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在哪?”宁王府内,长孙晟急匆匆冲进来之后,顾不得无为的阻拦,一把钻进后院,直接大喊大叫。
“长孙院正,您这是——”无为追上来的时候苦笑道:“昨夜王爷宿在留香阁,您不会是来抓——”
“哎呀,我哪有那个心思?你赶紧让王爷来前厅,出大事了!”长孙晟根本就顾不得去找苏月宸的麻烦,转而催促无为去通知对方之后,自己急得团团转。
“长孙院正,不对,本王该叫岳丈了,这么着急什么事啊?”苏月宸进来的时候连衣服多不曾穿好,脸色有些尴尬的朝着长孙晟摇头道:“这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
“王爷可知,陛下已经决定让大理寺卿李斛前往督造修筑黄河大堤了?”长孙晟急道:“圣旨诏书刚刚下达,人就已经启程离开帝都了。”
“这!”苏月宸被直接说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同时脸色大变道:“这是怎么回事?此前——”
“是言相亲自向陛下举荐,没有通过中书省。”长孙晟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苏月宸之后苦笑道:“陛下对于言相的话很少反驳,而且您如今又是成亲在即,所以这事情,只怕不好办了。”
“是不好办。”苏月宸点了点头,不过随即道:“不过言相说的也有道理,待本王去找他一下,李斛不是他的门生吗?此事只要他不出手点破,也无多大问题。”
苏月宸仓促出门,抵达尚书省之后听说言起山不在,又一口气追到了言府,这才见到了刚刚返回的言起山,只不过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后者对于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王爷专心自己的婚事即可,朝堂政务,老夫只会向陛下负责,不劳王爷操心。”言起山眼中厉芒不断,看着苏月宸态度冷淡道:“黄河大堤事关千万苍生生死,老夫自当挑选妥当之人巡视,确保不会出现疏漏。”
“本王想说的正是这个。”苏月宸被莫名其妙怼了一顿之后,带着一丝苦笑低声道:“李斛虽说是言相门生,但是他主管的是刑罚,和水利河工这一块并没有多大关系,如此安排是否有些不妥?”
“水利河工,是靠人去修的,人若是出了问题,比之大河泛滥,更加可恶。”言起山一字一顿道:“老夫让李斛带队巡视,查的,就是人。”
“言相是怀疑黄河大堤上有人贪腐?”苏月宸一瞬间脸色大变,随即梗着脖子道:“此事可不能乱说,事关——”
言起山没有给苏月宸说话的机会就直接转身走了进去,惹得对方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半天之后才匆匆离开。
而等到他走进中书省的时候才知道,这几天没来,事情已经一瞬间出现了巨大的变故,柳橙急急忙忙将此前言起山的连续两手告知他之后,差点一下子给他说蒙了。
“太常寺丞的位置也被人给换了?”苏月宸愣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道:“崔家子呢?这是谁的主意?此前你们中书省不都定过了吗?临时换人,你让本王怎么和崔家交代?”
“是言相的主意,让赵王世子进了太常寺。”柳橙苦笑道:“王爷您几日不来,言相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下官也摸不着他的脉啊。”
“苏月伦素日里就看不上本王,他是世子爷,比太常寺卿的地位高多了,真要让他得手,太常寺还不由得他摆布?”苏月宸喃喃自语之后倒吸一口凉气,转而道:“这件事不能由着他继续下去了。”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了啊。”柳橙叹息道:“刚刚赵王世子才过来,要了官身凭证,已经去太常寺上任了,来不及了。”
“我去找老王叔。”苏月宸此时确实是慌了手脚,太常寺丞这个位置是他早就和崔家商议好的,如果自己失言的话,那就意味着和崔家达成的交易就此中断,后果不堪设想。
这和李斛巡视黄河大堤几乎是一样重要,而且二者关联甚深,本来一环出了问题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现如今两边同时被人阻断,等于是一下子将这件事彻底给连根给刨了。
所以此刻的苏月宸顾不得其他,也没办法找人商议,尤其是在没看到柳谦义之后,更是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急匆匆的转道又去了宗正寺。
“老王叔,听说月伦去了太常寺?怎么也不和侄儿说一声呢?”苏龙城正在和礼部的人商讨自己成亲的庆典,所以苏月宸也不敢打扰,直到对方结束之后才上前陪笑道:“老王叔辛苦,侄儿多谢王叔。”
“月伦想出仕,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合适的机会。”苏龙城摆了摆手,转而拉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太常寺可是个清闲衙门,月伦过去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本王也没指望他能在太常寺做出什么政绩,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能不能让月伦挪个位置?或者等段时日?”苏月宸苦着脸道:“太常寺丞侄儿之前许给崔家子了,月伦这突然来这么一手,让侄儿无法和崔家交代。不如王叔给月伦说一声,请辞太常寺丞,我保证,日后定当多多照拂他,好歹我和他是堂兄弟啊,总不能帮个忙都不成吧?”
