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就比!”展今今一口答应下来。自从上回了解到颜蕊的人品以后,她的内心就一直窝着火,想要找机会发泄。
“展今今,你确定你的脑子够用吗?你若没有这本事就别逞强,我可以替你拒绝。”卫子嗟好似很不放心,皱着眉问道。
“放宽你的心吧!比你好用!”展今今推开她,重新坐到座位上。“皇上!您出题目吧,反正我的才华足够支撑我去做任何事!也比得过任何人!”她阴阳怪气,同时斜睨身侧的颜蕊。
言落,周围人哄笑一片。颜蕊就在这方给予展今今的嘲笑声中,缓步悠行地坐到笔墨前,笃定且自信,唇畔染着些微意味深长的笑意。
毫无疑问,没人会觉得展今今方才的诗作会是她自己创作出来的,等他们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时,往往都会像颜蕊那般以为,以为卫子嗟才是这诗作背后的真正创作者。
甚至就连皇上也这么笃定地相信着,为保证公平性,催促卫子嗟离场。“嗟儿,你下去吧,诸位参赛者也一并下去吧。此处就留颜小姐与六皇子妃。”听到‘六皇子妃’四字,向来温婉的颜蕊竟突然眯起了眼,瞧上去实在有些阴森。
卫子嗟斜睨了展今今一眼,而颜蕊却以一缕深沉的余光同时凝视他片刻,那目光中必然有一种求胜的渴念。
“展小姐,我相信你,好好发挥。”只有卫子谈肯在临走之前说些吉利话,他似乎比任何人都相信展今今的实力。
“多谢三皇子,我一定会取胜的!”话落,不屑的目光投向身旁座位上的颜蕊,颜蕊始终傲抬脖颈,像只高傲的白天鹅,就此,展今今眼底的不屑更浓重了。
比赛开始,双方互作一首诗,要求描写在场的人物,描写任何人都行,只需展露出才华即可。
展今今抬起笔,大脑与右手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溢才华,笔尖上作出的诗词甚至都不在她的知识层面之内,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个故事。
卫子嗟一直盯着她,瞧着她奋笔疾书的模样,倒也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当展今今诗作毕,起身准备展示给众人看时,卫子嗟竟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但见他猛然疾冲上前,在那副诗作彻底示于人眼前时,一把扯下撕烂。
霎时,瞠目结舌,在场无一人不对眼下所发生的情景感到惶恐与错乱。
展今今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的诗作已被眼前的男子撕成碎渣,纷纷散落一地。
“卫子嗟……你……你干嘛!你撕我东西干嘛!”她噘起嘴,怒瞪着他,委屈的步足直在土地上乱跳。“你干嘛……你在干嘛!你干嘛!”浑身颤抖,口齿不清,她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男子。
“陛下!展今今的诗作实在不堪入眼!这场比赛就算是颜家小姐取胜了。”卫子嗟自说自话,展今今当即挥起拳头来想要揍他。可她的手却被男子一把擒住,紧接着,当着众人惊异的面孔,卫子嗟强行将展今今拖了下去。
颜蕊放下笔,张口结舌,取胜的兴头竟被卫子嗟这一闹,闹得毫无意义。她本该该是漂漂亮亮地赢下这场比赛的,如今却是以这种方式,实在叫人窝火。
而展秦武却已从席位上跳了出来,当即朝着自家的女婿走去,边走边骂:“你这浑小子简直岂有此理!洒家的女儿岂是让你欺负的!今日不杀了你,无法平洒家心头之愤!”
卫徽向身旁护卫使去一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当即擒拿住天启将军的胳膊,以防他将事态激化。
此时,整个场子能有多闹有多闹。
展今今在叫,展秦武在嚎,甚至还举起利刃来同拦阻他的护卫展开激战,而下头的大臣女眷们却在咿呀地议论个不休,一边私语,一边嘲笑。除了冷脸的卫子嗟以及低沉的颜蕊外,无一人不在笑闹,就连卫子谈也是边品茶,边摇头,融融笑意挂嘴角。
看着眼下沸腾的场子,高位上的卫徽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合上眼,叹出一口冗长之气来。
……
展今今实在不老实,被卫子嗟拽着的她直接踢腾起男人的屁股来,卫子嗟没辙,干脆将这聒噪的女人直接拉到树林深处去。
“你干嘛……你干嘛!放开我!你这个崽子!撕我的作品干嘛!你嫉妒我才华,你一定是嫉妒我才华!”展今今一屁股剁在地下,死活不肯挪位了。卫子嗟怎么拖她,她都抱着草垛不走,像是孩子要不到糖,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
没辙,卫子嗟只能放开双手,轻叹气,俯视着地上耍无赖的女人。“好了!你给我起来,窝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展今今撅起的嘴巴都能挂上一瓶油壶,她简直憋屈死了!在地上滚啊滚,一边滚一边高声控诉。“卫子嗟!你还我胜利!卫子嗟,你还我作品!我不干!我不干!我不干!你老是欺负我!”
