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李元神色一惊,看着走进来的言若兰和柳湘儿,转而有些疑惑道:“言大姑娘,你们怎么来了?这地方好像我没告诉其他人吧?连燕王好像都不知道。”
“受人之托,前来看看,同时也代表我们各自的家族表态。”言若兰此时的神情并不好,甚至于可以说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挣扎,但是却在一瞬间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下来,转而看着众人道:“言家和柳家也一样,不过我们是整个家族只选择燕王一家,不是两边下注。”
“言相点头了吗?”邱巍山喃喃自语的同时,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柳家也就算了,早已经消散,但是言家的选择奇怪,派来的人更加奇怪,他们这些都是家族男丁,但是言家却派了女子参加。
“父亲一直就看好燕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言若兰坐在李元让出来的位置上之后,声音恢复平淡道:“昨晚奉天殿上,陛下也亲自开口,让父亲多多教导燕王熟悉政务,对燕王也抱有更大的期许。如今夺嫡之势已经明朗,只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天宁经历的不仅仅是皇子争夺东宫,更是一场涉及世家和寒门之间的角逐,燕王已经得到了寒门的支持,而诸位的父辈和家族则选择了宁王,苏月宸,如此两相争斗,必然会更加激烈。”
“所以诸位的选择会更加特殊,请谨慎行事,但是一旦做出选择,就不要犹疑,事关整个天下,不论诸位以前是什么身份,世家嫡公子,还是寒门子弟,甚至于是普通百姓,都难以独善其身。”言若兰看了看李元和众人,缓缓开口道:“大家多想一想,想好了决定好了就不要犹疑。”
“姑娘今日的举动,只怕是真的会石破天惊,打翻整个帝都的一潭死水了。”邱巍山苦笑不已,不过随即似乎想到了一个问题,转而试探着开口道:“姑娘是如何得知我等在此集会的?”
“燕王妃所托,让我来告知各位一声,同时表明立场。”言若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而点头道:“就是传说中的梦姑娘。”
“素日里都在传说,这位梦姑娘可是神秘的很,现如今连我等在此聚会尚且能够预料,看起来这帝都的风云变幻中,燕王只怕要占据上风了。”邱巍山看了一眼言若兰,似有所悟,只不过后面的话却不敢再往下说了。
“大姑娘所言大家都听到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事不宜迟,当早做决定,否则的话,局势变化太快,有可能你们会遭受额外的变故。”李元此时似乎领悟到了长孙一梦让言若兰来的用意,所以开口看着众人点头道:“以后你们若有事,可以去燕王府,也可以去刑部。但是有一点大家请谨记在心,燕王处置,公正严明,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世家中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了。”
“我去康仁坊打探一下,是否还有房舍,等下我就搬过去。”邱巍山此前还有疑惑,但是此时反倒是比其他人更早的做出了决定,带着众人离开的时候,直接下定了决心,而且还打算搬到康仁坊。
“大姑娘,朝野分流,世家子纷纷被剥离了出来,王妃是否是担心声势太大,从而引来陛下的打压?”众人走后,李元开始直接朝着言若兰开口询问。他和言若兰以前认识,所以说气话来比起面对长孙一梦要随意多了。
“确实如此。”言若兰对于这种事情不太擅长,但是家学渊源,长孙一梦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此时她却已然猜到,所以点点头道:“这是个特殊的选择,不同以往。崔浩大闹奉天殿的事情已经传开,那么陛下就会持续关注,所以各大豪门才会紧急出手,将家中部分子弟全部逐出家门,借此机会表明立场。这本是阳谋,但是倘若你从中网罗,为燕王奔走,则性质就变了。虽然,虽然如今宁王大婚,掩盖了一切,但是要想瞒过陛下的眼睛,实在太难了。你们若是大张旗鼓,反而会引发更大的变故,所以不如顺其自然,这些人又不是傻子,他们顶多混乱一阵,就会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路,即便是有些人看不穿,那也没关系,世家大族,看重的不是个人,也不是一时,而是将来和长久。”
言若兰侃侃而谈,说的李元有些沉默起来,半晌之后才苦笑道:“我也知道可能会遭来忌讳,但是朝野纷争,倘若一直不能摆到明面上,王爷的劣势就无法弥补,在朝堂之上也会始终被人压制,所以——”
“你过于着急了。”言若兰知道李元的想法,不过随即自己也跟着摇头道:“虽然我也看不明白,但是父亲并未传话出来,我想应该是时机不到,否则的话我言家的动作肯定会你们要更快一步。”
