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瑶被他眼光灼灼地那么一看,越想越觉得不自在,便恼羞地把他推开,扭头想走出雅间了。
可周琅琛将黑袍一甩,身后手势一比,满屋子黑衣侠士瞬即消失不见,他绕到苏念瑶跟前,用臂拦住她去路,似笑非笑低声柔哄道:“好啦,叔叔知道你?开玩笑的,我?把他们遣散没人笑你?了,你?先别走,我?有?要事要对你说。”
念瑶一听就更羞恼了,但?听他说是有要事,这才按捺着性子留下听他说。
这时候,一顶正二?品的官轿子便停在了瑶台茶肆外头。
从外头新聘的嘴甜店小二笑着对绯红官服勒缎玉革带的年轻高官道:“大爷,咱们店今日招待名额满了,小的给您一些优惠券,您明日来,咱们给您优惠再送您一个店内招牌菜吧?”
“优惠券?”男子旁边的小童疑惑了一下,却见自家爷理也不理那店小二,大步往茶肆去了。
“欸!欸!这位大爷...”店小二还在后头追着。
店小二还能追截住这位爷,其实今日也不下一人因为排不上?号,不能入茶肆一坐而私闯进来被人追拦了。那些人都觉得意犹未尽,狠今日不能早些来排上?号。
然却没有?一个人像骆奕承那样,全然不理会后头人的拦阻,还是执意闯了进去。
苏皓耀刚忙着接待完一桌贵客,从雅间出来就看见了周身气势冷凝的骆奕承。
“少爷,这位大爷...”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赶到,刚想跟苏皓耀说明情况,就被苏皓耀摆摆手遣退了。
“姐夫...”苏皓耀怯生生地低唤了一声。
自从上?回寒山一游回来后,他再见这位姐夫时,就明显心生了隔阂,待他也不如从前亲近了。
骆奕承连续好些日子没找着苏念瑶了,他找人到苏府去找她,被她的人拒在门外,压根递不进消息,好不容易在路上?等到了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婢女又告诉他的人说,小姐让他们爷去找少爷道歉,而不是找她。
今日,骆奕承下了朝会,皇帝身边的内侍高公公突然跑来,向大小官员们大肆推荐下朝后的好去处,说起城西荫翠大街金阁绸缎庄旁新开的一家名为“瑶台”的茶肆。骆奕承突然回想起某日在念瑶寝屋找到她书写的废稿子,就有不少写了“瑶台”二?字的。
结果一下了朝他就往这儿来,一看,里头果真?全是苏家的人。
“你?姐在吗?”这几天精神的削磨,骆奕承本来就清隽的脸更加清瘦了,嗓音都明显哑沉了不少。
苏皓耀虽然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但?明显不愿意让他与姐姐见面了,便摇着头心虚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骆奕承突然红着眼眶瞧向了他,他的模样憔悴又落魄,下巴都冒了许多青茬,只是长相俊朗的人即便是落魄的模样也令人看得舒心,不至于太反感。
苏皓耀被他吓了一跳,又支支吾吾了一顿,便趁机寻着由头想开溜。
结果他还没走几步,骆奕承就一把揪住了他,不让他走。
“姐夫!我?...”
小舅子刚想回身解释自己是真的不知道,结果就看见那向来桀骜不驯的高大男子竟然拉着他,撩起官袍双膝点地,一本正经道:
“在下骆奕承为昔日因诸事桩桩在尔面前失言,说出诸如‘拖油瓶’、‘灾星’此等诛心辱人之言辞,此番正式登门请罪,要杖要责,悉随尊便,望尔气消,誓不因而记恨。”
苏皓耀一听,懵了,还有?些不可置信。
“姐、姐夫...真?的吗?你?什么时候说我那些话的?”小舅子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道。
骆奕承则咬了咬牙关,终是又泄气一般垂眸,又无奈又憋屈地冷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啊?”苏皓耀更疑惑了。
然这时,念瑶和一身黑衣的周琅琛就从雅间里走出,恰巧就撞见了骆奕承拉着苏皓耀的手,给他下跪道歉的情景。
骆奕承见她竟然和别的男子从里头出来,脸上的神色就更不好看了,原本跪着的腿也慢慢站起,将一身颓落之色收起,就又变成了往日那个周身寒气、咄咄逼人的骆奕承了。
“你?竟与别的男子共处一室?你?倒可还记得住自己的身份?”