“展今今,你是真不懂分寸,还是真以为你们展家权势滔天甚至可以匹敌皇族了?刚刚那种诗句你也写得出来?在公众场合下那样胆大泼天地讽刺帝王,你也不怕丢了脑袋?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闻言,在草地上打滚的展今今终于停了下来。
她皱眉,黑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内瞎转悠。“我……我怎么了呀……我没干什么啊……”
“你没干什么?难不成刚刚那首诗是鬼写的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两句诗也得亏你敢写出来!你这是在讽刺当朝帝王当年那段人人唾弃的艳史吗?我可告诉你,如果父皇当真动怒,我与天启将军都没法保住你!”
原来,在诸多年之前,卫徽曾为了某位倾城佳丽放弃了朝堂政务,几乎日夜流连于她的寝宫。当时,朝野上下无一人不为此事动怒,连续几月上奏的折子都是关于斩杀这位妖女的文字,终于,在百姓与朝臣的共同威逼下,卫徽不得不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曾经疯了般深恋的女人。
今日,展今今竟敢旧事重提?再度将过往那段封存许久的丑事拿出来在众人的面前说道?她可还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当然,她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才华过于丰盈,以至于无边不忌,毕竟真正的有才之人都是那等敢于批判,敢于揭露,才华与当世共存的人。展今今被迫植入了这种基因,不得不全盘接受它所带来的利弊。
这时,地上的女人不说话了。
一只手伸到了眼前,展今今移来目光,看向伸出手来的男子。
“起来!地上凉。以后不要再写这种东西就是了。”男子语气像是怨怪,目光却又含着无奈的温柔。
展今今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来。卫子嗟把她从地上拽起,之后又下意识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皱眉叮嘱的样子像个老父亲。“以后这些比赛你都不要参与,你这人没轻没重的,一点儿分寸感也没有,以后你就老实点跟着我,我会帮……”
话落一半,卫子嗟突然打住了,就连帮女子拍打尘土的动作也没再继续。
以后?哼,哪儿来的以后呢?从今日起,二人就要正式分道扬镳,‘以后’二字已经毫无意义。
“是颜蕊先向我宣战的,我也没打算跟她比!只不过你们上回联合起来冤枉我,我当然窝着火!”
“那我向她替你道歉。”
“你是她什么人啊?你凭什么要替她向我道歉?”展今今白了男子一眼,之后不服气地侧过脸去。
“那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
“你终于承认上回是我背的锅了?你终于肯承认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了?”展今今回过头来,气势汹汹。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行了吧?”
“本来就是啊!你不要阴阳怪气的,上回那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错!我真怀疑你这回是不是打着帮我的名义,实则是害怕你那位小情人的才华不如我,在众人的眼前丢了脸,所以才撕毁我的作品?”展今今微眯双目,上下打量起眼前人来。
卫子嗟用手指推她的脑袋。“你的想象力倒还真是丰富,她可是长晋第一才女,我担心什么?我担心的还不是你的人头会不会落了地……”下一刻,意识到不对,他匆忙改了口。“我……我是说担心我的六皇子府会不会因为你而蒙羞!你也算半个皇子府的人,我当然不想你连累我。”
“哦!放心!我马上就走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你蒙羞了!”展今今又翻了一白眼。
卫子嗟刚想说什么,忽而,一抹迅即凶猛的身影从野林中跳脱出,直朝展今今的肉身袭来。
卫子嗟一把扑倒了展今今,身子始终护在她的身前,然而展今今却冷汗直冒,怛然失色地望着眼下那袭近在咫尺的凶猛身影。
但见白虎张着血盆大口,似乎刚才已经饱餐过一顿,口水混着血色一齐落下,凄厉的声音震慑整片山林……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