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斫玉(三)

欧阳目瞪口呆:“你对她做什么了?”

孤行少失笑道:“本座以为你会先问,她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经这一提醒,欧阳才发觉空气里沃着一股腐浊味,当下便是一惊。

孤行少道:“还真是很臭啊!”

欧阳顺着视线看出去,同样是一身狼狈的陆凛,被众人排斥在三十步开外。

“呕……”欧阳被薰得作呕。

连常人都能闻到的味道,对欧阳这种敏感体质的人来说,蛊味是成倍叠加的。

欧阳终于知道,为什么瓢泼如雨漫天都是的焚蚰聆,司徒陌身上竟会一只都没种上了——感情是有人帮他全挡了。

如此重味,陆凛身上的蛊虫不知凡几,以他的身手,除非遭遇的时候全没有护着自己,不然不会如此。

“他的蛊得尽……”尽快解。

话说一半,欧阳骤想起司徒陌的狼心狗肺,瞟了眼孤零零站在外围被孤立的陆凛,觉得自己不应对他们再好心了。

孤行少知道欧阳想说什么,他本也属意欧阳替陆凛解蛊,可是看着欧阳耳后翳风穴,到底还是作罢。

江松烟将马车收拾妥当,孤行少只带了欧阳上车,独留司徒陌与陆凛跟在马车后远远的缀着。

一上车,江松烟便老鼠见了猫一般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车厢的夹角里。

尽管江松烟骨骼柔软,是块练缩骨功的好料子,但欧阳觉得此套功法绝不是拿来这样用的。

不过江松烟想尽量在孤行少面前降低存在感,欧阳却是看得出来的。

“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守着。”欧阳道。

得了赦令的江松烟,连手脚都来不及展开,掀了一角帘子就往外钻,只差不是滚出去的。

“你对我的婢奴做了什么?”欧阳蹙眉道,从未见江松烟这样谨小慎微过。

孤行少端坐着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掀,淡然道:“拿住把柄就好,似你一般只会耍嘴皮子功夫,谁也唬不住。”

“什么把柄?”欧阳好奇,江松烟能有什么把柄,她怎么不知道?

孤行少默了默,不大愿意说一般。

“到底什么把柄?”

孤行少咬牙:“江沉剑!”

“哈?”这算什么把柄?“你还能害得了他?”

欧阳觉得孤行少与江沉剑功法应该是伯仲之间,所以江沉剑的安危当不会成为掣肘江松烟的把柄。

孤行少尽管没有睁眼,不过微微蓄拧的眉峰,也教一张脸看起来陡增几许冷厉。

“你又担心他了!”孤行少沉声道,“本座不喜欢。”

欧阳哪管他喜欢不喜欢:“谁担心他,到底是什么把柄,你快说。”

孤行少睁眼斜睨着欧阳,见她满面期待,还真不像是担心江沉剑的,又才柔和了面色:“果真想知道?”

欧阳只催促:“快说。”

“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孤行少道。

欧阳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孤行少这话说得委婉,不怪欧阳没反应过来,想到既然是把柄,通常都是做错事一类的小辫子,所以欧阳压根儿没料到孤行少会给她打哑谜。

孤行少就着斜睨的视线定定瞅着欧阳,在盯得欧阳都有些羞赧的时候,邪气的视线一挑,开始寸寸下移,扫过欧阳的红唇,一路滑向下颌,进入脖颈,最后努力地往交襟的领口子里钻……

孤行少的眼神太露骨,拿什么做的威胁,欧阳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欧阳脸上蓦得腾起一股热意,揪住自己的衣领子就背转过身:“你,你,你这样威胁个小姑娘,是不是太下流了!”

孤行少但笑不语,他又不做君子,只要眼前人安好,什么手段不能用。

背对着孤行少的欧阳,耳壳都羞得通红,本来是过问江松烟的事,不想却被孤行少一番调戏。

不过以莲峤人的坚贞,怕是罕有人能不惧孤行少这番威胁的吧。

况且江松烟对江沉剑是有些企图的,她只怕会更看重自身名节,孤行少这招算是釜底抽薪了,逼得江松烟不得不乖乖听话。

孤行少盯着欧阳羞红的耳壳若有所思,细看下去,翳风穴周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小红点。

这些点子的颜色已经淡了许多,可孤行少还记得,江松烟一针扎下去的时候,那一圈浮现的红点有多殷红如血。

欧阳觉得孤行少再这样盯下去,他的眼神就要将她的耳壳烧穿了,于是打破尴尬岔开话题:“你派了人去,蛊师可有抓到?”

“没有,暗卫去的时候,你的人正和陆凛战在一处。”孤行少道。

“江松烟和陆凛?打起来了?”欧阳诧异,不过转瞬也便能想通。

两人本没见过,陆凛身上全是蛊虫,江松烟负责断后,自然不会放过他。

“只是以江松烟的身手,能拖住陆凛?”江松烟去的时间不短,欧阳记得陆凛的身手,断不是江松烟能缠得住的。

“陆凛身上的蛊虫有古怪。”孤行少道。

欧阳明白过来了,焚蚰聆短时间内于人无害,但是数量众多,还是会影响他的身手。

于是欧阳果断闭嘴不言,她可不想再帮这群狼心狗肺的人,所以不掺和陆凛中蛊的话题才明智。

欧阳再次岔开话题:“蛊师没有抓到,你准备怎么办?”

孤行少却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摩挲着什么,一直盯着欧阳耳后的翳风穴。

迟迟得不到孤行少的回复,欧阳回过头来一探究竟。

孤行少此时的眼神古怪的很,方才不觉,此时细细看来,竟像是探索一般,有困惑、有执着,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欧阳觉得自己肯定又看错了,不然便是孤行少刻意想让她看到的。

呵,他怎会有疼惜……

“若是不便说,那全当欧阳没问。”欧阳转回身,耳后的红点已全都消匿了。

孤行少瞳孔一缩,掐出掌心的斫玉,递到欧阳面前:“你方才晕过去了你可知?”

“啊?”欧阳一愣,没反应过来。

孤行少的话题多变,中途连个过渡都没有的。

“方才在沙地上,你晕了过去,是江松烟回来才将你唤醒的,”孤行少道,“你当真半点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