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尉府陈太尉递了乞骸骨,陛下该派个人主持政务才是,否则的话这各处边军的驻防安排,粮草调拨,包括北境防务也都需要重新整顿,否则的话一到年底,只怕会多生变故。”奉天殿内,言起山一把拉住了新任的中书令柳橙几人,将太尉府陈太尉的致仕退休的奏报递了上去,转而苦笑道:“中书省光是在这些时日就有诸多未曾处置之军务未曾了结,确实是应付艰难。”
“你是尚书令,还主管着兵部,和太尉府素来协调得当,如今陈洋退下去了,和中书令几个没有合适的人选报上来吗?”太尉府原本的军务在陈洋病重之后就是中书省代理的,而且本来中书省是有打算草拟其他的人选补上去,但是事到临头却被言起山直接否决了。
“老臣的意见,这太尉府太尉一职只有一人能够担任。”言起山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月宸和苏月生两人,转而道:“老臣举荐燕王。”
“月生?”言起山一句话让柳橙等人吃了一惊的同时,也让皇帝自己都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言起山会在这个时候提到他,所以念叨了几句之后才转向众人道:“你们的意思呢?”
“陛下,这只怕不妥,燕王虽然军功卓著,但是长期领军在外,不熟悉政务和朝廷体例。而太尉府可不光是要处置军务,还要总览全局,此等大事还是慎之为好。”柳谦义扫了一眼言起山,似乎有些奇怪对方的反应,不紧不慢道:“而且燕王此时在整顿禁军,牵扯巨大,不宜再为他增加负担。”
“黄门侍郎此言不当。”言起山的霸道此时显露无疑,仅仅只是一句话直接将柳谦义满肚子话全给堵住了,转而冷笑道:“太尉府不是兵部,处置的就是军中大事,在这一点上这朝中上下有谁比燕王更合适?再说了,就是整顿禁军是牵连甚广,所以才需要加强燕王的威权,否则,如何震慑住那些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老夫听说你柳家的三个不肖子被燕王给赶出了禁军,难不成你便怀恨在心,拿着公事当儿戏不成?”
“你,言相,这是奉天殿,你说话要有依据,下官什么时候拿着公事当儿戏了?”在言起山面前,没人能够理直气壮的说话,即便是柳谦义这样的中书省高官,被对方眼神一瞪,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
“好了,别吵了,言相说的也有道理,这论军略,确实无人能比得上月生。”皇帝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似乎从这其中嗅到了一丝气息,所以制止了两人的争吵,但是这语气却并没有定下来的意思。
“父皇,苏月生,老五若是执掌太尉府,这天宁的兵权岂不是归于他一人之手?”苏月宸见到众人挡不住言起山,而他也没想清楚对方为何忽然举荐苏月生后,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匆匆开口道:“以儿臣之见,应当从边军中抽调耆老战将回归朝堂,如此才更加适宜。”
“军中耆老战将就那么几人,老臣可是和陈太尉提前商议过,他们都对燕王抱有期望。”言起山见到苏月生没有说话,而是沉稳的站在一旁,目光一瞬间似乎变得更加炙盛起来,转而摇头道:“我天宁各部边军,都将燕王视为未来的国之柱石,只有他执掌太尉府,才能让各部将士安心打仗。所以老臣以为,此议甚是合适。”
“至于宁王所言,天宁兵权归于一人又有何不可?”言起山即使是面对苏月宸依旧强势不改道:“这燕王说到底,那是陛下的子嗣,天宁的臣子,出身皇族,执掌兵权,才更加无可挑剔,避免朝臣战将尾大不掉,岂不是更好?”
“天宁兵权应该归于父皇!”苏月宸被这句话给说的脸色铁青,但是却没办法反驳,只得将目光放到了皇帝身上。
“月生,你自己怎么看言相的提议?”皇帝的语气变得越发的诡异起来,以至于在一瞬间直接将问题抛给了苏月生本人。
“一切听父皇做主。”苏月生上前几步,脸色肃然道:“为父皇分忧,儿臣责无旁贷,而且保证尽心尽力,效忠父皇。”
他的性子和苏月宸不一样,常年的军中生活虽然让他不太会这种朝堂之上的打机锋,但是简单明了,而且切中要害,倒是让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苏月生,照你的意思,这太尉府是非你莫属了?”苏月宸脸色一急,在吃过禁军的亏之后,以前从未觉得重要的兵权,在这个时候被他死死地盯住了,以至于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道:“我告诉你,你少在父皇面前卖弄自己的本事,这天宁还不是你的天下!”
