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白月淮镇定自若，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白汕峰身上，慢慢解释：“掌门，小五是剑门弟子，若要罚，也应按照剑门门规来办。”
几个人的注意力原本还在那泼猴身上，但一听到她的话后，猛的看向她！
白祈慌张出声：“小师妹，不可胡来！”
但很可惜，她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的事，她便不会听旁人的。
她不知道上一世时，慕寒非为何会那样心狠手辣，但这一世已经不同了，小五是小五，他纯真善良，所以她要带着他，走入正途。
白月淮双瞳坚定，她拔出了腰间的剑。
白五的视线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
他不知道剑门的门规是什么，从没人与他提起，所以他不晓得师傅要做什么。
直到——
白月淮用那把剑朝自己的手臂挥去。
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哧——”
剑在她的臂膀上划出一道伤痕。
白祈叫道：“小师妹！”
白汕峰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瞪着她，却没吭声。
白月淮始终拿着剑，咬牙说道：“小五本性善良，若将他交出去，江湖中人会如何待他，掌门可想而知。”
说完话后，她又拿起剑朝自己的左脚挥去。
“师傅！”
她砍的毫不犹豫，仿佛刺伤的不是自己的脚。
但那一剑下去，她的知觉也恍惚了许多。
鲜红的血滴落在地，白月淮倔强抬头，与白汕峰四目相对。
他们果然是父女，眸底有着相同的执着。
按照剑门门规，只要弟子忍受五剑穿心，所犯错事就能得到原谅。
“小五没做错任何事，所以这五剑不是惩罚，而是恳求，恳求掌门不要将小五交出去。”
她举起剑，正欲朝右脚砍去时——
一个掌心猛的抓住了那把挥下来的剑！
那一刻，所有人都吓到了，白月淮的脸色最为苍白，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抓着剑的手。
结实的手臂就在她身前，稳稳的制止了她的动作。
剑砍在了白五的掌心里。
白月淮咬牙说道：“小五，松手。”
他坚定出声：“不要！”
抓住剑的时候，他不觉得疼，他恨不得那几剑全刺在自己身上，可偏偏师傅傻，凡事都喜欢揽上身。
“松手！”
他知道，师傅想做的事他阻止不来，昨晚她便警告过他了，好好跪着。
可是他不想放啊！他见不得师傅受伤，一点点痛都见不得！更何况还这样砍在身上！
“放手！”
他颤抖的比她还利害，心中无数情绪翻滚着，但到了最后，他只能妥协……
他咬紧牙关，慢慢松开那把剑。
白月淮再次举起剑，朝左脚挥去。
“淮儿！”白汕峰终于忍不住出声，“够了！”
“掌门义薄云天，为何独独对玄阳阁存有偏见？”她说着话时，又一剑砍在了自己身上！
白月淮几乎跪不稳了。
白五的视线不敢从她身上移开，此时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他心中踏过，让他溃不成军。
“淮儿！”
最后一剑刺在身上时，白月淮已经没有了力气，剑从手中掉落，她也顺势倒了下去。
当身子落下的一瞬间，白五快速的接住她。
他一句话也不说，将她抱起来。
“淮儿。”
“小师妹。”
白五完全不看其他人，抱着她大步向外头。
他全身颤抖，望着怀里的她，几乎要被恐惧淹没。
白月淮在他的怀里睁开眼。
清晨的光打在那名少年的脸上，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颤抖的身躯。
他是害怕了。
“寒非……”她神志不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抱着她的人慌张出声：“别怕，没事……没事的……”
她笑了，害怕的人明明是他。
她努力抬手，指间轻触他那冰凉的面具：“你别抖……”
“你这样……我害怕……”
可是慕寒非啊，你不知道，你带给我的伤，比现在的这些还要疼上许多。
她做错了太多，他也做错太多。
他们本就是两个个体。
所以这一世，只希望错误不要再上演，既然做不到杀了他，那么起码做到……不再爱他。
她缓缓闭上了眼。
耳边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怒喊：“师傅，师傅……”
“不要吓我！”
“白月淮！”
＊ ＊ ＊
白五小心翼翼的将白月淮放在床上。
与此同时，白汕峰与白祈也进来了。
“医师呢？”
“三师妹去请了。”
白汕峰在床边坐下，看着白月淮苍白的脸，焦急万分，他这个女儿，真的是和她母亲一样倔强！“梓金丹呢？快去拿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粒丹药便放在了他手中，那人的掌心还带着血，就连丹药上都沾染了他的血迹。
白汕峰微微一愣，看向白五。
白五却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淮儿身上，他的面色几乎与淮儿一样煞白。
白汕峰没空多想，转头将丹药喂给了白月淮。
白五双手逐渐紧握，脑子犹如绷紧的弦。
他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下来，师傅不会有事，医师一定可以……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朝外头走。
当来到院落时。
白五阴冷的视线在院中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一颗梧桐树上。
他快速的飞到树枝上，等重新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只鸟。
那鸟在他的掌心里噗嗤着翅膀，羽毛上都沾染了他血。
白五捏着它，冷声说：“去和他拿些救命的药来。”
说完话后，他松开手。
鸟雀一得到自由，连忙拍着翅膀逃走了。
白五望着它离开的方向，脑中一片浑浊，他想起师傅的伤，还有她苍白的面容。
那一刻，他真的好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师傅随时可能离开他，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护着她。
距离凤凰山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小客栈。
莫咏办完事后，便顺道过来坐坐，他一推开房门，竟发现有个人呈“大”字形躺在了地上。
那人毫无表情，仿如一具死尸，唯有那对狗眼睁的大大的。
若不是他早就习惯此人这种散心的方式，换做普通人，怕是早就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