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大吉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轻叩两下房门:“药好了。”
顾奚打开门,接过药碗,大吉低声道:“我盯着熬好的,全程没离过眼。”
顾奚点点头:“早膳清淡些,给?她准备一碗肉粥,或者一碗面吧。”
大吉低声应是,又颇为担忧地道:“世子这是……要不要暂留一天?”
按理说生病了是要静养几日的,但他们现在是亡命奔逃啊。谁知道一停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顾奚摇摇头:“暂时不用,她与我共乘一骑。若是情况不好,你就领着?府兵们先走,给?我留几个人听用就行。”
大吉张了张口,刚想说自己可以留下来,顾奚就将门合上了。
顾奚将枕头竖起来,捞过萧定瑜,让她半坐半躺在床上:“喝药。”
萧定瑜难受地皱着眉,哼叽两声,喝了两口药,就推开,头偏向一边,不肯再喝了。
顾奚将她掰回来,冷酷地道:“喝药!”
萧定瑜不乐意,嘴唇抿得紧紧的,那双桃花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奚,哼哼叽叽地道:“苦。”
顾奚淡淡地道:“你若是连这苦都吃不下,败坏了身子,你的仇人恐怕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萧定瑜烧得通红的脸表情沉凝下来,接过碗,一饮而尽。喝完药之后,还委屈巴巴地看了顾奚一眼。自顾自躺下,将被子卷巴卷巴,背转身,给?顾奚留一只背脊。
顾奚无语地看着?她,觉得这货脾气可真是大。刚受过社会的毒打,还这么大脾气,怕是一时半会的还没适应自己小可怜身份。
将药碗搁下,将两个炭盆移到床边,她将被子掀开,开始扒拉着?剥萧定瑜的衣服。
萧定瑜惊恐莫名,紧紧揪住衣襟,脸上满满都是贞节烈女死守清白的悲愤:“你干什么?”
顾奚忽地想起来这货迷迷糊糊中说的那些胡话,手上动作一顿。下一瞬间,她就忙不迭地松开手,努力板起脸,一脸正气地道:“给?你行针,让药力起效快一些。”
萧定瑜嘟哝一声,一脸坦然地道:“哦,我自己脱吧。”
萧定瑜将衣裳解开褪下,趴伏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间,露出光洁如玉的脊背。
顾奚这才回过神来,想说不用脱得这么彻底,但又觉得怪怪的。算了算了,脱都脱了,还能怎么地?
只是在行针过程中,认穴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用手按一按摸一摸了,耳根悄悄发热。
等到行针结束,她才反应过来,心想,都怪萧定瑜,没事干嘛说些乱七八遭的胡话?!
搞得她现在疑神疑鬼反应过激。
大概是被顾奚怼了一回,萧定瑜一直憋了一口气,觉得不能干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肉粥送上来的时候,她虽然口中发苦,没有胃口,吃什么都没滋没味,但还是忍着?喝完了。
用完早膳之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当着?手底下的人,被顾奚半扶半抱着出去。
她忍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被无情地剥夺了独自骑马赶路的权利,在大家一脸古怪的注视下,侧倚着?靠在顾奚怀里,与她共乘一骑。
她,也忍了。
萧定瑜麻木地想,随便吧,谁让她现在娇弱得不行呢?
脸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
自从被萧定瑜无意识表白后,顾奚在面对她的时候,就有一点点不自在。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得知别人心意,无法给?予回应,这个时侯,理应是要避嫌的。
以免别人越陷越深。
可是萧定瑜现在病歪歪蔫哒哒的样子,似乎又丢不开手去,还不是得贴身照顾?
而且在外人看来,这事由她来做,再妥贴不过了。
既是夫妻,又懂医术,武力值又是最高的,舍她其谁?
而且萧定瑜的脉象还显示她郁结于心,身体亏损得相对严重,抵抗力一降再降,这次发病才会如此凶猛。
病歪歪蔫哒哒的萧定瑜还变得超级粘她,若是一时见不到,就要让人满天下找她。
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也不与她分离。
发现避不过,无论她找多少理由,最后都得陪着她之后,顾奚就自暴自弃起来,这可是你自己凑上来的,那就别怪她借机谋利了!
她恶狠狠地想,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有能利用借力的,一概来者不拒。萧定瑜非要凑上来,到时侯可就别哭!
因为萧定瑜病重且急,他们就不好再用急行军的速度了。
萧定瑜病情反反复复,白日的时候会稍微好一些,但是到半夜又烧了起来,让人看?得无比焦心。
如此过了两日,顾奚当机立断,大家分开走。
再不分开走,她和萧定瑜此前拼命赶路换来的时间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有萧定瑜拖后腿,还领着?两百府兵,太过惹眼。对方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寻踪觅迹,直接赶路追上来就行。
谁跑得快谁就赢了。
但若要保持优势,继续这样赶路,就怕萧定瑜会半路上受不住一命呜乎,那就太不划算了。
分开走的话,她带着?萧定瑜,领着?几个听用的人,就近挑个城池,先猫一段时日,将病养一养,好转之后,再慢慢回去便是。
毕竟谁都没开天眼,能想到萧定瑜会半路病重,不得不脱离大部队,挑个地方落脚静养不是?
