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柳家旧事(中)

“王爷,梦姑娘说,让你去倚云居,有事想问你。”傍晚时分,苏月生独自一人走了回来,这种奇怪的样子让李十三有些诧异,但是却上前几步拦住了对方。

“你去回禀一梦,就说我有些乏了,先去安置,有事等我明早去找她再说。”苏月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转而摆了摆手就要往书房走,但是没几步之后却发现絮儿已经从远处过来了。

“王爷,快去倚云居,梦姑娘在等着你呢,她好像不太明白柳家的事。”絮儿上前低声将此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之后转而道:“奴婢觉得那个柳湘儿好像有什么问题,她也想见王爷,但是没说要做什么。”

“那好,我也有事要问她,派人通知她去倚云居。”苏月生此时才来了点精神,将心事压下后,来到倚云居内,见到长孙一梦正在查看沈星落的伤势,顿时站在了一边没有吭声。

此时灯火之下,人影绰绰,长孙一梦独自一人忙忙碌碌,偶尔灯光之下,那一袭背影看起来温婉柔和,宛如流水一般在眼前闪过,让他原本满腹的心事压抑之后的烦躁悄然之间消失无踪,以至于整个人在此时都变的宁静了下来。

这种场景很平凡,虽然长孙一梦容颜清冷,让这一幕显得稍稍缺了点生气,但是却让苏月生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丝笑意,只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十年戎马生涯,岁月倥偬,对于他而言,见识过太多的金戈铁马,战场狼烟,那些沙场争雄的背后,是早早就到来的疲惫和沧桑。也只有眼前这种平凡却有温情的场面,还有这个偶尔一笑,就足以融化他所有心思的女孩,是他最期待的样子。

“怎么站在外边?”苏月生没有去打扰到长孙一梦,甚至于可以说沉浸在这一幕之下的他显得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这好不容易的画面骤然失去一般。直到良久之后,对方回头,看到他呆呆的站在门口,才恍然一笑,露出那隐藏在这平凡之下的绝世姿容。

和长孙逸尘相比,长孙一梦虽然年纪尚幼,但是两世为人后,有着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是切切实实的容颜清冷,一笑之下,足以倾国倾城。

“星落她还没醒吗?”缓缓走到长孙一梦身边,苏月生只觉得自己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温和起来,让他苦恼一下午的事情在这一刻也不再是心头的负担。眼前的这个女孩足以让他付出一切去守护,那一丝平凡和温馨更是他二十多年来苦苦追求而不得的存在。为了这个,他的心已经悄然定了下来。

“失血过多,还在昏睡当中,不过不必担心。”长孙一梦微微摇头,转而手托香腮徐徐道:“刚刚给她吃了药,想来明日就能醒过来。”

“那就好。”苏月生跟着点头,转而看着长孙一梦,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柔情道:“有你在,不光她能安心,我也安心不少。”

“是吗?有心事?”长孙一梦看着对方,只觉得心头也多了一份安定,两人并肩而坐,让她也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所以目光盈盈,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慵懒道:“是柳湘儿的事?”

“不全是。”苏月生将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原本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或者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十几年来,确实有人时不时的跟我说起过夺嫡之争,但是我却始终没这个念头。”

“我觉得,若是没有选择,那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吧。”长孙一梦看了对方一眼,想起了前世的事,沉默良久之后才继续道:“夺不夺嫡不是你能选的,苏月宸不会放过你的,这场东宫之争从你们生下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如今可以用很平淡的语气和苏月生说这件事,但是一想到前世的经历,却不由自主的摇头道:“不过我想,你若是能够去争,也很好。至少你赢了,我也不必再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用去经历生死,被他再去害一次。”

“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去害你。”长孙一梦的话越说越低,以至于到了最后隐隐然带着一丝凄婉,让苏月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谁也不行。”

“那若是有一天,苏月宸要杀我呢?”长孙一梦惨然一笑,却依稀记得前世最后那一刻,冲进来的人就是苏月生。只不过,他,来迟了,自己只看到他一袭身影,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所以这一刻,当对方就在自己跟前,她没来由的一阵后怕,以至于犹如受伤的小猫一样,环抱双膝,缩成一团,脸上浮现出的那种神情,让苏月生一阵心疼。

