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爹，医生来了！”蔡姑姑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后边跟了个同样大喘气的中年男人。
这位应该是赤脚医生了。
他也是一大队的，不过其他几个大队谁有病也会去找他。
毕竟还是近，而且也便宜。
“成子（医生名字）啊，给你大爷好好看看。”蔡奶奶从炕沿上下来。
蔡姑姑、蔡姑父也都围了上去准备帮忙。
蔡丹往后退退，给大家让地方，这时候得有眼力见。
赤脚医生掏出帕子擦擦手，“大娘你放心。”用手开始摁蔡爷爷的腿，“大爷，哪疼你吱一声，这呢？…这疼不疼？”
好一会，赤脚医生才停手，眉头皱着，“大爷这是骨折了。”
蔡爷爷不相信，“就打个出溜就骨折了！”
赤脚医生苦笑解释道，“大爷您年纪大了，这骨头都脆了，经不住一点磕碰，您可别不当一回事儿。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也差不多。”
蔡爷爷喃喃，“咋能呢。”
蔡姑姑插话道，“给开点药吧。”
蔡奶奶连连点头，“往好里开。”
赤脚医生沉吟了下，“我回去取药膏，回头拿板子绑上，平时注意一点，再吃点好的补一补也就可以了。”
蔡姑父说道，“我和您一起回去。”
赤脚医生也没反对。
蔡姑父临走还和蔡姑姑交代，给蔡爷爷做点好吃的。
蔡丹也跟着走了，不过她是要回家。
蔡母还在睡觉，她给推醒了，“娘，我爷腿摔折了，咱拿点鸡蛋去看看吧。”
蔡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咋回事？”
蔡丹就将事情说了一遍，“医生说且得养呢。”
蔡母叹口气，“年纪大骨头可不好长呢。”
找了个小土筐开始装鸡蛋。
数着数，到了八个的时候停了停。
蔡母咬咬牙，继续开捡，到了十二个才停手，“我去看你爷，你就别去添乱了，在家看家吧。”
蔡丹乖巧点头。
花开两朵，先说蔡爷爷那边。
蔡母挎着篮子很快到了蔡爷奶那儿。
关心了一番老爷子。
老爷子还闹吵着没事，被蔡奶奶怼了两句才消停。
“娘，这些鸡蛋给爹补身子。”蔡母将鸡蛋放到柜子上。
“咋拿这么多，留俩就行了，拿回去给孩子们吃。”蔡奶不让。
蔡母不愿意和老人支巴（互相推来推去），“娘，我去帮妹子烧火去。”
蔡奶拦不住，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欣慰的。
这个媳妇一直是好的。
另外一个……
将鸡蛋轻轻的放进娄子里。
“当家的，老大那边…？”蔡奶奶还是提了一嘴。
蔡爷爷腿疼，本身就有些烦躁，见老伴提大儿子更心烦，“提他干啥，我死不了呢。”
蔡奶奶就闭嘴了。
蔡姑父和医生回来了。
给蔡爷爷的腿敷了药，绑了夹板，又叮嘱了一遍。
收了两毛钱走了。
蔡姑姑给她端来一份白面条，现擀的。
蔡爷爷摆手，“不吃，不吃，晌午又不是没吃饭。”
蔡姑姑又劝，“医生说让你吃好点，你不想快点好了。”
这话说蔡爷爷心坎里了，他到底还是将碗接了。
不过仍没着急吃，对着蔡姑父说道，“胜利，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敲锣去。下午我去不成了，可得看好了啊。”
蔡母在厨房帮着收拾东西呢，听到要敲锣了，进来了。
她得把土筐拿回去，然后再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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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爷爷这腿已经养了一个来月了，还不敢着地。
最近老爷子有些上火。
因为快要到一年一度的秋收了，这对老百姓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这腿也出不去，咋给队员做动员。
咋看着他们不偷懒。
当晚，老爷子把蔡奶奶支走，又把蔡姑父叫了过来。
“胜利，你说我这大队长要是不干了，谁能接班？”老爷子已经起了退位让贤的心思。
蔡姑父也没想到老爷子会说这个，“爹，你别多想，四大队都是咱家亲戚，没人说啥，您好好养病，等好了大队长还得是您当。”
蔡爷爷摆手，“哎，人老了得认。我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大家伙。”
蔡姑父沉默了下，“爹，您真不想干了？”
蔡爷爷点头，“不干了，回头找个轻省活挣点工分得了，没有的话，我就在家伺候自留地。”
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他这把老骨头没法子像以前那么造了。
蔡姑父咬咬牙，“爹，我想当大队长。”
蔡爹抬眼，“你想当？”
蔡姑父点头，“爹，我那时候差点死了，是村里人救得我，后来因为腿我没法子继续当兵了，留在了村里，我亲爹娘都没了，这儿就是我的家，我想让村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蔡爷爷能看出来老女婿是真心的。
不过不容易啊。
他们大队都是亲戚，可也有亲疏远近。
他退了，不定多少人等着上呢。
让胜利接班，估计很多人不服气，他还是太年轻了。
蔡爷爷知道老姑爷是个有主意的，“你想咋做？”
“我想开次全员大会，我会让大家心甘情愿支持我当大队长的。”蔡姑父这就是在保证，他不做歪门邪道的。
蔡爷爷放心了，“那天我也去。”
这是要给女婿撑场子呢。
蔡姑父哪里敢，再把腿碰了，赶紧安抚，“爹，这对我来说不是事儿，您就在家听我好消息吧。”
蔡爷爷有些心痒痒，“那你有啥招啊？”
蔡姑父想要卖关子，“爹，你再等等…”
老爷子立马瞪眼。
腿折了，这脾气可不小。
蔡姑父立马服软，主要是不想老爷子生气，“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蔡爷爷听的很认真，表情一会凝重一会喜悦，“真能行？”
蔡姑父很是有信心，“咱们这个县长是个干实事的，肯定行。”
蔡爷爷一拍大腿，“好好好！”
倒是把蔡姑父唬一跳，“爹，你拍啥腿啊。”
蔡爷爷黑脸，“我又不傻，我没拍伤腿。你啥时候去县里？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把那几只鸡杀了带着…”
蔡姑父赶紧拦着，“爹，我要敢拿鸡去，县长非得让人把我抓了蹲笆篱子不可。”
那位县长曾经也是军人，最是刚正不阿，拿礼物倒是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