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服药下去应该差不多了。”沈星洛端着药碗走进云汐内室,朝着言若兰笑道:“这可是花了无数珍奇药材,你可要珍惜,早点好起来。”
“别费那个心了,我不想吃。”言若兰推开沈星洛之后,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脸色惨白之中带着无尽的黯然,目光也变得呆滞无比。
“云栽,你过来!”沈星洛见状悄悄将云栽拉到一边低声道:“昨儿个的药是不是也没吃?这样下去就算一梦调出再好的药也没用啊!你知不知道如今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她解开心结?”
“心结?”云栽苦着脸坐在门槛上摇头道:“姑娘的心结就是那个宁王,这可怎么结?”这几天沈星洛和长孙一梦送来的药汤和丹药足有十几种之多,而且她自己在这边还照着方子熬了不少,但是没有一样言若兰喝下去,这么下去,不用沈星洛开口她也知道不是办法,所以闻言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实在不成,我们就只能先回家了。”云栽想了想之后朝着沈星洛低声道:“星姑娘,如今我家姑娘这个身体能不能见风?我想带她回家,至少若是主君那边肯原谅她的话,或者可能让她好受一点。”
“这个我来想办法,但是你确定你们家那个言老头不会打死她吗?”沈星洛此时也没了办法,转而摇头道:“住在这里好歹是外人家,他就算来看望,总会给苏月生一点面子,不好发脾气,但是要是回家的话,可就没人拉着他了。”
“送回家其实也是个办法。”不过云栽的话音未落,外面长孙一梦就走了进来,将一个玉瓶递给对方道:“这是养荣丸,刚刚炼制成功的,你设法让她每日吃一粒,至少维持人体生机不散,避免失血过多导致体内五脏失衡,危及性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栽匆匆接过之后继续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我家主君的脾气,他能忍到现在那是因为姑娘的身体太差了,不然的话,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主君不会轻易饶过姑娘的。”
“靠你自己了。”长孙一梦微微沉吟之后继续道:“现如今我猜言相也想知道那个孩子的生父,如果这个时候告知他真相,或许可以对外转移视线,就是让言相将怒火和恨意转移到苏月宸身上。”
“说得对啊,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更何况如今你家姑娘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总不能那个苏月宸还一点事都没有吧?”沈星洛眼前一亮,拉着云栽就继续道:“你可不能跟他一样再犯糊涂了,再去包庇那个苏月宸有什么意义?人家现如今都要去长孙逸尘了,也没见他给你送个信什么的过来暗卫安慰你家姑娘!”
沈星洛的这句话算是让云栽有些意动,她本身就对苏月宸不看好,再加上自从言若兰怀孕之后,对方连看她一次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可以上门提亲,将坏事变成好事,对方却偏偏无动于衷。
“要是我家姑娘怪罪,那该怎么办?”云栽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露出一丝挣扎的神情,但是看架势,只要找到一个说服言若兰的办法,她是不会拒绝这样的事的。
“你以为这种事情能瞒得了多少时候?言老头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苏月生都怕他,只怕此刻人家早就知道了。”沈星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为了让云栽下定决心,实际上她不知道的是,这无意中的话此时实际上已经得到了印证,言起山确实是知道了内情。
“你说什么?若兰此前曾经去过宁王府?什么时候的事?”言起山查起这件事实际上很简单,只是将言若兰前段时间的行踪调查了一番就很快发现了端倪。毕竟对方和苏月宸幽会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是总有被人撞见的时候,更何况一开始的时候,苏月宸在想和言若兰搭讪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后面的事情,所以言家内宅还是有人见过两人一起外出的事情。
“确定吗?”言起山一瞬间脸色变得彻底阴沉下来,浑身的戾气甚至于逼得前来汇报此事的管家连连后退,若不是对方一瞬间醒转,只怕此刻对方已经跪了下去。
“老奴查问了姑娘绣房附近的几个管事,然后也去外门处打听了一番,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管家战战兢兢点头之后低声道:“宁王此前来府上的时候有一次主君您不在,是姑娘接待的,而后两人一直有书信传送,但是中间有一段时间没了动静,再后来就是姑娘开始频繁外出,有几次还去过宁王府,是车把式说的。”
“这么说来,这件事就是确信无疑了。”言起山缓缓坐了下来之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在燕王府的时候,说起苏月宸,她还帮着对方说话。我说她按理说应该和燕王走得更近才是,他们俩可是从小就日常相见,怎么会忽然帮着苏月宸这样的小人开口?”
