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想几乎从不思考项燃在他生命中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这不代表项燃不重要?。恰恰相反,从小到大,所有重要?的人生节点都有对方的陪伴,这其中的意义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朋友,无限趋近于家人。
——可是如果要?说是完完全全的家人,又好像其中还有点什么不一样的。
庄想盯着玻璃窗外?的项燃看。
室内的光非常冷淡。
项燃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穿一身笔挺西装绅士无比站在那里就显得不怒自威。长直睫毛底下眼眸折射的微光像一口古刀似的锐利凛然,可怕的洞察力让人从内心惧怕与他的对视。
寒冽的气场傲然逼人,压迫力像是一阵冷酷的飓风不讲道理地袭来。
连牛导那样一样大声bb的嚣张人士口型看起来都小了不少?。
庄想眨眨眼,视线一转,在逼仄的房间内扫视一眼。
外?面不少?人现在正明里暗里打量项燃——这个并不乐衷参与商业活动,也基本与综艺绝缘的年轻影帝。
苏渊道:“项老师除了进组之外?好像很少?在外界露面。”
所以大家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庄想耸耸肩道:“是啊。”
而在录音间之外?,一些小声的唧唧歪歪。
“项影帝怎么来了……”
“咦,他咋一直盯着庄想啊?”
“他真是来找庄想的?不会吧不会吧,我之前一直以为项燃是被迫营业呢!”
“我也!!本来说他能对谁温柔得?起来我是真不信——”
but。
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因为此刻,项燃神情专注,英俊的侧脸骨相优越至极,薄唇抿着,神情严肃得?像是在应对一场大公司的上市会议。
可再看他的眼睛。
平静而直白地注视着庄想,似有似无地波动着淡淡笑意。
那双颜色纯粹的蓝眸里,料峭的寒风都于顷刻之间过渡到了春天。
工作人员:草啊。
好双标的影帝qwq
对着他们又冷又凶,看庄想眼睛都在笑!!
就,不知道为啥,居然开始觉得?好甜orz
在玻璃里头的庄想和他大眼瞪小眼互盯两秒,啧了一声。
苏渊扭头看过去,见庄想舌尖一顶虎牙,眯起眼单手酷酷地比了个枪冲着项燃瞄准,然后砰地开出一枪,甩甩枪口吹口气,笑得?好看又放肆。
项燃这种严肃沉稳的老干部居然也乐得?配合他,冷峻傲岸的眉眼慢慢荡开一层雪尽冰消般的笑意,捂住胸口示意自己被狙中了。
影帝估计很难有演技这么敷衍的时候了。
庄想没劲了,撇撇嘴角比划口型:幼稚。
项燃:承让承让。
一边看他俩眉来眼去的工作人员们:“……”
谢邀,人傻了。
原来影帝在庄想面前人设崩塌不是假料啊!!!亏他们以前还觉得?不可思议!
滑翔跪.jpg
牛导在一旁格外新奇地看着项燃的表情,震惊了:“你居然也会笑成这样??”
项燃回过头,淡声:“导演,我也是个正常人。”
虽然不爱笑,但又不是神经失调不会笑。
牛导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一抽:“是这样吗?我以前真的差点以为你不正常了。”
项燃:“……”
牛导陷入回忆,啧啧:“我可从没见过当时你那样子的小孩,打小就跟个大人似的。”
如果说,项燃有在谁面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那就是庄想了。
只有在庄想面前他会有顷刻的放松。
果然还是感情好啊!
牛导感慨。
项燃眸光投向玻璃窗内,道:“因为从小就意识到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牛导:“咦?”哪里不对。
项燃眸光淡淡,低沉磁性的话音轻轻的:“我想替他提前看过这个世界。”
为此他要?跑得?更快、站得?更高、去得更远,才能回来以轻松姿态把沿途所有风景慢慢讲给庄想听。
牛导:“……你可别告诉我那个人是庄想啊??”