此时苏月宸确实说的情真意切,诚诚恳恳,太常寺丞若是能够让苏月伦主动退让的话,那么,他在稳住崔家之后,还有足够的办法去对付李斛。此前因为长孙晟的事情和李斛打过交道,他相信自己足以压制住这个胆子有点小,甚至于有点懦弱的大理寺卿。
“你觉得我说话月伦会听?”苏月宸的这种表情苏龙城似乎没看到,而是一句话说的他一下子愣住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孽障,这天底下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苏龙城摇了摇头道:“再说了,我也不赞同你的话。我皇室子弟出仕,只是求了个太常寺丞而已,又不是多重要的职位,凭什么要让给崔家子?月伦的本事你也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怕了他崔家的那个老东西呢。”
“老王叔,您怎么也——”苏月宸唉声叹气道:“我如今是真的没了办法,所以才求到王叔头上,要不,王叔您回来和月伦再说说?好歹帮我这个忙,我一定有重谢。”
“我只负责帮你传达,但是怎么做那只能是他自己的事,你知道的。”苏龙城看了一眼对方,转而道:“你最近几日是不太安生啊,言起山你也能得罪?”
“我没有得罪言相啊,我哪敢得罪他——”苏月宸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开口,苏龙城就已经离开了,再次将他扔在了原地。
“我得罪他了吗?”苏月宸喃喃自语之后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泱泱回到王府,也没心思去管婚事布置的事情,只是匆匆在一旁思索补救的办法。
而此时在燕王府那边,苏月琴却一路带风闯进了倚云居,大老远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笑道:“梦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对,是两个好消息。”
“这个言相出手够狠,一下子就把宁王兄两件大事给毁了。”苏月琴知道的不少,除了苏月宸今早的反应之外,其他的她都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转而笑道:“这一下他肯定会去找我哥的,他俩关系可不好,八成会被直接顶回去。”
“苏月宸和世子关系不好吗?”长孙一梦有些迷惑,前世她倒是不记得两人的关系,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如苏月琴说的这么差。
“哎呀,梦姐姐你怎么还这么生疏?别叫世子了,你马上都成我堂嫂了,以后我哥见到你都要叫嫂子的。”苏月琴和长孙一梦混熟了之后是越来越活泼,见到对方开口还叫苏月伦世子,顿时噘着嘴道:“你再这么生疏那可没意思了啊。”
“琴丫头你别难为一梦啊,她脸皮薄。”沈星洛从拐角处走了过来,笑嘻嘻道:“说说看,你们和苏月宸不也是堂兄弟姐妹吗?怎么和他关系这么差?”
“他从小就瞧不起人,干嘛要和他关系好?”苏月琴撇嘴道:“小时候还老是欺负我们,要不是月生哥哥护着,我哥都被他陷害多少次了。”
“我记得前年,他还指使人栽赃我哥,说是他抢了个乐籍女子当妾侍,派人打翻了褚红楼,结果害的我父王都被皇叔父骂了一顿。”苏月琴一说起这件事就来气,转而气呼呼道:“后来我们才知道,是他自己看上了人家,但是人家女子不愿意蹚王府高门大户的浑水,结果恼羞成怒之下砸了褚红楼,还打死了人。”
“这件事没人管吗?”沈星洛脸色有些不虞,声音不自觉的变冷道:“打死人了还能嫁祸给苏月伦?”
“是啊,谁管他?”苏月琴恨恨道:“褚红楼在帝都赫赫有名,背后的人一开始真以为是我赵王府出手的,还曾闹到我家,只不过我父亲当时带着我哥处置宗正寺的事情,知道他一直没有机会离开王府,不然的话,我哥肯定会被扒下一层皮来。”
“那个乐籍女子是不是叫柳湘儿?”长孙一梦忽然开口,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对方,也一句话让苏月琴都跟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