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顾奚一起过来的六个先生,难得地齐聚一堂。
这几位先生,除了苗先生之外,另外五位,两个是天策分院的,两个是万生分院的,还有一个,是清平分院的。
其实顾奚只想要万生分院的先生,过来搞搞研究,改良一下农具织具什么的,提高生产力,五谷丰登粮食满仓,让大家日子好过一点。
顶多就是多要一个苗先生,毕竟人食五谷,不可能不生病,有了苗先生在,大家小命有保障。
只是宋先生他们祈望的不是这么简单,暗搓搓地希望是粮食满仓,刀兵满库。
强硬地塞给她六位先生。
先生们虽然极为气愤堂堂帝君为夺藩王权柄,竟然勾结外敌,花钱如流水般大力襄助资敌。但对帝君这种?骚操作,丝毫不觉得意外呢!
毕竟连着几任帝君,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或许是因为坐镇中央,太平盛世,纸迷金醉,根本无法理解边境军民抗击敌寇、挣扎求生的艰难。也或许是世家大族们不满自家只掌朝政,难以染指军权,想要分一杯羹,就得有人先倒下,于是一力怂恿。
不管是哪种原因,结果?就是满朝上下,总是盯着藩王的权柄,而不是睁眼看外敌。
因为想要削藩,失去了安南王镇慑的南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归顺的山民土人趁机脱离,各自为政。
失去平东王的东边更是水深火热,明明江南富庶,是天下粮仓,现如今却倭寇水匪横行,临海几乎是民不聊生,苦了老百姓,富了倭寇海盗。
当年边疆失城夺城,表面上是异族入侵,本质上,却是帝皇与世家,以边疆六郡子民为棋,志在消耗摘星院,同?时又削弱靖北王府。
但当时的靖北王,也就是萧定瑜的祖父,特别心黑,打了一个时间差,等?摘星院的人消耗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才姗姗来迟,既得了“及时出现保住摘星院最后一拨人”的人情,又收获了奠定?胜局的功劳,保住了靖北王府的大部分势力,甚至一度声势直逼初代靖北王。
事过境迁,这些旧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要如何应对迫在眉睫的这一切危机。
先生们议事,自然是将学生们全都赶出去的。
天策分院的一位先生悄声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其他人心领神会。
诱引顾奚往造反方面去思考的机会。
她的好朋友,她的未婚夫,都是那位帝君眼里砧上之肉,你?还不开动脑筋保一保她们吗?
“点到即止,不能太露骨了。”清平分院的先生捋着长须道?,眼里闪过狡黠之色:“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薄弱,让她知道得有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
比如说,暗中培养人手的地方,无人知晓的藏身地等等?。
“如果?得到萧世子的支持……”
“别,这个时侯,可不能让那位掺和进来。只要她是世子妃,隐形助力本就不会少。”
……
几位先生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还在琢磨着怎么带坏顾奚呢。
萧定瑜却觉得,顾奚根本不需要别人带坏,她本身就够坏的了!
姬蘅也被这位小学妹震住了。
.
这两位之所以这么震惊,觉得她坏透了,得从顾奚费心给她们选养伤之地说起。
“山寨是摆在明面上的产业,会有人来查探的话,嗯,不如你?们先到离这里差不多一天脚程的小山村里养养伤?”
顾奚也不需要她们答话,自顾自地琢磨:“诶,不对。之前他们说会将小山村里的人处理好,但这个也难说,万一有人走漏风声就不好了。还是到更远一点的那个庄子,那里有温泉,现在天寒地冻的,在那里养伤更舒服。”
就是物资相对匮乏了一些。但相对的,人也少,相对清静。更妙的是,除了她和现在就留在那边建设庄子的人,谁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萧定瑜心里更酸了。她过来的时候,啥都不知道,这两个地方,顾奚藏着掖着,根本没跟她提起过。
现在姬蘅一来,她就全部奉上,毫不隐瞒。
大家都是被帝君心腹算计,还被人追杀,凭什么待遇如此迥异呢?
她酸溜溜地道:“当年人家藏在山腹中,都被你?挖出来了。这两个地方,虽然明面上没露出来,但多费点时间,不也照样能查探到?”
顾奚像是突然被她点醒:“你?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大夏内,都不能算是安全。”
萧定瑜非要跟她抬杆:“不,在北地,只有一个地方对她来说挺安全的,就是靖北王府。”
她看了姬蘅一眼,心想,悄悄地将这人支走,省得被衬成心酸又可怜的对照组呐。
姬蘅就莫名觉得心头发凉,坚定?地拒绝了这个馊主意:“我就留在顾奚这里吧。萧世子你?这边有诸多要事要忙,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她信得过顾奚,是因为顾奚救过她,保护过她。
但她信不太过萧定瑜,这个时刻不忘争宠的世子爷,谁晓得她会不会转身就将自己给卖了呢?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订亲之后是这种?德性,生生地将自己活成一颗柠檬精!