“够了!”原本沉吟不语的皇帝此时一拍御案,瞪了苏月宸一眼之后才转而朝着言起山道:“既然言相举荐,月生自己也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中书省草拟诏书旨意,着令燕王苏月生执掌太尉府,主导天宁所有兵事。”
“父皇!”苏月宸忍不住一声大叫,却换来了皇帝近乎于冷漠的一眼之后,就不再理会,随即自顾自的从奉天殿离开。
“王爷,稍后老臣会前往府上将中书省这段时间关于太尉府兵事的处置结果一一告知,不知王爷何时有空闲?”苏月生在朝堂中枢没有正式的职位,除了这种大朝会之外,很少滞留皇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禁卫坊。所以言起山在临走的时候再度叫住了对方。
“言相看起来对燕王很是看重啊!”柳谦义和柳橙等人扫了一眼言起山,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目光转向显得怅然若失的苏月宸。
“要不你们去燕王府告知太尉府挤压的军务?”言起山语气微微变冷,一句话让柳谦义不敢再说话了,太尉府的事情本身就杂乱不堪,虽说是中书省代理,但是实际上都是言起山自己在处置,真要换做他们过去,只怕是根本就说不清楚,到时候白白被苏月生抓住把柄,后者在军中的那种杀伐决断所有人都知道。
“你们说这言相为何忽然转变了态度?”苏月宸从后面追了上来,转而看着并肩而行离开的苏月生和言起山,语气变得极为不忿道:“你们知道他们两个何时开始勾搭上的吗?”
“不知道。”柳谦义摇了摇头,转而苦笑道:“言相的性子,估计燕王也不敢轻易招惹吧?所以这应该是他自己的主意,而且刚刚下官看到了燕王的神情,很显然也很诧异,应该是事先不知情。”
“那岂不是更麻烦!”苏月宸冷哼道:“如今言起山主动向他示好,是摆明了在向本王示威,老东西,给我等着,迟早要让你好看。”
苏月宸恨恨不已,连带着也没给柳谦义等人好脸色,但是此刻在燕王府内,苏月生面前的言起山却显得和颜悦色,甚至于还主动和对方聊起了在帝都的生活。
“这些兵事虽然琐碎,但是想来以王爷的才情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捋顺,如此老夫也算是能够放下一桩心事了。”言起山手捋长须,看着苏月生翻看自己带过来的那些太尉府以前积压的奏报,转而笑道:“如今王爷被陛下调回帝都,想来也该对朝政上的事情多些心思了,否则,如今日宁王的话语只怕日后还是不可避免。”
“多谢言相指点。”苏月生将奏报放下之后转而摇头叹息道:“军中之事于本王而言自然都是轻车熟路,但是朝堂上的政事,只怕一时半会,本王还是理不清头绪。本王的性子素来直接,说实话,与朝堂而言,并不适合。所以,言相能否指点一二,今日为何忽然举荐本王接管太尉府?而且还要当着二王兄的面提及?”
“王爷是不想和宁王起冲突?”言起山扫了一眼苏月生,转而摇头道:“不过你自己也看到了,你不愿和他有龃龉,但是未尝他不会这么想。这些年老夫冷眼旁观,他给你使了多少绊子你该心里清楚。但是王爷一次次隐忍,并没有换来兄弟和解,反而让他愈加猖獗,这是为何?”
“有些事可以让,但是有些事不能让,也让不了。”言起山言之灼灼道:“你是皇子,而且是战功卓著,身负天宁所有将士之望的燕王殿下,你打算退到什么时候?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所以言相的意思是,让我下场和二王兄争夺东宫之位?”苏月生目光一凝,随即看着对方,声音一瞬间变得极为肃然道:“实话不满言相,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王爷这话我相信。”言起山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摇头道:“但是宁王可不会信,他不信王爷你的麻烦就不会断。”
“王爷是军旅之人,决断从未有过犹疑,所以此事也该果断处置。”言起山起身看了苏月生一眼忽然转了个话题笑道:“若兰这几日住在这还好吧?”
“言相知道?”苏月生眉头一展,没有回答对方之前的话,转而点头道:“言相莫怪本王没有告知,这是大姑娘的意思,本王不便开口。不过言相大可放心,这燕王府素日少有人来,后宅一梦打理的也很好,大姑娘住在这来去自由。”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言起山笑道:“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小女可从未在外人家借宿过,这燕王府可是第一次。”
苏月生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苏龙城的声音:“倒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言相居然能来这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