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抓着那个小药瓶,心里早就定下了主意。
不管是多大的痛,他都能忍,只要能靠近师傅一点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觉得值得。
“用。”
莫咏嗯了声,早在意料之内。
白五转头去看白月淮,她知道,这是在寻求她的意见,但她却想起了上一世时慕寒非的样子,他俊美非凡,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玄阳阁尊主,但见过他的女子仍然为他倾狂。
可她就是害怕他这样的一张脸。
张狂的让人透不过气。
“师傅你不舒服?”她的脸色煞白,白五有点紧张,“是不是刚刚在屋子里碰了什么?”
少年的眼中满是纯粹。
是啊,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白五,不是慕寒非,她究竟在怕什么?
白月淮释然,笑了笑:“我没事。”
“可你看起来……”白五顿了一下,知道她不想说,也不再问了。
他将药瓶交给莫咏,“怎么用?”
莫咏带着他们往屋子里走:“擦在疤痕的地方,结痂前绝对不能碰,大概两三日痂会自动掉落,到时就好了。”
“嗯。”
莫咏让他在床上坐好,一切准备齐全后,他才走过来。
白月淮站在一旁,她望着莫咏漆黑的瞳,这个人向来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此时面上却有明显的担忧。
他拿起药:“刚擦上去会像火烧一样。”
“嗯。”
“久了感觉皮在掉。”
“嗯。”
“越久越难受。”
“快擦。”
莫咏也不废话了,他本来就是个干脆的人,直接帮他擦药。
白月淮默默的看着。
刚擦上去时,小五的眉头皱了一下,但也没多大表情。
他向来能忍,小时候在暗禹阁当了那么久的药引子,他都忍下来了,但这次的药似乎不一样。
随着莫咏越擦越多,他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等全部擦完后,他只能勉强靠在墙上。
莫咏盯着他:“好了。”
“嗯……”
“他这样会痛多久?”白月淮看着小五的样子,心里难受。
他应该很痛很痛。
莫咏的声音难得有点哑:“一天一夜,明日会好点。”
“这么久……”
“师父,我没事。”他知道她在担心,勉强扯出一点笑容。
莫咏站在一旁,与白五黑漆漆的眸子撞在了一起,他那眼神像在说……滚。
他扬起眉:“这药擦了就不能碰,我若不在,你忍得住?”
白五看着他,没说话。
但那意思很明白了。
白月淮却没明白他们的对话:“怎么了?”
他该滚了。
他站直:“下面的事交给你,记得别让他碰伤口,否则再也治不好。”
“我明白。”
“后半夜,会很痛。”
“好。”
莫咏看向白五,但他根本没心思看他,身子缩在了角落里,浑身颤抖。
他识相的走了。
白月淮坐的稍近他一些,看着他额上的汗水,心里焦急:“小五,很快会过去的,你别怕。”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白五头靠在墙上,浅笑:“嗯。”
他不多话说,唇齿打颤,一看就是极不舒服。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几乎都坐不稳了,手指颤抖着想去碰脸,白月淮连忙拉住他:“不可以!”
那节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着,他抬头,眼里都是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白月淮瞧着他,心里揪的厉害:“小五,你忍着,忍完什么都好了。”
那颤着的手将她的掌心包裹住,他哑着声音问:“师父你……抱抱我,好不好?”
最后那三个字轻轻的,让白月淮心尖一软。
她怔住了。
角落里的少年几乎没了神志,他双唇苍白:“师父……我疼。”
“抱抱我……”
“求求你了……”
他动不来,只能握着她的手,却不敢太用力。
即使神智不清,他仍然记得,这是师傅,不能痛疼她。
白月淮从没见过这样的白五,她告诉自己,要离他远点,不能抱他,但当她反复听着那个少年的低喃时,她心就软了。
“师父……”
“求求你,抱抱我……”
白月淮坐到床上,爬到他身边,将那个颤抖的身子拥进怀里。
少年明显僵了一下,而后开始慢慢颤抖开来。
他的身子根本没力气,却想抱着她。
他抬手,像蔓藤缠绕着树枝,用尽生命在抱她。
“小五,别怕,师父在。”她柔声安抚他。
那声音真的好好听,让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就是喜欢她,好喜欢,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喜欢她。
配不上师父,他知道,所以……“等我长得好看点了,师父你就多看看我……好不好?”
白月淮苦笑,他哪会只是好看一点?根本就是很好看。
“我,我配不上师父,就算脸好,也不俊,但起码是正常人。”
“小五……”
“师父你别嫌弃我,好不好啊?”
他闭着眼,满嘴胡话,但胡话才最是真心。
白月淮没了语言,感受着怀里颤抖的身子。
他明明抖的厉害,却不知哪来的力气,那双手竟能那么紧的抱着她。
“师父喜欢什么样的,我努力,好不好?”
“我成熟了,也有了武功,等脸治好了,也没那么丑。”
“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多看看我?”
他不停的说着,想将那一年在雪山上的话都说完。
白月淮静静的听,她心里是片沙漠,什么也没有,但小五像最纯净的雨滴,一点一点浇在她干枯的心上。
少年颤着声:“其实师父送我去雪山,我特别难过,但我不敢说。”
“那会你在生我气,一直赶我走,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你不喜欢的,我改就是了,可你总不说,我不知道怎么改。”
他觉得心里苦,那会儿特别苦,因为看不见师父,所以他只能每天数着日子,一天天盼着。
他丑,脾气也不好。
师父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所以她不喜欢他,很正常。
但起码……“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他神智不清,看不清楚面前的景象,但却清清楚楚瞧见了师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