“他若敢来,我就杀了他。”靠着长孙一梦,苏月生的声音低沉,但是却坚定异常,也一句话让长孙一梦悄然抬头,如水双眸怔怔的看着对方。

“别怕,我在这里。”苏月生不知道长孙一梦经历了什么,但是这种神情,这种目光,让他浑然忘了一切,轻轻揽住对方之后,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道:“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你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成,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顶回去。”

“那你决定好了?”长孙一梦久违的没有感受到以前的那一丝别扭,反而觉得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心头泛起,不自觉的靠在了对方肩膀上,连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

“听你的。”苏月生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或者说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需要做什么决定了,长孙一梦就是他的决定。

他不清楚苏月宸和长孙一梦的往事,但是他容忍不了对方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苏月宸。在他看来,依照长孙一梦这样温柔如水的性子,都能有如此的凄婉哀绝的神情,那么昔日只怕发生了让她痛彻心扉的事情,以至于,让眼前这个女孩,到了如今都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而在他的心里,所有的事都能让,唯独长孙一梦,他不能让,也不会去让。自从对方御雷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就永远住在了他心里。

“哎哎哎,回来回来,别去。”此时两人相互依偎,静静地坐在原地,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任由时间流逝,任由彼此的心跳逐渐融为一体,浑然没有发现,倚云居的外边,絮儿一把拉住了熏儿,转而指了指里边,捂嘴一笑之后将其拉到了一边。

“王爷终于知道和梦姑娘一吐心声了。”絮儿躲在墙角只听了个大概,不过这并不影响对方此时的猜测,所以低声笑道:“我觉得,我们王府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喜事来了。”

“梦姑娘人好,又不会苛待我们,现在府里的人都盼着呢。”薰儿瞄了一眼之后跟着点头道:“王爷熬了十几年了,总算是快要熬到头了。回头我们去灵堂里叩拜一下娘娘,请她在天之灵,继续保佑王爷。”

两人在院门口嘀咕半天,同时将一众下人全给挡在了外边,唯恐这个时候又不长眼的过去打搅到里面的两人,直到远处柳湘儿的身影出现之后才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早知道的话,下次就不跑那么快了。”薰儿带着一丝苦笑,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

“一梦,我听絮儿说,柳湘儿要见我?你没问什么事吗?”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的是,此时倚云居内,苏月生也在和长孙一梦说这件事,虽然后者此时已经没有靠在他身上,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容还是让他很安心,所以话题也多了起来。

“没问,不过我觉得,就算我问了,她应该也不会说。”长孙一梦摇了摇头,转而低声道:“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以前柳家的旧事,只是我并不记得。”

“我也所知不多,刚刚说的还是月伦下午告诉我的。”苏月生微微苦笑,他知道长孙一梦为何不知道,只怕是当时对方根本就不在京城,和他一样,人在外地的她们又如何会知道这种案件背后的隐秘?

“所以也有可能是让你帮她伸冤吧。”长孙一梦有些不确定,她总觉得柳湘儿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而且前世她确实没听过对方身上的冤案,更没听过对方要找苏月生做什么。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和言若兰点头,对方已经进了苏月宸的府门,和这一世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只怕真有什么冤情,也不会跟她说的。

“禀告王爷,梦姑娘,柳湘儿求见。”两人话音未落,外边絮儿就走了进来,示意了一眼外边转而道:“让她进来吗?”

“我在这,她未必会开口,就先上去了,你自己问问她。”长孙一梦缓缓起身,朝着苏月生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走向了二楼内室,倒是絮儿想了想之后留在了跟前,见到苏月生神色如常之后,悄然松了口气,转而将薰儿也给支开了,让其跟着去服侍长孙一梦。

“王爷一别经年,故人可安好?”柳湘儿此时已经走了过来,见到苏月生站在自己跟前,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开口道:“不知道王爷可还曾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