项燃微微垂眸,立体英俊的面颊在光线中分?割出明暗界限,手指漫不经心转动着扳指。
“不是,你俩才差几岁!”牛导看出他隐晦的默认,嘴角一抽,“这个责、责任心……?也太重了。”
可以获封国民好哥哥了。
项燃抬眸看向录音间内。
庄想正和苏渊一本正经讨论着些什么。他之前烫染拉直过的头发又有些恢复自来卷的趋势,乱蓬蓬凌乱地杂在一起,有几分?少?年般的不驯。
项燃心想,这不是责任心,是私心。
在庄想不知道的时候,项燃远没有他看到的那样温柔大气和无私。
人心暗面的欲望在心脏生根发芽,带着刺的藤蔓纠缠不休。
他希望庄想永远依赖他、需要?他的保护。
他希望在庄想需要?他的每一个时刻,他都有能力上前挡在他身前说“交给我。”
他甚至希望庄想不要?那么年轻气盛、那么热衷闯荡和受伤,明明安静蜷缩在他的保护圈也可以快乐长大。
——但是他也清楚。
如果庄想真的那么做了,那就不是庄想。
他的小朋友早就拥有一颗坚定的心,他会亲历风雨日夜兼程,以勇气与坚定为剑披荆斩棘、摘星逐日,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项燃一边私心想阻拦、想把他禁锢在一个死气沉沉却足够安全的舒适圈,一边又希望庄想过的是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牛导在一旁打断他的思路:“哦对了,还没问,你忽然来这儿干什么?”
项燃从纠结之中挣脱出来,回答,“刚结束发布会,知道想想在这,来看看。”
牛导了然点头。
——然后这个来看看,一直到他们结束录歌都还没看完。
录歌录了非常之久。牛导是个相当挑剔的导演,相当擅长鸡蛋里挑骨头、火腿肠里挑肉丝,精益求精到了几近龟毛的地步。
张叶子都有点熬不住先走了,一回头看到项燃修长笔挺的身影仍然坐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个念头。
——像是幼儿园文艺汇演,在地下聚精会神看自己孩子表演的好爸爸。
张叶子:“……”
他摇摇头,感?觉自己一定是熬夜熬傻了。
等到庄想和苏渊结束录制离开录音棚的时候,深夜已经过去迎来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
牛导人至中年精力仍然旺盛,录完歌曲之后还送了他们一段路,说,“下次再来啊!”
被迫熬了一个通宵的庄想只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直犯恶心,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麻。
不了不了。
下次也不来了。
基地的助理接到通知打着哈欠出来接他们,项燃看了看走路都在小鸡点头的庄想,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把想想带去我那里。”
基地里这里显然太远,没法好好休息。
苏渊没有多问,虽然有些疲态,但也还是微笑着礼貌颔首,说了声再见。
助理:“啊这。”
这似乎不太合规定,但是助理纠结万分?之后还是答应了。
万恶的资本!
谁让项燃对他们节目组有投资呢……qwq
送走苏渊之后,项燃带庄想到地下车库取车。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他进去,庄想却上前两步栽到他肩头。
项燃一愣,只觉得?庄想这不轻不重的一下砸得他整个心脏都不受控地在左摇右晃。
他无奈一笑,扶稳他,轻轻摸摸他的头发,问:“累了吗?”
庄想额头蹭着他颈侧,闷在里面去慢悠悠地嗅那种已经早已经熟悉得?不得?了的味道。才两三秒的时间就开始有点昏昏欲睡,语调都有点模糊:“有点。”
项燃轻轻叹了一声,道:“是该好好休息。”
庄想闭着眼睛,轻声问:“你以前也会这么累吗?”
项燃并不是一出道就成名的类型,他年纪轻轻,走的却是稳扎稳打的路子。
项燃说:“不累。”
庄想笑了声。
项燃奇怪:“怎么?”
庄想:“一听就是假话啊老妈子。当我是憨憨吗,你撒谎也稍微认真点。”
项燃轻笑一声,不可置否道:“上车,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可以好好聊。”
庄想把自己塞到车里,眼一睁一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都是项燃的味道,一睁眼,那张放大的脸就近在眼前。
庄想:?
他视线在项燃嘴唇上一扫,神情忽然怪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想点正经的。”项燃轻笑一声站直身,那种清淡的酒调缓慢远离,他温热的手指点着庄想额头推了推,嗓音低低的,“还不是某个小朋友看起来好累,他好心的哥哥正打算把他抱回家。”
庄想:“……抱?”
项燃:“嗯。”
庄想眼角一抽。
他觉得?这根本无法想象,不由得非常麻溜地下了车。
然后得到项燃带着笑的一个摸摸头。
跟着项燃上到公寓之后,项燃按开了客厅的灯。适应黑暗的庄想有点不适地眯着眼睛,在这时候都不忘四处看看,道:“冰阔落呢?”
项燃道:“嘘,小点声。”
庄想:?
项燃有些无奈:“吵醒它,咱们两个今晚都别想睡了。”
庄想揉揉眼睛笑开:“半夜跑酷?”