“主君,我们——”管家在旁边脸色煞白,低声道:“现如今要不要去找宁王,若是姑娘有意,主君该为姑娘谋划才是。这宁王如今都快要娶亲了。”
“你的意思,让老夫去倒贴他苏月宸?”言起山猛然间一拍案几,吓得管家一下子直接跪了下来,急忙摇头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主君您别生气。”
“去,把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下人全都集中起来,送到城外田庄。”言起山瞪了对方一眼之后,自顾自的想着心事,直到半晌之后才声音幽幽道:“知道该怎么办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允许任何人说出去半句话。”
“明白,主君放心。”管家做了个手势,直到言起山点头之后才匆匆走了出去,短短片刻之间,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在言起山跟前,没人能够不紧张,对方的气势实在是太强大了,根本不给任何人反驳和迟疑的余地。
“苏月宸,这件事老夫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管家走后,整个言家书房之内就只有言起山一人独自沉默不语,甚至于周围的下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对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打开窗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暗的灯火之下,言起山犹如一头饿狼一般亮起了泛着血色的眼睛,声音犹如从九幽地狱而来,不带丝毫生气。
幽幽的灯火之下,言起山离开书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甚至于在对方抵达燕王府的时候身边都没有一个人跟随,从天赐坊到康仁坊,他是独自一路走过来的。
“言相是找我家王爷还是去云汐小筑?”门口当班的李十三只问了一句被对方冷眼一扫之后不敢再开口了,只得任由对方自顾自走到了后宅,那种冷然的气质甚至于让他这样的沙场铁将都受不了。
言起山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径直来到云汐小筑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云栽端着药碗走出来,顿时哼了一声。
“主,主君!”云栽原本就在想着下午沈星洛和长孙一梦说的话,此刻走神之下猛然间见到言起山就站在自己眼前,一声惊叫之下,药碗直接掉在了地上,她自己也吓得脸色发白。
“跟我来,有话要问你。”言起山指了指旁边的那个风亭,自顾自的走了过去,甚至于根本没给云栽任何说话的机会。这种诡异的气氛也让后者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转而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无言的叹了口气。
“若兰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言起山眼睛一扫云栽,转而声音之中似乎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道:“在我面前,休得撒谎,你们也瞒不了我!”
“是,是宁王!”言起山的这种语气也让云栽一颗心沉到了海底,她太了解这位主君的性格了,这么开口说话,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内情,所以此刻的她没有选择隐瞒,而是跪下来之后连连道:“但是主君,这件事不能怪姑娘,都是那个宁王,是他蛊惑姑娘的,而且还信誓旦旦说要来府里提亲,姑娘那时候也是一时糊涂,加上以为您很看好宁王,所以才被骗了,请主君不要责怪姑娘,她如今一心求死,什么药都不肯吃,主君您还得想想办法啊!”
“哼,你个死丫头,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我?你早干什么去了?”言起山一脚将云栽踹翻在地,转而怒喝道:“她如今做下了这等丑事,你让我想什么办法?你让她去死,死的远远的,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主君,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么对姑娘!”云栽顾不得自己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一把抱住言起山的腿,转而哭泣道:“主君这么说姑娘怎么对得起大娘子的在天之灵?她临终之前可是嘱咐主君您要看顾好姑娘的,您不能这么不管姑娘!”
一句话让原本抬脚就要踢开云栽的言起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霸道了一生,唯独对言若兰的生母那是柔情以对,两人相濡以沫半辈子,直到对方去世之后都未曾再娶,这些年一直对言若兰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就因为当初对方临死之前的那句叮嘱和交代。
“唉!”这一声长叹在整个云汐小筑回响,也让屋内传来了一丝动静。而此时在外面,一道人影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句细微的说话声。沈星洛不知何时钻了过来,看着夜雨之中长久伫立在这里的长孙一梦微微一笑。
“走吧,回去吧!”温柔的声音此刻响起,似乎也让她心头原本笼罩的阴霾悄然散去了不少,转而望向里面的目光也随之柔和起来。
“好,回去了。”低眉浅笑,温婉如水,这一瞬间的她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明艳起来,拉着沈星洛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