江之初有些不适应,摆摆手让他下去,称是自己随便瞧瞧,那人也没强求直接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江之初看了很多都觉得很普通,像魏昭瑾这样的人这些个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她是想选一个送给魏昭瑾做礼物的,可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合适。

最后还是看上了一个牛角梳,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买此物,只觉得魏昭瑾如瀑般披散的长发当由贵重的梳子才能配得上。更何况这牛角梳还有清热去火的作用。

脾气那么大去去火也好。江之初想着便付了钱。

其实魏昭瑾的梳子也不便宜,只不过不是牛角的罢了。

回家后她便立刻抬笔写了份奏折,当天便送到了皇宫。

皇帝看见这张奏折后不禁哑然失笑,一旁候着的李公公更是不明所以。

“李公公啊,你说朕这皇妹心怡之人为何都急着去送死?”

“这…老奴不知。”

皇帝皱着眉头,目光扫视着摊在桌上的请命书,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潦草。

“准了。朕便让她去。”

江之初的官阶还不足以上朝,不过在得知魏昭瑾口中的良人是她都时候便已经派人去将她查了个底朝天,甚是连画像都交到皇帝手里了,见到画像时皇帝险些将这人认错。

像,实在是太像了。可身为兄长他不能轻易的允许来历不清楚的人留在魏昭瑾身边,他怀疑江之初这张脸,也怀疑江之初的动机。他甚至怀疑魏昭瑾是因为这人的相貌而失了心智,可他又不能伤了江之初的性命,他的妹妹因为那个人已经伤的太深了。

这么多年贵为天子的他依旧愧疚,倘若当年自己大权稳固,又怎会…

“活着就算她命大。”皇帝凝神到,语气里多了些君王的威严。

皇帝同意了江之初的请议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魏昭瑾的耳朵里,她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可这恰恰证明了她此时是有些生气的。

“殿下,您若担心为何不同陛下去说?”怡秋替魏昭瑾铺着床,转头看向正坐在铜镜前发呆的魏昭瑾。

“说?”魏昭瑾皱眉讥讽道:“她赶着送死,本宫何故妨碍她?”

怡秋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用不用派影卫保护她?”

魏昭瑾正在拆下头发发簪,听到后不由一愣而后将发簪撇到梳妆桌上“她的生死与本宫何干。蠢货死了也不干本宫的事。”

怡秋没有再说话,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当夜,魏昭瑾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仿佛置身沙场,那人被万箭射杀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她无力的嘶喊,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他就那样看着她,眼里满是歉意。一脸的血污已经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渐渐的他模糊了起来,魏昭瑾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带他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转而她仿佛看见了江之初,看见江之初瘦弱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中,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止住正在喷涌的鲜血,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含糊不清直到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双目含泪无神的盯着她…

“不要!”她挣扎着坐起,冷汗打湿了头发还有衣襟,脸色很是苍白。

她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梦她做过,不止一次,只不过这次却让她更加难过,那如刀绞般的心痛,让她仿佛窒息。

原来梦里也会心痛,也会痛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