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当了刑部尚书算是升官了吗?你不是禁军大统领吗?这是升还是降?”倚云居内,沈星落歪着头,朝着苏月生笑道:“俸禄会不会涨?最近和一梦买药材花的有点多,怕你没钱。”
“刑部尚书,二品大员,位高权重,算是涨了吧?”长孙一梦也是跟着一笑,升不升官其实对苏月生并不重要,皇帝让他检校刑部尚书的意义在于给了他参与朝政的机会,而不是局限于军中,而面对近在咫尺的朝堂无处伸手。
“可是这些年我未曾涉足朝政,骤然间就给了统领一部的权力,只怕我未必能胜任。”苏月生苦笑不断,转而看着长孙一梦道:“如今我该从何处下手为好?”
“刑部执掌天宁律法刑罚,一举一动皆是万众瞩目,确实应该好好想想。”这件事长孙一梦早就想过,自从言起山要对郑仁基动手,对方的意思也就非常明显了,所以这个念头那时候她就动过,所以此时的她比起苏月生要更有成算,闻言徐徐道:“刑部刚刚被言相清洗过,能在他手上留下来的人想来和郑仁基乃至于五姓七大家没多大关系,你可以放心任用,其他人选,除了关键之处你要设法从自己身边抽调之外,其余的,大可让孙正义帮你。他是吏部尚书,鉴别官员是他的分内之事。只要把人手补齐了,其他人也就失去了干涉刑部的能力,关起门来,才可以处置刑部职权范围内的事。”
“月生,其实朝堂上的事我也不太懂,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想有一点可能万事相通。”长孙一梦目光灼灼,看着苏月生道:“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争人,人心向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的理想和志向才能依靠大家帮你实现。争不到人,就争不到人心,也就争不到权力。”
“嘻嘻,一梦啊,我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听着就很有道理。”沈星落不懂这些,只是见到苏月生有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的样子有些好笑,顿时蹲在一旁道:“不过如果苏月宸捣乱怎么办?你之前不是说那个郑仁基听他的吗?他会甘心让出这么一个宝贝底盘吗?”
“肯定不会。”长孙一梦直接摇头,转而看着苏月生道:“但是此时不能再让了,朝堂上下包括陛下都在看着你,一旦退让,势必会让他们感觉,你是被压制了,一步落后,必然步步落后,尤其是你亲自入职刑部。”
长孙一梦的话在随后迅速得到了验证,苏月生在第二天刚到刑部,还没来得及让曾万全把剩下的几个人叫到自己身边,外边就有人过来了。
“王爷,是黄门侍郎,想来是来者不善。”曾万全此时倒是完全倒向了苏月生,所以在旁边看着柳谦义走过来之后低声道:“王爷小心。”
“王爷,本官这里有一道刑部缺额官员的名录,正好从中书省带过来,请王爷过目之后立即擢拔人手补齐刑部空缺,毕竟秋后之期不远,各地报上来的死刑名册需要刑部马上核准,不能耽误,以免各地官员产生疑虑,误了大事。”柳谦义是中书省高官,此时在苏月生面前那是摆足了架子,甚至于根本没有要向对方行礼的意思,自顾自的直接坐到了主座之上,真把苏月生当成了下属。
其实中书省和刑部并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六部九卿归属尚书省管辖,也就是言起山才是六部的直接上司,而中书省只不过是议论朝廷大事的地方。只不过能进中书省的,基本上都是天宁官阶和实权最大的几个顶级官员,但是却只能名义上是上官,并没办法直接统管六部。更何况,言起山也不会给中书省的人这样的机会。
而苏月生虽然是检校刑部尚书,但却是一品亲王的爵位,算品级的话,更在柳谦义这个黄门侍郎之上,连柳橙和言起山实际上都比不过,只不过以前权力只在军中,无法涉及朝堂,以至于没什么人理会。
但是如今,柳谦义还拿以前的态度面对他时,不论是长孙一梦的忠告,还是如今他有了参政之权,都不允许他再对此视若无睹,所以也没接对方递过来的名册,直接淡淡的开口道:“中书省向来不会直接越过言相给刑部下达命令,更何况陛下让本王整顿刑部,以前的名册本王不看,也不会遵从。黄门侍郎请回,本王还要处置正事,没时间陪你在这聊天。”
“王爷什么意思?”柳谦义脸色豁然而变,转而看着苏月生冷笑道:“这是刑部,不是禁卫坊,王爷只是检校刑部尚书,本官代表中书省而来,王爷在本官面前,只有遵命而行,没有你——”
“没有什么?”苏月生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丝冷意,浑身的那股杀意不自觉的弥漫而出,围绕着他的身体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威压,直逼柳谦义冷笑道:“刑部之事本王会向言相,向陛下负责,没有必要理会中书省。黄门侍郎若是觉得不服,可以去找言相,也可以去奉天殿告状,本王一力承担。刑部是朝廷重地,不是谁都可以来充上官,在这里狐假虎威,对本王和刑部同僚指手画脚的。”
