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我就是想问问你,一公组队,能不能带我一个。”

庄想盯他两秒,笑着问:“为什么?”

他一笑小虎牙就露了尖,漂亮的桃花眼里亮起火星,鲜活明朗得让人心里一动。这是一个似乎有点危险,却又让人提不起警惕的笑脸。

F班的人实在太多了,闲聊议论和大呼小叫此起彼伏,是烦人的吵闹。

齐北圳走到窗边打开窗,燥热的空气和噪音瞬间散去一半,他道:“你的初舞台我认真看过了,感觉没到现场看真是一种损失。”

他浅淡而认真的目光不像奉承。

庄想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嗯?谢谢夸奖。”

“你很强,很厉害,给你投票的人不会少,你会是拥有挑人权利的C位。”

庄想背靠上墙,等他的后话。

齐北圳意外的直接,“趋利附势是人的劣根性,我想我依靠强者也不是多让人诟病的事,对吗?”

庄想愣了下,忍不住噗嗤一笑。

长着张清心寡欲的脸,却把自己的欲望都摆在明面摊开给他看。这样的人还挺少见的。

齐北圳和他眼睛对上,补充:“我不会拖后腿。”

庄想当然知道。这几天他总来F班串门,齐北圳做得怎样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过他倒不是在乎这个。他抱着胳膊笑眯眯地问:“意思是你要当我小弟?”

齐北圳:“……”

啊这。

他无奈纠正:“是盟友、队友这种词更合适吧?”

“好吧。”庄想耸肩,歪着脑袋眯起眼,“不过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啊?好像也有其他选择吧?”

这三天下来,庄想对基地里一部分人有了基础的了解。

盛钧舞蹈不错,邹南粉丝量庞大……像这样的选择还有很多很多。

“是的,我有理由。”齐北圳说,“毕竟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庄想点点头,已经做好听长篇大论的准备。

但齐北圳只说:“你最合眼缘。”

“就这?”

“……就这。”

庄想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卡壳老半天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这还不随便?这就很随便啊!”

齐北圳默一会儿。似乎找不到理由反驳,于是干脆不说话了,自顾自站回镜子面前开始继续练舞。

庄想去帮他调整框架和一些小问题,扫了眼周围,忍不住低低嘟哝:“F班的气氛真的很低迷啊。”

之前几天是这样还可以勉强解释为最后一天抱佛脚,那连最后一天也这样呢?就是完全的不在乎吧。

齐北圳动作不停,随口道:“追过选秀吗?”

庄想道:“追过。”

既然要来参加选秀,也肯定不能够完全不了解就来,这也太不敬业了。

齐北圳看着室内的一片哄闹,道:“那这样的情景,你有在正片里见过吗?”

这样的场景。

怎样的?

庄想顺着齐北圳的视线去看。

F班的训练服是灰色的。这个颜色怎么说呢……确实是有些黯淡。

穿着这身衣服,一些选手站在落地镜反复练习,汗水把衣服浸湿。还有一些选手从头到尾瘫在地上无动于衷,和朋友闲谈吃零食,好自在逍遥,丝毫不顾及一米开外的摄像头。

大概是笃定节目组不会剪进正片吧。

庄想静静看一会儿,翘起嘴角笑笑。

——当然,的确不会。

这不符合价值观。

“不止F班,”齐北圳轻声,“选秀基地本身就是极端并且矛盾的地方。”

庄想觉得很有道理。

这里面有一部分选手拼命想往上爬,渴望舞台和目光;还有另一部分只是抱着随便蹭蹭镜头、把热度蹭够走掉就好的想法得过且过。

“该努力的时候不努力,把导师任务放在一边,每天到教室第一任务是在镜头面前拼命卖弄自己的综艺感,”齐北圳淡淡的,“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庄想:“嗯?”

“因为想走捷径,借往届选秀的热度青云直上。”

庄想哇了一声:“想得真美。”

“上一季也有这种问题,把声乐老师气到发过一次大火,”齐北圳说,“这种问题似乎每届都有,只是这届更严重些。”

庄想发现盲点:“你怎么知道?”

齐北圳停下来,低眸看他好奇的眼睛。伸手把搭在他额前的头发拨开,浅浅弯唇一笑:“因为我就是上一季的选手啊。”

他并不常笑的。

但也谈不上冷漠。只是丧得很平静,一种无悲无喜要马上剃度出家(?)的淡定。

这一笑倏然就多了些煦风般的温和。

而庄想:???