“这么说,言相其实也是有意让姑娘嫁入燕王府?”李元神情一震,看了看言若兰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苦笑道:“刚刚还有些诧异,言家为何让姑娘出面,现在——”
“我来确实是梦姑娘所托。”言若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元有这样的猜测并不意外,相比较于其他人,自己今天突然出现已经够奇怪的了,后者更是几次在燕王府看到自己出没,先入为主的念头只怕早就起了。
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即便她如今的心思变了,对于苏月宸已经息了往日的感情,但是这种事情她终究是开不了口。更何况,她也不想因此而和长孙一梦过不去,这些时日,燕王府内,对方对自己倾心照顾,毫无保留,也让她更多了一份感激之心。
“如姑娘所言,这也是个特殊的选择,姑娘好好想想。”李元倒是对这件事非常乐见其成,受过正经的世家子教育的他更加明白言若兰的举动在将来会意味着什么。
“好了,你记住一点,在燕王府,王妃的话就是王爷的话,其他的不用多管。”言若兰对于李元的话不置可否,但是对于长孙一梦的称呼却悄然变了,转而站起身来点头道:“忙你的吧,我和湘儿还要去宁王府参加宁王的大婚仪典。”
“姑娘参加宁王府的仪典?”李元原本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还在想着言若兰和苏月生的事情,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苦笑道:“我以为姑娘还是别去的好,否则难保今日的聚会不会被外界得知。”
“不妨事,你们不去是你们的道理,我若不去,只怕有人不会如愿以偿。”言若兰摇了摇头,声音不自觉的开始低沉下来道:“我代表的不是燕王府,我只是我自己,言若兰。”
“若兰,你可以不去的。”李元被这句话说得一头雾水,但是走出去上了马车的柳湘儿却有些不忍道:“不是白白勾起往事,让自己伤心吗?”
“去了自然是了断的。”言若兰目光一瞬间变冷,自言自语道:“我要看着他拜天地,看着他和长孙逸尘喜结连理,否则的话,我如何能了断往事?”
“你也变了。”柳湘儿叹了口气,她本以为对方经过这么多时日的调养,已经恢复过来了,但是现在看来,这种语气之下,只怕那股恨意早就藏在了骨子里,以至于让她也不知不觉间变了。
“幸好一梦和长孙家决裂,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言若兰没有回应柳湘儿的话,只是看着车窗外沿途不断出现的大红色喜气的灯笼被挂起来之后,语气幽森道:“你不也变了吗?我们的选择和李元他们不一样,无关乎家族,无关乎朝堂纷争,只关乎我们自己。”
“你说,一梦是不是知道你我的心思?”柳湘儿忽然低声道:“她对于这些纷争筹谋如此熟悉,一举一动都能算到人前,难不成还看不穿你我的心思吗?否则的话,为何在临出发之前,忽然非要你拖着病体来这天玺酒楼呢?”
“湘儿,你的心思过于复杂,而且对于一梦有敌意,这不是好事。”言若兰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湘儿之后,摇头道:“她和燕王志同道合,不能等闲而论,有些话,有些想法,以后不要有了。且不说这些时日的情分,单是这种谋算的本事,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你终究还是起了心思。”柳湘儿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言若兰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手中捏着一枚玉锁,指尖也微微有些发白。
她和言若兰归根到底还是不一样,后者对于苏月生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或者说并没有主动的意思,顺其自然,或许更适合言若兰的如今的心态。但是她,却不一样。
“如果当年柳家不曾出事,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境遇了。”柳湘儿暗自叹了口气,随即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将玉锁收入怀中后,看着逐渐靠近天赐坊后,已经隐隐然可以听到丝竹声音,周围也一派热闹的景象后,眼神变得冰冷异常。
“带你来不是让你莽撞冲动行事的。”似乎感受到了柳湘儿的神情变化,言若兰放下车帘后,转而语气变得冷静道:“今日你只需要跟着我现身即可。”
“我知道,你是来了断的,我也是。”柳湘儿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但是随即放弃,变得和言若兰一样冷若冰霜道:“柳家的仇还没报呢,我怎么会莽撞?我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