项燃道:“嗯,越来越调皮。”
狸花猫本来就是个精力旺盛的种族,解放天性之后几乎没人拦得住它。
庄想夸了几句冰阔落像他,活力四射很生猛,果然儿子随爹。
项燃:“……”
你开心就好。
洗漱之后庄想已经困到神志不清了,见床就往下倒。
项燃帮他把卷起的睡衣边放下来:“衣服穿好,不要?着凉。”
庄想在头发上乱揉一气,往床上翻了个身躲开他的手,睁眼觑项燃一眼,往里让了让。
项燃帮他把被子仔细掖好,垂眸细细端详小朋友好看的眉眼。
庄想困得眼皮打架,还是想起点什么,坚持咕哝:“今天和苏渊聊了一会儿。”
项燃问:“说了什么?”
庄想:“他真是个好温柔的人,和他说话,总觉得?像是家人一样。”
“……”项燃指尖穿梭在他的发丝里,轻声,“我对你也很温柔,我们也像家人一样。”
庄想:“那不一样。”
项燃眉尖一蹙:“哪里不一样。”
庄想慢悠悠去拉住他的手。
项燃盯着他侧脸的视线就开始转移到手上。
庄想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时候只虚虚拽住他,就让项燃忍不住想要用力回握。
庄想道:“唔。他建议我和你聊聊,我觉得?也很有必要?。”
项燃:“嗯?”
他安静等待。
庄想和他纯粹的蓝眼睛对视一会儿,半天说不出话。
项燃也不催,手指在他眼皮上轻轻抚过。
庄想长叹,郁闷的抱住项燃埋头在他的颈窝。完全的黑暗把视野蒙蔽住,他心情略微放松,轻声,“我一直在追你的脚步,可我一直都追不上。”
庄想是胜负欲强的性格,让他深受打击的从来不是输,而是他的这个对手从未意识到他身上的挑战诉求。
——或者就算意识到了,也会让着他,等着他。
这就是差距。
庄想觉得?这条鸿沟一般的堑,在心里就像是一条扭来扭去的毒蝎子,蛰得他心脏都又烫又痛,闷得发痒。
项燃一愣,沉默两秒,然后眨眨眼拍拍他的背,轻声问:“我身上有什么好的,值得让想想这么烦恼啊。”
庄想呢喃一般回答:“光是你,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项燃轻轻笑了一声:“不得?了的夸奖。”
“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庄想半梦半醒地,还一本正经,“我是大人不是小孩,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有和你站在一起的资格。”
项燃顿了顿,攥着庄想的手紧了紧,轻笑,道:“嗯,我相信。”
“哄小孩似的。老妈子怎么这么烦……”
“很烦吗?”
“烦死了。”
“有多烦?”
“……”
烦到庄想都懒得?搭理他了。
项燃隐隐笑了一声,手指在庄想脸上轻轻摩挲,听到庄想又开了口,说:“等我有能力站到你身边,那时候——”
那时候。
那时候怎样?
可是项燃安静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庄想的后话,一低头就看到庄想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平缓。
睡着了?
项燃无奈失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检查掖好被子,正要起身,背后一股力量把他拽住。
他回头,庄想正拉住他,一头乱发搭在额前,半睁的眼睛虚起来看着他,已经昏昏沉沉的脑子让他说不出话。
好像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拉住项燃。
至于为什么?庄想也说不出所以然。
项燃垂下眸蹭蹭他脸颊,道:“我只是关灯。”
庄想放开他,咕哝:“影帝家里居然连个智能设备都没有。”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又过了两秒,床边一陷,项燃折返回来,有力的臂膀搂住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睡吧。”
在项燃的拥抱里,庄想舒适感?和安全感倍增,忍不住蹭了蹭,挨近了一点。
他安然睡去。
项燃却有些睡不着。
比起醒着的时候活力无限、永远生动明亮得?像是日不落之光的小屁孩,睡着的时候庄想总是多几分?平时很少?出现的冷淡。
项燃看得?心痒,手指在他的眼睫毛上轻轻撩了撩。
庄想侧了侧脸,脸颊蹭在他的肩膀上,距离近到一凑近就能吻到。
项燃安静地借着黎明的微光,垂眸注视着他。
奇怪。
从小看到大的这张脸,为什么怎么看都看不腻呢?
他像受到未知蛊惑一般眸光波动,控制不住地凑近、再凑近一点。
呼吸交错。
喧嚣的心脏鼓励他悄然亲吻,反正庄想并不知道。
可直到距离近到可以为所欲为,项燃也只垂了垂眸,把庄想抱紧了些,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轻声道:“晚安,想想。”
祝我的小朋友做世上最好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的恋爱观就是要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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