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煞有其事的往外走，众人也看向门外，却发现外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
长瑛偷偷笑了。
白尧却啧起来：“这魏浩天真奇怪。”
“你也怪。”长瑛审视着他，“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积极，最近怎么这么乖，亲自给师妹熬药，还每日送过来？”
“我……”
“你什么？”
“啊，那个谁？找我？我这就来。”白尧学着魏浩天的样子，煞有其事的出了门。
长瑛皱起眉。
白月淮却没说什么，她捧着那个药碗，看了看外头。
树下柳枝拂动，方才那下面似乎站着什么人。
她移开视线。
其实这药是谁煎的，她心知肚明，谁来盯着她喝药，她也清楚，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 ＊ ＊
白月淮的身体一好，几个人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剑门。
她将玄仙剑重新交到了父亲手中，顺便告诉他，将白五送去雪山禁闭的事。
白汕峰看着玄仙剑，并未多说什么，似乎也明白她这么做的意图。
再后来，就到了白五上雪山的日子。
那一日，山下白雪茫茫。
她与他对视。
白五轻笑：“师傅，不用送了。”
白五的语气与过去不同，带着恭敬和疏离，竟让她有点不习惯。
“嗯……”
他能想通自然是最好。
白月淮移步：“这一年，你自己好好想想，磨磨身上的锐气。”
“好。”
他的态度自然，并无太多不妥。
但白月淮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点头：“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她果决又平静的离开。
而她的身后，白五原本淡定的视线，却慢慢变得深沉起来。
他握紧剑，跟着她的步伐走出几步，最后只能停在那，望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他小声低喃：“月淮……”
白月淮，等我。
等我长大。
等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那时，千山万水我都陪你去，刀山火海我都与你闯。
晴空万里，飞鸟呼啸而过。
昼夜日常交替着，每一天都显得平淡。
桃花树下，白月淮喝着酒，随后又拿起一壶递给了身边的人。
长瑛接过。
两人对视一笑。
天蔚蓝的似是山水画。
她在这样的碧空中恍了神。
“小五不在身边，真是没人能管着你喝酒了。”
“是啊。”她有点感叹。
其实还挺想有人能管管她的。
“怎么？舍不得了？”
“有些事，他是需要想明白的。”
“是啊，毕竟还是少年。”长瑛喝了口酒，“到时，若他还是想不明白呢？”
“他会想明白的，刚开始或许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便会冲淡一切。”
“那你呢？”
那三个字轻轻的，滑过她的心。
白月淮没敢深究，只是笑着拿起酒壶：“我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还能是什么？”
长瑛望着她，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如今的师妹，很好。
只希望小五也能想通。
他是个通透的孩子，应该很快会明白。
“哗——”
一剑落下，那剑气直穿山壁，几乎能感受到摇晃的气息！
白五眯着眼，当瞧见远处走来的人后，他才将剑收起来。
“哇！小师弟！你的武艺真是不得了。”白尧快步跑到他跟前。
白五看着他手中的篮子：“又是馒头？”
“今次我变了花样，给你做个红烧馒头。”
听着这个名字便没有吃的胃口。
他不说话，走到山洞里。
白尧连忙跟在他身后。
洞里比外头暖和多了。
“我每日给你送吃食，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教个一招半式好让我在二师姐面前耍弄一下？”
白五没说话。
他站在山壁前，看着上头刻的满满的“正”字，拔出剑，又加上一笔。
白尧看着那些字，好奇道：“这是第几天了？”
“九十九。”
“你刻这些做什么？日子到了，四师姐自然会来接你。”他边将饭食从篮子里拿出来，边说，“还是你怕四师姐忘了？”
“不，师傅不会忘。”
“那你还记什么？”
他低头，看着摆放好的食物：“证明。”
证明自己，今天比昨天还要想她。
＊ ＊ ＊
一年后。
白雪茫茫，寒风阵阵。
白五望着满是“正”字的山壁，拿起石子又刻上了一笔：“三百六十四。”
再过一天就能见到师父了。
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但却也在这一年中，慢慢学会了隐忍。
他知道，他不配，这种情感只会让师父困扰。
所以等再见时，他一定会克制。
远处有个人影走来。
