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柠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巧,两人匆忙松手的那一幕会正好被妈妈撞见。
“不、不是!”
怕柏夜息会有反感,时清柠忙否认。
毕竟小说里那几个想追柏夜息的人都给他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害。恋爱这个词,对柏夜息来说并不算好事。
“他是我请来一起练琴的朋友,”时清柠解释,“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柏夜息。”
“哦——”
时妈妈眨了眨眼,尾音微微拖长。
看着明显有些慌乱的小儿子,她体贴地没有多问,笑着对柏夜息道。
“欢迎小柏同学。”
“阿姨好。”
柏夜息礼貌回礼。
时清柠看了看淡然的柏夜息,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妈妈。
对着这和睦的两人,他不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怎么感觉……紧张的好像只有自己?
幸好钢琴及时被搬运了进来,打断了这个话题。
等新钢琴被组装放好,时妈妈和搬运人员下楼确认,琴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清柠才找到机会和柏夜息解释。
“不好意思,”他歉意道,“我妈妈误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柏夜息倒是没看出有多介意的模样。
他平时也话少惯了,时清柠原以为自己至多会等来一句“没事”,却没想到会听见对方说。
“之前你问过恋爱的事?”
时清柠怔了怔,这是时妈妈的话,他没想到柏夜息会提起。
总不能说那是自己豁出胆去的测试,时清柠摸了摸鼻尖,只能道。
“没怎么……就是随便问问。”
柏夜息抿了一下略显干燥的唇。
他看起来却不像是随便听听的样子。
时清柠说完,想起小说里的剧情,又觉得不能随便过去。
“不过我还是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认真的事。”
时小少爷板起脸,一本严肃地说。
“必须要出于自愿,而且双方互不伤害。”
那些抱着别种目的来接近柏夜息的追求者,根本就不是好意。
时清柠一脸“你还小,不能被坑”的认真表情,配上他那张稚气未退的漂亮小脸,就更显得反差鲜明。
明明是让人不由失笑,心底发软的一幕。
听到这话的柏夜息眸光却慢慢沉了下来。
日落时分,窗外天色已然黯淡下来。
失了日光的琴房里,柏夜息沉默良久,才应了一声。
“嗯。”
*
新朋友第一天来家里做客,时妈妈原本要留柏夜息一同用晚饭,却被对方婉拒了。
时清柠知道柏夜息可能还有其他的安排,便帮忙劝住了妈妈,把柏夜息送了出来。
“你是不是还要去别的地方打工?”
时清柠问。
“我不是想多占用你的时间,只是像上次酒吧那样的地方就不太合适,你注意安全。”
柏夜息道:“好。”
看着少年望着自己的专注神情,柏夜息顿了顿,多了一句。
“后天见。”
“后天见!”
时清柠果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什么:“稍等一下!”
少年跑去了花房,很快跑了回来,细白的手指间举着半枝薄荷。
“这是我在花房自己种的,”他摸了摸鼻尖,说,“那些花太难了,我只种出了一点这个……但它很香。”
时清柠抬手,把半枝薄荷叶别在了柏夜息胸前的纽扣上。
小心地调正叶片之后,他才满意,抿出了唇角的浅涡。
“送你。”
柏夜息垂眸看着那碧色的薄荷叶。
轻缓的晚风拂开清澈的香气。
“后天两点。”
时清柠朝人摆摆手心,他总是很乖,做这种动作也认真得可爱。
“等你。”
男生低而冽的声音缓缓放轻。
“好。”
送走柏夜息,时清柠又去照看了一下他那被剪掉最茂盛半枝、只剩下几片伶仃单叶的薄荷。
吃过晚饭之后,时夫人外出开会,家中照旧只剩时清柠自己。
他收到了孙明汇报的消息。
“您要找的那个田文龙,现在已经被黎山区公安局拘留了。”
孙明道。
“田文龙涉嫌多起诈骗案件,还牵扯出了一个流窜多地作案的诈骗组织,目前各地警方已经成立了共同调查组。他会一直被关押在拘留所里,之后判刑的话,保守估计也会在五年以上。”
时清柠有些意外:“他这么快就被抓了?”