如此一来,反而比跟着?大部队走,拖拖拉拉被人赶上截杀要来得安全。
她取出舆图,在上面一划拉,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地名,挑了挑眉,嗯,还可以顺便处理一点小事情呢!
大吉超级能干,即使是分开走,还是赶在分开之前,给?她们弄来了一辆马车。这两天看?着?自家世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被顾奚搂着?骑马赶路,真的是,太可怜了。
他还贴心地备好炭炉,固定住,还有一个小锅和?水壶,方便她们能在路上煮些粥面,还能够喝口热水。
顾奚挑了八个人跟着?,两人驾车,剩下的六个人,两人在前面探路,两人跟在马车两侧,两人殿后。
萧定瑜昏昏沉沉地躺在马车里,顾奚倒是想骑马散散心,但萧定瑜毛病多得很,人昏昏沉沉的,手却死死捏住她的衣袖。
她可不想断袖!
就只好屈腿坐在萧定瑜身边,倚着?车壁,摇摇晃晃中,昏昏欲睡。
直到前面探路的人回转,禀报前方情况。
“前面有一支商队,三十多辆大车,走得慢,不好避让。不过按他们的速度,城门关闭之前,还是能赶到沧城。”
顾奚半睡半醒的,一时也没想那么多:“慢一点就慢一点吧。”
探路的人踌躇一下,不知道是直接听吩咐行事,还是应不应该再将话说透一点。
萧定瑜睁开眼,坐了起来,咳了一声,扯了扯顾奚衣袖,有气无力地道:“做好准备,警惕一点。若有不对,我们就弃车骑马往回走。”
探路的人立即响亮地应了声是,得得哒哒地走开了。
萧定瑜对上顾奚疑惑的眼神,边咳边解释道:“防的是别人设局,前面三十多辆大车,你知道里面藏没藏着人?若是有人从后面包抄,我们往前赶,很难杀出去。往后就不一样了。”
看?她咳得难受,顾奚冲了杯蜜水递给?她:“润润喉,别太耗心神了。”
萧定瑜只是笑笑。
她但凡清醒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怎么样活下去,要怎么样壮大势力,到时隔空一巴掌抽在靖北王和?帝君脸上,出出这口恶气。
也会想她母妃独自留下,面对帝君的算计与猜疑,甚至会被软禁起来,会多么的煎熬。她要怎么样,才能有足够的震慑力,保住她母妃,让她能够过些安稳舒心的日子。
她知道这些事情急不来,但真的害怕母妃等不到自己变得强大。
还有她一身修为被废,重新修炼,恐怕收效甚微,若没了一身武力,不能再亲自带兵冲杀,没了价值,顾奚是否能够侍她一如既往呢?
诸事烦扰,又哪里能不耗心神呢?
她内心深处,还有着?隐约的希冀。
顾奚能拿到镇国长公主的兵书,那是不是也有拿到那位被废后重修的功法呢?
那可是让镇国长公主突破进入大宗师的功法!
而这两天,顾奚应该是怕她折了小命,又开始定时给她输送内力,除了让她好受一点之外,就是温养她的筋脉,不让它过度损伤萎缩。
因为自身的内力已经全废,这一次顾奚输入内力,她能够感觉得出来,似乎跟一般人的很不一样。
她的内心火热起来,顾奚定是拿到了功法,还自己修炼有成。
现在她要苦恼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打动顾奚,愿意跟她交换呢?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听这阵势,怕不是得有二十来骑。
两人对视一眼,不会是那么乌鸦嘴吧,这都能说着?了?
顾奚站起身,掀开车帘,弯腰钻了出去:“你呆在车里,我出去看?看?。”
她招了招手,护在车侧的人就将她的马牵了过来。她从车辕上直接翻身上马:“你们两个也往后去,这里有我。”
她敲了敲车窗:“你坐在窗边,若真是有人设局截杀,我们直接就走。”
萧定瑜抿了抿嘴,这是要将她从车窗上揪出去吗?就不能选一个正常一点的方式啊?!
对方马速极快,顾奚一行干脆靠边停下,让出一半的路面,顾奚就策马挡在马车的前面。
一行人如风般卷过,扬起大片的尘土。
大家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对方领头的人“吁”了一声勒马停下,调转马头,得得哒哒地往她们这边过来。
几人身体?紧绷,手紧按在刀柄上,几乎就要暴起攻击了。
就听到来人扬声喊道:“顾姑娘,顾少阁?”
顾奚提到喉咙口的那口气,顿时就泄了下去。
她扭转头跟大家说话,也是说给?萧定瑜听的:“没事了,是摘星院的人。”
萧定瑜掀开车窗上挂着?的纱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顾少阁?”她嘴角含笑:“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咦,我没告诉过你吗?”顾奚不在意地挥挥手:“那就是因为不太重要,忘记了。”
萧定瑜气得躺平,在马车里面咳得撕心裂肺。
顾奚皱了皱眉,吩咐让守好马车,自己策马往前几步。
几乎和对方领头人同?时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你们,怎么在这里?”
对方笑了笑,先行回答道:“苗先生他们递了信回院里,说你们要做一件大事,让院里安排人手过去助阵。”
他朝着?顾奚挤眉弄眼的:“前面商队,那三十多辆大车,看?到了吧?都是院里支持给?你们的物资。”
顾奚就很心累。
院里的先生们,就差没明着表态,给?她摇旗呐喊,狂呼“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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