骆奕承一边朝她走来,一边盛气凌人地朝她威压。
“那...你?今日倒是核算好苏家的财产,把和离书送来了吗?”
苏念瑶眨动着长长睫毛的美眸,朝他那么轻巧一问,那个气焰颇盛的男子顿时语窒息,久久说不出话来。
“都带来了的话,咱们也别浪费时间,赶紧找地方坐下签一签,我?也不耽搁骆大人您的时间。”
苏念瑶还在煽动红唇径直儿说着,骆奕承一边听她如此轻易就说着这些话,藏于袖内的手便也紧握成拳。
周琅琛则环臂斜靠在了一旁,他的气场更大,一出场就发现大家目光都往他这方向看了。他为了不抢掉他的小家伙的主场,便不得不往后靠了。
“你?休想!”骆奕承竭力压捺着内里熊熊的烈焰,低哑着道。
“什么?”苏念瑶没听清,又凑近一步。
这时骆奕承压抑了这些时日来的思念以及折磨终于撑不住了,他一伸手,就将这个这些时日来被他心心念念,还一个劲不饶人往他心里扎刀子的女子,往他怀里一拉,想狠狠地以唇来堵住她接下来想说的每一句话。
愤怒的烈焰蒙蔽了他的理智,此时他顾不得当众做那样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就想紧紧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让她再也逃不开他身边。
可就在二人的唇瓣即将交接之时,骆奕承的俊脸突然被一块黑巾蒙了起来,眼前漆黑一片。
等他拽掉那块黑巾时,却发现怀里娇小的女子已然变成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长相妖魅的黑衣男子,他正用一双魅惑妖邪的凤眸定定地看着他,对他展唇一笑,唇畔的印记灼灼邪气道:“骆阁老?,大庭广众的,你?抱我入怀似乎有?失体统?”
骆奕承一见竟换了个妖邪的男人,那男的唇还差一点就碰上了,顿然生恶,随即一把甩掉那人,脸色很差地指着他气道:“你?!!!”
周琅琛见成功捉弄了向来一本正经的冷脸阁老?,心满意足地从他怀里离去,走到身后的小家伙面前,拉着她的手道:“矮了点,脾气躁了点,心胸也狭窄了点,很不怎么样啊!更重要的是,模样跟你?比差远了啊!你?当年被鬼蒙眼了?咋就瞧上这种人?”
“啧啧,”周琅琛摇着头,一脸戏谑道:“配不上?你?,远配不上?。”
苏念瑶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拽了一下往后,整个人就挺懵的,现下又被眼前的境况刺激了眼睛,又见他走来拉她手,在她耳边说那番话时,她就更懵了。
可她愣神了一会后,还是意识过来这是她的老?妖物在帮她出气呢,于是下意识唇角扬起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就又收敛住,一本正经地点着头道:“对,当年被鬼蒙眼了。”
骆奕承一看前方二人亲昵拉着的手,低声说话的样子,整个人都频临在崩溃的边缘。
他摇晃了身子一下,如同?酒醉之人,继而竭力站稳,伸出手指指向苏念瑶,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刻薄道:“家财别想了,和离也想都别想,我?是不会...”
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心如绞痛,再也说不下去,人前向来矜持高贵的他突然急急转身,半句话也没留,就大步拂袖往楼下去了。
安安候在门口没有?进入,等他在门口处看见爷从里头,脸色发黑匆匆走出来,就感觉有?些不妥了。
他凑上?前想问,谁知二爷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官轿坐着了。
安安无法?,只得挥挥手示意轿夫抬轿子往侯府方向去。
可等轿子刚启动没多久,安安便听到“噗”一声,雪色的轿帘子上?溅洒染成了赫赫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