寻找安家信息的同时,时清柠也没有忽略田文龙这个直接坑害过柏夜息的骗子。
那时的主角原以为自己找回了真正的亲人,却没想到生活比之前过的更加绝望。田文龙一口咬定主角是他母亲和亲弟弟苟合后生下的孽种,不仅对主角本人咒骂不止,还对外各处宣扬。
以至于主角彻底被所有人孤立,性格变得也更加孤僻。
补全出这段剧情的时清柠自然不可能放过田文龙,不过他也没料到,拘捕对方的过程会这么顺利。
“我还以为要多花些时间才能收集好证据……”
孙明顿了顿,道:“其实他不是因为诈骗罪被抓的。”
“田文龙被几个债主催债,被揍得恨了,动静闹得有点大。附近有人报了警,警察就把他们全带了回去。”
小少爷年纪还小,孙明没有说得太直白。
他们这些特殊渠道退下来的人,处理起这种事情来,自然会比少谙世事的小少爷多些思路。
“进了警局之后,再查他们就方便了。”
根本没用时家露面,就毫无痕迹地处理了这个人。
“调查田文龙的诈骗经历时,警方发现了田文龙自己记录的各种消息,里面有他的目标对象。”
孙明说。
“内部资料不好直接拍照,我去看了看。”他停了一下,才道,“那里面没有您要找的……安家的信息。”
没有安家?
时清柠一愣。
田文龙会盯上主角,不就是因为他看准了安家还算有钱,才特意挑准了被收养的柏夜息去骗吗?
现在田文龙都追到了海城这里,怎么会没打过安家的主意?
难道他是先骗了主角之后才讹上安家的?还没到时候吗?
时清柠咬着指尖,原本干净平滑的指甲都被咬出了浅浅的小豁。
安家到底在哪儿?
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们的消息?
“……二少……二少?”
时清柠想得太专注,迟了几拍才听见叫自己的声音。
“嗯?”
孙明正皱眉看着他:“还好吗?”
小少爷的面容失了血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哦,”时清柠回神,“我没事。”
“您……”孙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这原本不该是保镖该问的问题,但小少爷的状态实在让人有些担心。
“是我新交的那个朋友,”时清柠没有说得太细,“我怕他被人坑害,才想帮帮忙。”
他道:“辛苦孙哥了。”
看着面色仍显苍白的小少爷这么认真地感谢自己,孙明终是也没忍心再说什么。
他暗暗叹了口气,道。
“饭后复健时间快到了,先去楼下复健室吧。”
“身体重要。”
时清柠乖乖点头:“好。”
能确保田文龙不会再去骚扰柏夜息,已经算是解决了一个关键问题。
时清柠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急不得。
实在没办法获得消息的话,就等和薄荷再熟悉一些之后,直接询问他有关安家的事吧。
时清柠做好了新的盘算。
这些天的经历,让时清柠渐渐和柏夜息熟悉起来。
也让他更不想看到柏夜息失去钢琴。
希望薄荷能好好的。
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人生。
*
因为考虑柏夜息和安家的事,再加上混乱的梦境,时清柠晚上照旧没有睡好,醒来时,身体还有些昏昏沉沉。
上午时清柠自己去书房读书,没看多久,房门忽然被敲响,早早就外出工作的时妈妈走了进来。
“宝贝?”
时清柠被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自己藏起半份没吃完早餐的事情漏了陷,一瞬间连尾巴尖都差点炸开了来。
不过幸好时妈妈似乎没发现这件事,只是问。
“你在看书吗?”
时清柠悄悄松了口气,点头,亮出了手中的课本——
《高中物理必修二》。
几天时间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课本,这个进展速度不可以说是不喜人,
寻常家长看到孩子这么认真,肯定会倍感欣慰,但时妈妈看见时,面上却露出了隐隐的忧色。
“宝贝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太紧张了?”
时妈妈说。
“刚刚小李老师来电话,说你看书时间特别久,学得也很多,这样是挺好的,但会不会……有点太严格要求自己了?”
她问:“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感觉累不累?”
小李老师就是时清柠的家庭老师之一,这两天他不止一次地对时清柠的进展表现出过惊叹。
特别是他是教物理的,物理的学习本身就需要花费较多精力,时清柠的学习速度更是快到让人有些咋舌。
时清柠也知道自己的进度是快了些。
因为他想借这些知识学习来刺激自己的记忆,尽可能地获得更多信息。
而且常年久病,时清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相当了解。
“没事的,妈,我会注意自己调节的。”
毕竟他也不能顾自任性,这具身体还是要为时小少爷好好养着。
见人这么说,时妈妈稍稍放下了心来,不过还是叮嘱。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妈妈说。”
时清柠点头:“好。”
时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儿子柔软的额发。
“妈妈知道你很盼着上学,但学习本身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们不需要太着急,慢慢来好不好?”
