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白五只能偶尔在练武时见到白月淮。
他常常看着那个长廊发呆，等她走过。
“白五，救我。”满眼是泪的小女孩跑到他跟前，对着他哭诉。
白五甚至都不记得这小师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挡住自己的视线了，低声道：“滚开。”
小师妹哆嗦了一下，杏眼湿漉漉的，她想哭。
新的弟子里头，就秦皓铭最厉害了，可他老是欺负她，别人都不敢惹他，只有白五个头高，性子冷，不将秦皓铭放在眼里，所以她才来向他求助。
可是怎么觉得……带面具的白五好像比秦皓铭还可怕？
见她不滚开，白五直接推开她，视线一刻不离的盯着长廊，这个时间，师傅也快走过了。
“喂！你推余荟干吗？”秦皓铭气呼呼的走过来，这世上只有他能欺负这丫头，看到别人欺负她，他顿时不爽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很明显，白五没在听，全神贯注的盯着长廊。
但旁边那傻子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哑巴啦？”
白五觉得吵，忍不住骂：“滚开啊！”
秦皓铭傻眼了，在新弟子中，还没人敢如此与他说话的。
面前这小子虽带着面具，但一股子傲气，那眼神也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就是这么一个凉飕飕的大冰块，他的眼睛竟突然亮了起来。
秦皓铭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前一刻还在骂他，怎么后一刻竟然……笑起来了？
白五看着长廊里的白月淮，心里舒服。
今天也瞧见师傅了，但……他的眸子暗了下来，师傅的身边跟着白祈，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师傅笑了。
师傅没有看他，而且越走越远。
他突然心慌了起来。
“喂！你听见没！”旁边的傻子还在叫。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让师傅回头。
白五一脚狠狠踹在了秦皓铭的肚子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到在地。
全部人都懵了。
秦皓铭也懵了，他可不是个老实的主，反应过来后立马站起来：“臭小子！你找死啊！”
“别打了。”
“别打了。”
四周的人都在劝架，但这两个人却扭打在了一起，谁也没有退让。
“住手！在做什么！”
教他们练武的是三师姐袁锦湘，一听到响动连忙走过来，将二人拉开。
“他！是白五先出手的！”秦皓铭伤的重些，嘴角都流血了。
袁锦湘皱着眉看向白五：“你先出手的？”
“嗯。”
“给皓铭道歉。”
他冷笑：“做梦。”
袁锦湘脸色不好了。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这白五也真是大胆，三师姐是几个师姐里脾气最不好的，白五竟还敢这么与她说话。
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三师姐冷下脸：“跪下！”
白五冷冷一笑。
那样子又野又拽，银色面具还泛着寒光。
“你——”
“师姐，等一下。”这声音轻轻软软，带着少女独有的柔和。
白五的嘴角偷偷扬了起来，他抬头，果然看见那个迎面而来的少女。
她的眼里带着焦急。
她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就算是瞪着，她的眼睛也是柔柔的。
白五甚至被瞪的很开心。
他知道，师傅一定会来帮他。
他是故意的。
“小五，快给师姐和皓铭道歉。”
所有人都瞧着白五，虽然相处不久，但大家都知道白五难相处，他话不多，可傲气的很，就算是掌门来了他也未必会道歉。
秦皓铭知道他不会，所以开心的等他受罚。
白月淮皱着眉看他：“快点。”
少年眸子冷冷的，视线能杀死人，但声音却故作温柔的说：“对不起。”
秦皓铭哆嗦了一下。
白月淮站在后头没看见，他却看见了，白五虽在道歉，但那样子活像要吞了他一样！
他这是在三师姐面前装好人了？
“白五打人不对，还目无尊长，罚跪一个时辰。”袁锦湘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白月淮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
但那少年站得直，不像要跪的样子。
白月淮叹气，走到他身前：“好好跪一个时辰，知道吗？”
好久没瞧见师傅的眼睛了，很漂亮，就连生气时都载着星辰。
白五很乖，望着她：“嗯。”
他跪下来。
大家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秦皓铭更是焉了，不过还好，起码让他罚跪了一个时辰。
但大家都没想到，白五一跪，竟然跪到了太阳落山。
他还不起来。
他像在等人，但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有几个小弟子过来让他起身，都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退了。
于是没人敢过来了。
剑堂上一个人也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五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他轻微抬头，那个少女踏着月光而来，走到他面前，蹲下来。
她的细眉皱在了一起，盯着他：“为什么不起来？”
因为他在等她。
月光下，少女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月下仙子。
其实他很卑鄙，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故意打伤秦皓铭，为了让她心疼，他故意跪在这。
他知道师傅一定会来找他。
他没其它法子了。
白五沙哑出声：“师傅。”
“嗯？”
“我想你。”好想好想。
白月淮微微一愣，半晌后，她的眼睛弯了起来。
少女在月光下，笑的很好看。
与他这般丑陋的笑容不同，惹人涟漪。
“师傅也想你。”她笑着摸他的头。
但白五知道，她的想与他的想，一定是不同的。
他突然觉得委屈。
“起来好不好？”
他不说话。
白月淮笑：“小五，你看见那边的百花林吗？”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想点头，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委屈，仍然不吭声。
“里面有颗桃花树，我常常躲在那偷懒，以后小五有空了，就去那看我，好不好？”
他像得到了什么大秘密，心不安的跳了起来。
“可以起来了吗？”
她朝他伸出手。
白五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哄的人，别人若对他做了不好的事，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原谅，更会加倍奉还。
但师傅对他很好，他不知道自己在气师傅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随便说一下，他就什么都不气了，甚至心里像装了蜜一样。
甜。
他握着她的手，站起来：“师傅。”
“嗯？”
“你刚刚说想我，是真的？”
白月淮被他逗笑了：“是啊。”
白五忍不住弯了嘴角。
即使他的世界肮脏恶毒，也一定会留一块净土给师傅。
他要早点成长，为她披荆斩棘，让她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