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扶摇登霄

“你先上去看看。”欧阳道。

能这样随口吩咐的,当然是对江松烟。

不过崖高不知几丈,司徒陌自然没想过让两个女人家冒险爬上去,恰巧此时江松烟又将酒葫芦递给了他,他自以为这是让他拾掇拾掇去找出路的意思。

司徒陌一面熟稔地将最后一点酒浇在左手的伤口上,一面对江松烟道:“小美人儿有手帕没有,给爷包扎一下。”

小美人儿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捞住身侧的藤蔓,试了试承重,运起轻功飘了上去。

没错,是飘上去的,流风回雪一般轻盈迅捷,只中途在崖壁上借了几次力,鸢鸟一般顺着藤蔓就上到了云霭里。

“怎么是她上去了?”司徒陌愣神,目送着江松烟消失在云层里的身影,久久未能回神,“好俊的轻功。”

欧阳见他手掌还淌着血,提醒道:“司徒公子若是没这么俊的轻功,一会儿上去手怕是够呛。”

司徒陌回头瞪着欧阳,不服气道:“爷只是受伤,又不是残废!”

欧阳也不同他争辩,等了两息,坑顶上传来一声锐哨,是莲峤的传讯音。

欧阳知道江松烟已经安全登顶,拉过藤蔓抓在手里:“那没有残废的司徒公子,想来也不需要帮忙,欧阳便先走一步了。”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司徒陌目瞪口呆看着欧阳竟真头也不回的顺着江松烟的路线上去了,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的轻功比江松烟还俊,一路竟只借了一次力便上到云霭里去了。

这是什么邪门的轻功,嫦娥奔月似的,途中不带停歇换气的吗?

司徒陌扣着脑门想了半天,觉得欧阳这身法隐约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司徒陌还土包子似的震悚在坑底,欧阳已经跃到藤蔓的根茎处了。

贴在崖壁突出的犬牙石上,欧阳觑了眼崖顶的距离,估算着安全无虞后才换了口气,再起轻功,直跃崖顶。

司徒陌猛地一拍脑门,蓦然从欧阳飞仙临凡的身姿里想起一句话来,“青云抟扶摇,高飞弋慕鸿。”

莲峤的扶摇功!

扶摇功起,登霄也易!

使了扶摇轻功的欧阳上去后,崖边已没了大蝙蝠的踪迹,只见陆凛正拖拽着不知打哪儿寻来的麻绳正要往坑下放。

欧阳目测了麻绳的长度:“这点短,放不到坑底。”

陆凛见鬼一般瞪着欧阳,江松烟上来时他还以为眼花了,这时候见欧阳也自行上来了,有些不可思议。

坑下深不知几许,寻常人掉下去哪里有翅膀飞上来,他都准备好了下坑去一探究竟,一个二个的竟自己回来了。

陆凛往坑下望去,入眼皆是晨间云雾,缭缭绕绕探不得坑下虚实:“司徒陌呢?”

两人说话时涧风时而呼啸,那声音听起来不大真切,像是怨鬼嚎啕一般,陆凛莫名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司徒陌的求救。

欧阳道:“等着人下去搭救一把。”

“受伤了?”陆凛猜测,观欧阳主仆二人丝毫无损,料定是司徒陌护着的缘故。不过被救的两人看起来也太冷漠了些,陆凛在心底呔了句狼心狗肺。

不过陆凛这猜测,同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等着人下去带一把,”欧阳不知陆凛心中已将她埋汰上,仍对江松烟道,“你去。”

江松烟领命去了,过了许久,一只尖削的箭头从坑下甩上来,地下的人查验韧性一般拉了几下确认牢固性。

陆凛知道人上来了,拖着麻绳过去。

这原是江松烟的锁鞭,鞭梢做成了箭头状,正牢牢钉在崖壁上。

陆凛拽紧锁鞭,不一会儿江松烟从下面爬了回来。

两人合力,才又将司徒陌拉了上来。

司徒陌将随身佩剑扔在地上,“当啷”一声,却只有半截:“你说你跟着跳下来是不是添乱,爷的剑就这样薄,拉一个已经很费力了,你还撞下来,压折了爷的剑,险些霍霍了爷的命。”

“我不下来,等着你在下面风干吗?”江松烟白了司徒陌一眼,得亏她的鞭子,不然他想爬上来,猴年马月也不见得。

原来司徒陌见欧阳似乎对自己真不闻不问,咬牙祭出腰间软剑,也扯了藤蔓往上爬。

只是他轻功再好也不能鸢鸟般飞上去,中途停歇换气时,尚且需要一面攀附藤蔓,一面钉剑在壁,才能稳准身形,蓄力再上。

且他左手伤着,如是速度便又慢了。

江松烟只当他还困在崖底,原路返回时恰好与停歇的司徒陌砸了个正着,那软剑藏匿便宜,却实在不是什么坚韧的兵器,立时折作两截,带着司徒陌的体重沉石一般往下掉。

不过好在他手边藤蔓并未完全放开,还有几分倚仗,纵然伤口磨得火辣辣疼,却不敢撒手。

江松烟挽紧藤蔓,扶摇功起,追住司徒陌下落的身影,将人捞了起来。

尽管司徒陌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领江松烟的救命恩情,只是尚死鸭子嘴硬:“谁让你狗拿耗子,爷自己上得来!”

江松烟牙尖嘴利回道:“你愿意做耗子,可我们少主不是狗。”

欧阳不知道这把无名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诧异时,便听陆凛解释道:“是欧阳姑娘让她下去救的你。”

司徒陌不好将火气撒到欧阳身上,别扭地摆过脸。

欧阳却眼尖发现他左手伤口烂得更模糊了。

司徒陌有多不待见她,她心知肚明,为何却要追着下去受死:“你,当时为什么救我?”

哪知司徒陌竟炸了脾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没头没脑嚷了起来:“爷可不是看上你了,你少这副表情看着爷。”

这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引得欧阳更疑惑了。

欧阳就坡下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能让你以命相护?”

被欧阳误解,司徒陌觉得臊了脸面,急得口不择言,“谁看得上你,烟柳伶人,供人消遣罢了。”

欧阳也不生气,定是要弄个清楚明白,于是笑道:“你的孤兄可不就看得上?”

司徒陌不屑道:“若不是你身上的离人蛊,你当他会多看你一眼?”

“离人蛊?”怎么又是离人蛊?

悬铃客栈那日,不是只说孤行少试了离人蛊吗?怎么她身上也有?

欧阳心底惊疑,面上却一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