他反复看齐北圳的脸,“为什么我没印象!”

“上一季我用的是艺名。”齐北圳说,“而且我把头发剃了。”

齐北圳现在是寸头。鬓角一层金色的短短发茬,大概摸起来都扎手。

庄想:∑(°Д°)

狼灭!!

*

下午测评录制开始,A到F班的选手集合在场馆里一起等候录制。

庄想作为A班选手,站位在最前面。几天的时间让他对这个测评有很大程度的把握,因此并不担心。

而和他截然相反的例子——宋一沉。

宋一沉本来打算在正式开始之前自己先练练,结果越跳越心慌意乱,都快急哭了,生怕自己待会儿一站到镜头底下就忘事儿。

他正焦虑不安地原地跺脚,一抬头正看到庄想回头,立马哀嚎一声扑上去:“弟啊,怎么办!”

庄想愣了愣,拍拍他的背,哭笑不得地安慰:“不要担心啦。”

“你怎么不紧张?这不合理!”宋一沉泪目,“你比我还小,这时候应该哭个鼻子,我又不嫌弃你!”

庄想忍笑,指了指徐子译:“你看他,他也不紧张。”

徐子译对他微笑。

庄想又指了指遥远的盛钧:“你再看他,他也不紧张。”

盛钧转头过来,眼神能杀人。

宋一沉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在庄想肩膀上蹭蹭眼泪花,潮男人设彻底崩塌:“压力更大了好不好。”

是他傻了,大佬怎么会紧张!

会紧张的只有他这个屁都不会来混饭恰的废物点心qwq

庄想却觉得宋一沉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废。

虽然真的是零基础起步,但是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的练习也让他有了飞速的进步,尽管还有瑕疵,仍瑕不掩瑜。

庄想认真说:“其实我觉得你一会儿超常发挥概率很大。”

宋一沉好感动,然而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那边工作人员已经安置好摄像机,拍拍手问了句:“谁先来?”

偌大的场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庄想举手:“我先吧。”

鼓励的掌声和嗡嗡议论一并响起来。

“意料之中……”

“弟弟还是这么勇啊,一点都不怵的吗?”

“你想想他的初舞台!!他咋会怵啊……”无法想象。

盛钧举了一半的手收回来,盯着庄想的背影似乎恨不得烧出一个洞。

苏渊边鼓掌边和旁边的人笑道:“弟弟会开个好头吧?”

而平时面试1v1都怂的宋一沉,此刻由衷佩服庄想的勇气。

三天的准备时间根本说不上充裕,然而就这,还是在一百多个人眼皮底下来!

但凡心理素质差点就腿软到起不来啊……就比如他现在。

他捏捏自己的大腿,枯了。

主题曲前奏响起。

庄想气息稳调子准、动作流畅度高到仿佛烂熟于心,是肉眼可见的稳A。

选手们的惊呼和抽气伴着副歌的节奏一阵一阵地跌宕起伏。

令人惊叹的是庄想的舞蹈张力,充斥着外放且张扬的冲击感。哪怕他穿着训练服站在普通的木地板上,气场大爆发之下都会让人觉得他浑身绕着星群,是闪闪发光的。

徐子译啧啧称赞:“要了老命。”

宋一沉忍不住戳戳他:“你们专业舞者都这样吗?”

徐子译回答:“不用专业,热爱就可以。”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抨击庄想的一切。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把他戳到泥巴里面,唯独一点——

没法从他的舞蹈上跳出错来。

这是他的信念,他的骄傲,他永立不败的秘诀,无所顾忌的本钱,他不会允许出错。

庄想跳完大气都不喘一个,下来和徐子译击了个掌:“怎么样?”

“稳了。”徐子译竖起大拇指。

庄想笑起来,眉眼舒朗的样子格外朝气蓬勃。

工作人员继续喊:“下一个谁来?”

所有人都以为会是盛钧,可盛钧没有举手。很长一段寂静之后,举手的是个籍籍无名的C班选手。

这个选手前段发挥不错,可惜中间紧张忘词错了拍,从这里开始就再也跟不上了,崩得一塌糊涂。

宋一沉头皮都炸了,坐立难安。

他怕的就是一会儿自己也这样——明明该掌握的都差不多了,偏偏败在心理这一关。何况,有了难以超越的庄想做对比,很难没有压力啊!

庄想开了个好头,但是这个好头给选手们带来的是一阵黑云压城般的压迫感。

接下来——

“我放弃。”

“我也弃权……”

“这几天一直状态不好,就不上去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