“你!”这一番话是说的毫不留情,直接让柳谦义勃然色变,以至于一拍案几之下,当即就要恶语相向。
“需要本王给你拎下来吗?”苏月生左手开始缓缓举起,瞬间功夫,原本站在刑堂门口宛如木桩一般的几个士兵此时豁然转身,手握刀柄,目光死死的盯着柳谦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刑部,由不得你舞刀弄枪——”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柳谦义就无法抗击这越来越重的杀意。在如今的帝都朝堂内,谁都知道苏月生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只要对方的左手高举过顶,那便是刀山火海,他身边的护卫也会毫不犹豫的持刀杀过去,是真真切切的绝杀令。
“本王执掌刑部,陛下明言在先,一切有我自行负责,还没说让本王去听中书省的意见。”苏月生一步一步走到柳谦义跟前冷笑道:“本王是军中行伍出身,虽然不熟政务,但刑部执掌天下刑罚,和军中并无多大区别,不需要你来指点本王如何做事。”
“今日给你一个面子,但是没有下一次了。”苏月生话音未落,直接将柳谦义给生生的拎了起来,转而一把扔了出去,瞬息之间,他的声音刚刚出现,柳谦义就被直接扔到了护卫士兵跟前,被两人一抬手给接住了。
这过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以至于柳谦义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刑堂门口,而不等他有所动作,冰冷的刀锋就到了脖子下面,吓得他再也不敢乱动了。
“王爷,你,你要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你如果敢杀我,陛下,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知法犯法。”这种色令内荏的语气显示出了他的慌乱,在真刀真枪的威胁之下,柳谦义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害怕。
“陛下还说过,刑部尚书是本王,不是你柳谦义。”苏月生缓缓坐下来之后,语气变得极其严厉道:“刑部和中书省互不统属,你敢干扰本王处置公务,处处拿自己的上官架子,对本王和刑部都敢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图谋不轨,试图插手刑部官员的甄别选拔和任命,我看你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本王是第一天上任,就碰到了你黄门侍郎,好得很,正愁如何重塑刑部威信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苏月生看着对方冷笑道:“刑部被郑仁基当成了自家的后院,任人唯亲,搞得是乌烟瘴气,本王原本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好啊,好得很,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进大牢,派人给中书令送对白火签呈文,让他自己来领人。另外,把文告给我贴出去,黄门侍郎柳谦义搅乱刑部正常秩序,图谋不轨,胡搅蛮缠,知法犯法,被我刑部拿下,罚拘役十日,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是是是!”这份干脆利落吓得曾万全脸色都变了,但是旁边扣押柳谦义的士兵却丝毫没有任何动容,仿佛被他们拿下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样,直接拖了出去,甚至于丝毫不理会柳谦义的大喊大叫。
“去撰写公文,本王亲自签字,贴出去。”苏月生缓缓回头,看着曾万全那惨白的脸色微微点头,这种风轻云淡的表情让他不自觉的身形都跟着站直了。
“告知所有人,刑部从今日开始,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行事,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公正,律法之下,不避权贵,出了任何事,本王顶在前面。”苏月生的话在其他几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回响在这个幽森肃静的刑堂之中,也让他们的心头一瞬间犹如一道惊雷一般炸响,轰鸣声惹得所有人面色涨红。
“这便是新气象吗?”曾万全喃喃自语,浑身颤抖之下,和所有人对视一眼,转而仿佛像是被注入了一道全新的精气神一样,脸上露出了一股开心的笑容。苏月生的果断出手,让他们一扫阴霾,也让所有人竖立起了信心。刑部,从现在开始,注定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