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蜕变

洛霁月拿出对讲机拍了拍,似乎还可以用,他简单的和队友联络了一下,队友朝天空放了信号弹,靳衍观察了一下,说道:“他们距离森林外更远些,还是让他们来找你吧,我陪你等着。”

“不,不用。”洛霁月立马说道,“如果去找他们你顺路的话,我们就去找他们,我身体已经恢复了,我可以走的很快的,不会拖累你的。”

靳衍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辛苦你了。”

“不,是辛苦你了才对。”洛霁月的神色有些复杂,想想他们曾经的那些时光,洛霁月百感交集,那些曾经他看来平淡的过往,在他动情后在看来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洛霁月在森林中不认识路,他乖乖的跟在靳衍身后,尽管靳衍有意的放慢了脚步,洛霁月依旧跟的很吃力。但是他却没叫过一句苦,甚至不觉得苦,他身体的每一分疲惫都让他觉得踏实,他希望他吃的每一份苦都可以让他变得更强大,变得有能力站在靳衍身边保护他。

洛霁月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他们的圈子里算不上有野心有抱负的人,有父母和大哥在前面拼搏,他只需要在后面享受就好了。他这辈子不需要向谁低头,不需要为了现实委曲求全,只需要骄傲又天真的活着就可以过的很好。

但是靳衍的出现改变了他,有人说爱情会使人变成熟,洛霁月开始理解那种感觉了。也许为了爱而变得成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成长方式了,那和被现实和苦难逼迫着成长不一样,为了爱改变的过程让人变得更加充实安定,而洛霁月现在就享受着这种笃定的感觉。

靳衍低声为洛霁月讲解着在森林中辩别方向的方法,洛霁月认真的听着靳衍说的每一句话,他学会了看植物辨认南方,学会分辨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野草。

靳衍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只要是他说的话,只需要一遍洛霁月就能记的清清楚楚。

靳衍讲解完一株龙舌兰,下意识回头看了洛霁月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愣住了。

洛霁月一向轻浮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别样的沉静,那双眼中包含着淌入骨髓的仰慕和柔情,像是妻子看丈夫的眼神。

在这一刻,洛霁月的眼睛仿佛和岳亦卿重叠了。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靳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和他的大总统不经意的视线相接,然后一触即离。

靳衍久久不说话,洛霁月疑惑道:“怎么了?”

靳衍眨了眨眼,低头道:“没什么。”

“哦。”洛霁月没有太在意的应和了一声,随即又扬起了笑容,“靳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第一次?”靳衍轻轻笑了一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画面早就被原主回忆了无数遍了,他当然记得。

“我还记得我们是在赵家的酒会上认识的,那时我在乱糟糟的大厅里一眼就看到你了。”洛霁月美滋滋的回忆着,“那时候你人冷冰冰的,笑容又假又阴险,站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禽兽里,就属你看上去最邪恶。”

洛霁月说完后,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没用什么好的词汇,他赶忙想补救,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他对靳衍的第一印象的确很不好,他们的初见也说不上美妙。

靳衍倒是丝毫也不在意:“你的感觉挺对的。”

原主的确挺变态的,他毕生的温柔都给了洛霁月,其实原主心里对洛霁月也产生过许多病娇鬼畜的想法,但是那些可怕的想法很快就被深刻的爱意所压抑了,最终传递给洛霁月的永远只有耐心和包容。他宁愿压抑着、伤害着自己,用不愿意自己黑暗的一面伤害到洛霁月。

所以说爱情,果然是种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东西。

不过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们的初见并不是在那次无聊的酒会上,这一点也许应该让洛霁月知道:“其实,我们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洛霁月惊讶道:“真的吗?”随即他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记得了。”

靳衍理解的笑了:“你不记得也正常,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七年前,那时候你岂不是才十八岁?我见过十八岁的你?”洛霁月不敢置信道,随即他又有些懊恼,“我怎么就能忘了呢。”

十八岁鲜鲜嫩嫩的靳衍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真的好想知道啊,关于靳衍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在海城第二中学门口,我低血糖犯了,你给我了一颗糖。”靳衍简洁的概括了一下,更多的细节他也说不出来了,毕竟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那时原主的心理活动就翻江倒海了,就是那颗糖,让原主把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也许是那时原主刚好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在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的时候,正好有洛霁月经过给他施舍了几分善意,所以原主就沦陷了。但也许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只是单纯的遇上了那个对的人,所以只需一眼就执着了一辈子。

洛霁月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毕竟这对他来讲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不过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你有低血糖?”