时妈妈以为时清柠这么忙着看书是因为担心上学的事,这倒省去了时清柠的解释。
他乖乖应声:“嗯。”
*
海城林山医院。
安静的双人病房里,窗帘尚未拉开,室内一片昏暗。
本该是静谧的休养时间,病房的安宁却被一声沙哑的厉喝打破。
“我他.妈让你们过来!到病房里来!听见没有?!”
躺在靠门病床上的人正是简任,此时他眉心紧皱,面色铁青,一向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分外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既颓败又暴躁。
简任原本在用手机给人发信息,几次被推脱找借口后,终于按耐不住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那边果然被骂怂了,群里几人都忙不迭地道歉赔礼。
【简哥,简哥别生气!我们现在就找个人过去】
【你还病着呢,别动气,好好养身体】
【马上马上,五分钟!】
“还他妈知道我病着呢?!在这儿给我找气生,啐!”
简任狠狠唾骂一句,“哐”的一声把手机扔在了床头。
他闭眼重新躺好,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才闭上没多久,长眉倏然一跳。
简任猛地又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戾气。
又是……
又是那个人。
从在医院里苏醒之后,简任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男孩的身影。
那个毫无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的单薄身形。
……
简任在唇齿之间无声地撕咬出那个名字。
时、清、柠。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噩梦深陷,午夜梦回,惊醒自己的居然不是在简家的狼狈落败——
而是那个男孩的决绝离开。
简任死死拽住自己散乱的额发,痛苦地闷吼了一声。
不,他不能信。
怎么可能!
他以为自己看中的是时家的钱,他也一定看中的是时家的钱。
……不可能,是对那人的喜欢。
简任痛苦地喘息着,呼吸都在撕扯胸肺。
他脸上的伤这两天才稍稍消退下去,心口的疼却一日比一日更重。
为什么……
为什么?!
病房的屋门被轻轻地敲了两声,轻到发虚,像是根本不敢进来。
但是那声音又不敢停下,用这种拖拖拉拉的方式连敲了好几回之后,才引起简任的注意。
简任拧眉:“进来。”
一个瘦高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赔着笑点头哈腰。
“简少。”
简任看这人极不顺眼,但好歹是有人听话过来了,他勉强压下火气,粗声粗气道。
“联系上时清柠了吗?”
瘦高小弟一听这名字就暗暗叫苦,面上还得装着继续殷勤。
“联系过了,联系过了,可是……简少,这,那个电话始终没人接啊。”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
简任直接被惹怒,抬手就想砸东西。
可他手边已经砸无可砸,最后也只能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板。
“你们他妈就不会找另外的联系方式吗?!”
小弟硬着头皮,脸上挤笑。
“简少,您也知道,那位是被时家护着的。您看,除了您,谁还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啊?”
“我们还藏着身份在外面打探了一圈,都没消息,他们还建议我们找找您,说只有您有可能联系上呢!”
小弟显然摸熟了简任的脾气,这会儿几句话说完,倒真是让简任被安抚了些许。
也是。
简任想。
除了自己,谁还有机会靠近过时家小少爷?
“行了。”他皱眉摆摆手,“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我自己来。”
见简任终于不让自己去了,小弟总算长松了口气。
他心中暗道,谁还敢帮忙联系啊?
前两个被简任逼得不行、当真试图去找时清柠的小弟,现在还在楼下躺着呢。
伤得一点都不比简任轻。
谁还敢现在头硬?
“到医生那儿去,把我的病历拿过来。”
简任又开始使唤人,他心情不好,说话也满是戾气。
“住了这么多天院也该出去了吧?都快闷死老子了。”
“是是!”
小弟忙不迭地应声去了。
剩简任还在床上,低声咒骂着。
“这他妈都什么破医院,治了这么多天,腿还那么疼。”
他骂完,病房安静下来,周遭一时显得有些沉寂。
旁边忽然响起“唰拉”一声。
两张病床间的隔帘被拉开,另一个病床上的病人看了过来。
那也是个年轻男人,他看着简任,表情有些微妙。
简任皱眉:“看什么看?找事?”
那人轻咳一声,颇有些好奇地问。
“你连自己的伤都不清楚啊?”
简任正不耐烦地想骂关你屁事,忽然想起自己住院第一天时,医生就来说过情况。
只不过简任并没有仔细听,他当时正沉浸在时清柠离开的噩梦中。
那时,隔床住着的好像就已经是这个人了。
果然,隔床说:“你不知道吗?”