白五算着时间，想着白尧应当送饭菜来了。
便收起剑坐下，盯着山壁等着他。
那人走到了山洞内，外头冷，他进来时带起了一阵寒。
白五始终望着山壁，没有开口。
他想着明日见到师父时，该说什么？
要说：师父，我好想你？
这么说似乎不好，会让师父误会……
身旁传来摆放食物的声音。
白尧向来多话，此时竟然一声不吭，终于让他觉得奇怪了。
他慢慢转头。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毕竟这一年来，他看见太多这样的幻觉了。
白五整个人都呆愣住，怔怔的望着那个人。
远处的人似乎觉察到了他的视线，缓缓转头。
外头吹着寒风，飒飒的风声十分刺耳，少女披着大氅，双眼仍如一年前那般清湛，望着他时，缓缓笑开：“小五。”
那一刻，白五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他脑中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台词到如今怎么说不出口。
少女却镇定自若，走到他面前：“这一年过的好吗？”
他喉咙一阵翻滚，垂下眼眸。
白月淮轻笑，摸了摸他的头：“为师的小五，长大了吗？”
“师父……”
她掌心的温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来了。
来接他了。
“听六师弟说你很乖，所以为师提前来接你，开心吗？”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十指轻颤，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白月淮蹲在他身前，与他平视：“怎么了？师父这一年没来看你，所以生气了？”
“……没啊。”她不来看他的原因，他都明白。
想让他习惯她不在身边的日子。
“好了，快收拾一下，回去吧。”她浅笑，站起身。
白五全身的血液在翻滚，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想抱住她，想告诉她自己有多记挂她。
但是……
白五站起身。
白月淮看着面前的少年，竟有一刹那的恍惚，一年不见，小五似乎又高了，他的目光比过去更加沉稳，身上的气息也变的迫人。
他们四目相对。
他的眼里已没有了慌乱，淡淡说：“谢谢师傅。”
声音从容不迫。
看来这一年，他是真的长大了。
长瑛与白尧特地在剑门外等白五，瞧见他们下山，连忙走上前。
“掌门还在议事，小五明日再去拜见掌门吧。”
白月淮听着长瑛的话，不禁皱眉：“更严重了吗？”
长瑛无奈点头。
这件事确实棘手。
白月淮想去问问父亲，于是将白五送到房门后便准备离开：“小五，有六师弟陪着你，我先走了。”
“好。”
他答的简单，如若是从前的小五，定是想跟着一起去。
白月淮反而被他的爽快愣了一下，她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白五却叫住她：“师父。”
“怎么了？”
少年朝着她缓缓笑开：“我很想你。”
那句话说的自然，声音里带着敬重，没有一丝逾越，就像是徒弟想念师父。
白月淮的心里微动。
她觉得白五，真的变了。
“看来小五是想通了。”长瑛与她并肩走着，细细观察她的面色。
“嗯。”
他们之间本就是师徒之情，并无其它。
这样是好的。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但小五能释然，她也觉得欣慰。
只希望上一世的错，不要再发生了。
白月淮进入掌事厅时，只瞧见了白汕峰紧皱的眉头。
白祈在一旁说着：“刀门也有弟子中了瘟疫，此时已经隔离了。”
“嗯……”
白月淮与长瑛走过去。
刚好听见袁锦湘说到重点：“确认过了，是玄阳阁弟子。”
“又是他们吗？”长瑛走上前。
白月淮并没多说话。
这一年来，玄阳阁重出江湖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与上一世相比，他们重出江湖的时间其实已经算晚了，但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没有了慕寒非的玄阳阁，如今是谁掌事？
“他们竟然将中了瘟疫的人送进南阳村，这不就是故意让瘟疫蔓延开吗？”袁锦湘的语气不好。
不久前南杨村传出了瘟疫，起因是有个人死在房中，大家过去查看时才知那人中了瘟疫，但为时已晚，病已经传开。
而在那具尸体上，竟发现了玄阳阁记号。
于是大家都认为是玄阳阁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瘟疫在江湖里蔓延开。
上一世时，因为这件事死了好多人，南杨村就在刀门山下，刀门弟子更是损失惨重。
这也让刀门与玄阳阁彻底结仇。
“祈儿，你去一趟庆北湖，医仙应当在那，将他请来。”
这种时候只能请叶沧余了，但白月淮觉得奇怪的是，传说医仙居无定所，父亲怎晓得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