“没有,已经好了。”原主身上有大大小小好多毛病,靳衍来到这个世界花了许多心思才把这具身体养好。

洛霁月咬了咬唇:“以后……”他想说以后有什么不舒服要说,他愿意陪着靳衍一起把靳衍养的白白胖胖,但是他现在似乎还没有本事说这样的话。

“到了。”

洛霁月抬起头,看见他雇的向导正激动的朝他招手。

靳衍低头看向洛霁月:“真的不要我送你出去吗?”

洛霁月心中万般不舍,但是此刻他克制了自己,他勉强微笑了一下,留恋的看着靳衍:“不用,我的向导可以带我走出去,你快去接你父亲吧。”

靳衍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再见。”

洛霁月目送着靳衍离去,觉得明明才刚分离,他就开始想念靳衍了。

向导顶着泥乎乎的脸凑到洛霁月身边:“洛先生,您没事儿就太好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们没把帐篷固定好。”

要是往常洛霁月早就倨傲的数落向导没有工作经验了,但是此时他沉静的垂下眸子,伸手把向导头上的落叶拿掉:“下此注意。”

也许是太想靳衍了,他一举一动不自觉带上了靳衍的影子,也有了几分沉凝优雅的风情。

向导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下此我一定不会再让您遇到这种危险了,那我们还继续往前走吗?”

“走的。”洛霁月坚定的说,“目的地依旧是南岭雪山,出发吧。”

洛霁月的四个保镖都凑到了洛霁月身边,洛霁月淡淡的观察了一下他们:“都没受伤吧?”

保镖们都表示自己没问题。

洛霁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一句废话。

一路的沉默让保镖和向导有些不安,但是不知怎么的,他们就莫名的被洛霁月的气场压制着,洛霁月不说话他们也不敢闲聊。没有花力气说没用的话,他们的效率高多了。

他们从傍晚走到深夜,洛霁月终于发话说可以休息了。

保镖们帮洛霁月搭好帐篷,洛霁月坐在火堆旁看星星。荒莽之地的星空比城市要震撼的多,星移斗转清晰可见,洛霁月突然有些喜欢这里了。这里条件艰苦,但是与此同时也让人的思想清醒,至少他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样活的明白,抛却了满身浮躁和浑噩,他现在感觉很安宁。

就这样,洛霁月白天全神贯注的赶路,晚上看着星星想着靳衍想着未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在艰苦赶路的过程中,他一点点的蜕变着,这蜕变并不让他感到痛苦,尽管他的身体饱受折磨,但是他心里却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难受,只感到安心。

在某天清晨,丛林中一条冰凉滑腻的大蛇窜到了他们面前,向导和保镖们都忍不住惊叫出了声。洛霁月却淡定的盯着大蛇,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认真的比量了一下七寸的位置,然后抽出保镖的小刀快速插了进去。

他到底没受过专业训练,动作慢了,胳膊被蛇咬了一口。向导手忙脚乱的给他注射血清和抗生素,那一刻他都能感受到蛇毒带着的麻痹感在他的血液中流动,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会儿靳衍的脸,丝毫不慌,他相信区区蛇毒他一定可以挺过去的。事实上他的确可以的。

经此一役,保镖和向导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不过他丝毫也不为此感到骄傲,他知道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但是他没有变得不像自己,而是找到了自己真正应该有的样子。

他们一行六人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爬上了雪山。

洛霁月裹着防寒服抬头,周围一片刺目的纯白,尽管带着护目镜,眼睛依旧酸涩不已。

向导在他旁边喋喋不休:“这座雪山被称作南岭之巅,是南岭地界里距离天最近的地方,据说这里居住着扎克族人,他们世代生活在雪山顶上,从未下去过。古人说,他们是神族的后裔。”

“据说?你没见过他们?”一个保镖奇怪的问。

向导摇了摇头:“只有村里的老人见过,年轻人里很少有上雪山的,上来了也不一定就能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