他像看猴似的看着简任。
“你的腿被打断了。”
“两条腿都是。”
*
隔了一天,时清柠再度等到了来一起练琴的柏夜息。
柏夜息今天戴了口罩,他鼻梁高,口罩被明显顶出了一点轮廓,仍是藏不住那惹眼的相貌。
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想要避开视线的大明星了。
柏夜息今天还少见地戴了眼镜,细边银框,那条时清柠留意过的素链这次被当做了眼镜链,流星曳尾般地垂落在镜架两侧,让柏夜息整个人更添了一分清冷矜贵。
时清柠看着人,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忽然……这么全副武装?”
柏夜息声线微沉。
“感冒。”
时清柠愣了愣:“严重吗?着凉了?吃过药没有?”
“吃过了。”
柏夜息点头,抬眸往别墅二楼一瞥。
“要上课了。”
“你要是难受的话,今天请假休息也行。”时清柠说,“不急这一天。”
柏夜息只摇了摇头。
时清柠只好和人一起进屋。
但他走了几步,对方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并肩跟上来,始终落后半步。
时清柠回头,柏夜息也跟着停了脚步,读心似的一眼看穿了少年的疑惑,言简意赅。
“会传染。”
柏夜息很有一位病人的自觉,进琴房之后也没有摘下口罩。
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老太太也提了一句。
“囝仔今天好像有点疲惫。”
弹琴也需要体力消耗,顶级钢琴家的体力一般都很出色。
前天时清柠练习时,老师为他选的就都是一些平缓稍短的曲目。
而今天,柏夜息的气息看起来比时清柠还微弱一些,肉眼可见地有些倦怠。
“回去注意休息。”老太太道,“下次课程也隔天吧。”
送走老师,时清柠很快跑回来去看柏夜息,柏夜息也正准备要走,还是因为要打印一份乐谱才慢了一步。
时清柠原本也想早早让人回去休息,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拉住了对方。
“等一下。”
柏夜息回头看他。
男生眸光依旧很冷,但不知是不是隔了层镜片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平缓了许多,望着时清柠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平和,看起来像是……
心情不错。
时清柠不由有些疑惑。
自己是怎么从对方一成不变的表情里看出人心情不错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时清柠正考虑着要想什么理由留人,一旁阿姨就端着托盘走到了客厅来。
“刚煲好的莲子羹,盛了两碗,”阿姨笑呵呵地说,“来尝一尝吗?”
时清柠正好把人留住:“喝完再走吧。”
柏夜息似是顿了一下,还是顺着时清柠的动作,走回了客厅。
莲子羹香气清甜,温度正适宜。阿姨分别把汤盅端到两人面前,说了一句:“把口罩摘下来喝一点吧”。
原本心不在焉的时清柠听见这句话,忽然像被惊雷击中一般——
他猛地想起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柏夜息下午一直没有咳嗽,他为什么要戴口罩?
时清柠怔怔地看向对面的人,他看着对方摘下半边口罩,拿起汤勺去舀莲子羹,视野忽然像被尖锐地扎刺了一下。
陶瓷的汤勺,分量不重,柏夜息拿起勺子时,手腕却不自觉地轻抖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时清柠忽然问。
柏夜息抬眸。
隔桌而坐的时清柠已经站了起来,本就白皙的面容无声地褪去了血色,声线都隐隐有些发颤。
“你的嘴巴……为什么那么白?”
不是白。
是惨白。如银如纸,反正绝不会是正常人的唇色,就这么被柏夜息遮掩在口罩之后,将将才显露出来。
“……”
时清柠忽然想到了那个最为可怕的念头。
他推开椅子,差点把自己绊了一下,跃起似的一步迈到了柏夜息面前,几乎是扑进了对方怀里。
时清柠的动作太突然,屋里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孙明额角一跳,下意识想要上前——他亲眼见过柏夜息是怎么对付扑过去的保镖弟兄,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身体的本能反应越强。
而时小少爷的身体经不起哪怕一点意外。
但孙明慢了一步,他也没看到让他心头一紧的预想。
那个被他和所有兄弟视作洪水猛兽的长发男生,并没有对时小少爷作出任何的本能反击。
反而还伸手,在人身侧护了一下。
像是在怕人会摔到。
然后柏夜息就被握住了手腕,袖口被拉卷起来。冬天的衣服偏厚,按理说不好卷折,但男生实在是太过消瘦,以至于袖管都显得有些空晃,轻易地就被卷了上去。
露出里面肤色苍白如纸的削瘦小臂。
以及大片晕开了的、浓到几乎再难化去的血瘀。
淤痕的正中,是一个触目惊心的针孔。
有如漩涡的中点,花朵的蕊心,在这苍寒的冬夜里,缓缓翻旋开了猩红的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