只是又有点羡慕,顾奚在选夫婿这方面的运气,可比她强太多了。
瞧瞧自己摊上个什么样的烂人?再看看顾奚跟萧世子感情甚笃彼此有情的模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堂堂的世族嫡长女,就因为订了个不是人的夫婿,落到如此境地。
有家归不得不说,但凡这位帝君不死,她这一辈子,估计都不能再与家中联系。
姬家也算是世家大族,她不露面,不递信,权当是默默地死于某个角落里,这样对姬家才是安全的。
即使上位那位疑心病重,有心刁难给些苦头吃,但总归族人尚可性命无忧。
顾奚警告般瞥了萧定瑜一眼,让她不要瞎出主意,演过火了。
如果?她们已经完婚,那还好说。现在不是尚末完婚么,现在姬蘅真?避去靖北王府,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翻出来,她名声还要不要了?姬氏一族的姑娘们还能不能抬起头做人?
萧定瑜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顾奚。
只要我不看过去,就可以当作没领会精神。
顾奚懒得修理她,兴致勃勃地建议姬蘅:“不如在庄子上休养一阵,给你?安排人手,去北疆!”
此话一出,无论是心头沉重佯作无事的姬蘅,还是正在故作姿态的萧定瑜,都震惊了。
得罪了大夏帝君,就干脆跑到北疆去?
思路是没问题的。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别说双方正在交战,就算是没交战,你?跟我说,要怎么样在被追杀的情况下穿过双方防线过去?
姬蘅甚至伸手去探顾奚的额头:“没发热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萧定瑜的表情就精彩多了,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顾奚从来不会空口说白话的,既然提到北疆,莫非是她知道些什么?
“你?能够安全快速地抵达北疆?”
顾奚微微一笑,纠正她:“是北疆夺走的那三城。”
萧定瑜觉得自己受了这回?伤,整个人都虚弱了许多,听到这话,居然有眩晕之感:“云州、定?州、北关?”
边关将领做梦都想夺回?来的三城啊!
顾奚大大方方地点头。
这下连姬蘅都觉得自己要晕了,她一把握住顾奚的手,死死捏住:“我是不是幻听了?似乎听到说,你?知道能够安全快速抵达云州、定?州、北关三城的山中小道?”
于大夏子民而言,那被夺走的三城,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耻辱。
顾奚丝毫没有被感染到她们的激动,淡定地再次点头。“是啊。”
萧定瑜想到枉死沙场上的人,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特别生气地道:“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顾奚特别稀奇地看着她,振振有词:“你?都没问过,这也能叫瞒吗?”
萧定瑜想起自己手底下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不知战场上又扔下多少具尸体:“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早跟我说,我们就能好好谋划,如何出其不意夺回三城,至不济,这一次大战多少将士可以不用死?”
顾奚笑容淡了淡,略带讽刺地道:“夺回三城,然后再让那位好帝君跪得端端正正地拱手送回?去邀功吗?”
想得倒是挺美的。
连自己国土都保不住,还见天儿地拖戍卫边疆的儿郎们后腿,为了夺回藩王的权柄,不惜资敌的帝君,有什么脸让人效忠?
萧定瑜勃发的怒火,忽然就熄灭了。
她自幼被灌输的观念,是戍卫边境,护好百姓,对得起大夏,不负北境百姓。
但还真?没有人会耳提面命让她忠君爱国。
反而总是有人会说朝廷与藩王之间的争斗,让她时时注意,拿捏好分寸。
这种?对外唯唯喏喏,骨头特别软,对内重拳出击,威逼夺权的帝君,有哪里值得誓死效忠的呢?
姬蘅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挺有代入感的。毕竟姜钰那个贱人,是直接听令于帝君的,被发现资敌,追杀她的人,也是帝君的心腹暗卫。
想想姜钰那个贱人的所思所想,恐怕那位帝君也是一模一样。他自己最重要,别人就理所应当地应该为他的利益让路,即使是将命搭上,家财奉上,那也是你的荣幸呢!
她不由得同?仇敌忾起来,声援顾奚:“对!干嘛要替这样无能软弱的人夺回?三城?!图他反手就送出去,还是图他可算有名正言顺的名义资敌了?”
顾奚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觉得姬蘅可真是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怂恿她:“反正你现在知道了那位最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在大夏就几乎没有安生的地了,不如想办法去北疆,若是能将其中一座城抢到手,那不就是自己打下一片家业了吗?”
跟这山寨一样啊,她打下来,就是她的了!
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自由自在的,根本无须看人脸色,多痛快啊!
萧定瑜和姬蘅都被她这么一番就差明说“咱们造反吧”的话惊呆了。
心情特别的复杂。
萧定瑜心想,顾奚也没受过什么政治迫害啊,怎么就能够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番话来呢?
这是正常人能有的脑回?路吗?
姬蘅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乎要抖成波浪线:“你?,你?,你?这是要造反?”
顾奚比她们还要震惊的样子:“你?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要造反呢?”
她一脸的认真,十分的光风霁月:“北疆三城它现在也不是属于大夏的啊,怎么就是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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