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父,皇婶,你们怎么来了?”燕王府内,苏月琴自己才刚刚坐下,就听到外面的传报声,走出来一看发现皇帝和皇后携手而至,顿时上前行礼的同时,喜滋滋的开口笑道:“难不成是来看梦姐姐的?巧了,我母妃也说一会要过来呢,正等着父王回家。”
“你这丫头,朕刚一来,那就叽叽喳喳说了个没完,平常在你父王跟前也是这么吵吗?”苏月琴很得皇帝喜爱,所以此刻牵着对方的手笑道:“朕难道不能来看自己的儿媳吗?”
“父皇母后先进来坐吧,站在外边还怪冷的,月伦也在府里,我让人去找他。”苏月生急急忙忙将皇帝等人带到正厅后点头道:“儿臣还不知道一梦醒了没有,所以——”
“不着急。”皇帝摆了摆手,转而目光一扫苏月琴和皇后,点头道:“琴儿你带着你皇婶去看看,要是梦丫头醒了你再来叫朕。”
“嘻嘻,这下梦姐姐可是全帝都面子最大的人了,连皇叔父都来看望她,我都羡慕。”苏月琴嘻嘻一笑,拉着皇后起身就走,却惹得后者无奈摇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母妃听到罚你,受伤可不是好事。”
“长孙季成一梦抓到了?”皇帝打发走皇后和苏月琴确实有自己的用意,所以此时看着苏月生点头道:“梦丫头心思机敏,这些人不能送到刑部和大理寺,得你我父子私下里处置,否则的话,传出去那会影响到梦丫头的名声的,将来那也是个隐患。”
“多谢父皇关心。”苏月生脸上带着一丝激动,跟着点头道:“儿臣尚未来得及去审问这个长孙季成,不过,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
“自然该有印象。”皇帝看着苏月生饶有深意道:“朕登基之前,曾经在并州处置过一桩走私军马的大案,你还有印象吗?”
“是天启年间的事了。”苏月生微一沉吟之后道:“这桩案子不仅仅牵扯到朝中重臣,而且还有天宁无数商贾参与,儿臣看过刑部的卷宗记载,当时还有外族的身影,但是父皇临危不乱,最后终于破获了这起大案,以至于一举奠定了我洪熙朝的稳定。”
“看起来,你对刑部确实十分上心,连这种事情都详细查阅过。”皇帝有些欣慰的看了一眼苏月生,对其满意度也迅速提高。往西苏月生对于军政事务见解非凡,即便是自己的对手,一般在这上面都不会插手,毕竟没有人能和他比军功,以皇子之身,领军打仗,几乎扫平了这些年天宁的所有动乱和边疆冲突,声望无人可及。但是在政务上,对方就显得乏善可陈了,很少能拿得出有效的意见不说,而且还长期缺席重大的政务事件,导致见解和经验都严重不足。
但是现在通过这件小事看来,苏月生自己,已经在默默努力了,而且还是暗自下的功夫,不张扬,也不自夸,这很符合皇帝对他的期望。由此他也对苏月生放下了所有的心思,转而目光变得深沉起来道:“但是你不知道,其实当时朕能够快刀斩乱麻,平息这场涉及朝堂地方边疆乃至于外族各方势力相勾结的大案,背后有一个人的功劳不可抹杀,他就是长孙季成。”
“他?”苏月生没有进入红楼,所以不太清楚长孙季成的表现,而沈星洛很显然对于这种事情又不感兴趣,三言两语就直接一笔带过。这导致了如今的他反而并不了解长孙季成的真实面目。
但是皇帝的话匣子打开,自然不会就此收回,他本身来就是想给苏月生解惑的,所以继续徐徐道:“长孙季成在当年可是不逊色长孙行布多少,两人同出长孙氏,一个从军,一个从政,偶尔也会去燕北帮忙,只不过他不擅长领军打仗,反而是对谋略更感兴趣,不光是军略还是朝堂纷争,乃至于这种需要急智的场合,他都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眼光。也就是他当年跟在朕身边,才助我快速定案。”
“当年的这场大案牵动了整个天宁朝野的目光,朕更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如果朕解决不好,那么今天坐在皇位上的,可能就是你的那个叔父了。”皇帝缓缓道:“但是危急时刻,长孙季成出了个险招,提示朕既然朝内查不清楚,牵扯太多,那就从没有牵扯的外族查起,那边我们的人插不了手,同样,朝中的那些人也一样如此,反而能够依靠个人能力和智谋取胜。”
“朕听从了他的意见,派人秘密北上,在外族之中找到了那个居中联络的游商,从他身上下手,打开了一道缺口,然后顺藤摸瓜,挖出了当时云州守将,这才将这桩大案给挖了出来。”皇帝满脸的感慨和回忆,很显然,这段岁月对于他来说也是属于难得的意气风发的时代,没有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的拘禁,反而很有少年人的性格。
“那后来呢?”苏月生看着皇帝神色平静之后,当即道:“如此人才,当时长孙行布又不曾谋反,父皇当留在身边委以重任才是。”
“是啊,如此人才,朕也想留他在身边。”皇帝叹了口气苦笑道:“当年朕还未登基,而且还不是太子,身边还有人时刻盯着,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能够省却非常多的麻烦。而且他虽然有些书生意气,但是朕自付当年还是很有容人之量的,自然是希望身边这样的人越多越好,所以对他格外看重,甚至于当时月伦他父亲对他也是相交莫逆,就想着等到朕登基之后,大展拳脚,一扫天启朝的积弊,重振我天宁雄风。”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却不愿意当官。”皇帝这句话说得苏月生忍不住带着一丝错愕,但是不等他开口,皇帝就自顾自道:“他以宾客的身份在东宫留了一段时日后,就去了燕北,协助长孙行布出征北方大敌,前后数年功夫,出谋划策,让长孙行布在征战之中,避开了无数次危机,成功的将北方大敌一举斩落马下,创造了不逊色于燕然勒石的功劳。”
“这个儿臣知道一点。”苏月生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向往的同时,也有些不解道:“长孙行布创造如此大功,理应青史留名,回朝之后加官进爵,那是不在话下,怎么会谋反呢?”
“那就是另外一桩公案了。”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等朕见了长孙行布之后再告诉你,或者你以后可以等他自己开口,这中间涉及到的事太多了,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今日不谈这个,朕只跟你说说这个长孙季成的事。”
“其实长孙季成躲在帝都,潜伏于红楼之中,并不是无人知晓。”皇帝忽然看了一眼苏月生,转而微微点头道:“朕之前就听老王兄说过,只不过朕和他都想着陈年往事已经过去了,朕不打算追究长孙氏的罪过,自然,也就没将这个红楼放在眼里,却没想到,朕倒是放下了,这个老东西,反而比朕还执着。”
“老王叔知道?”苏月生悚然一惊,随即有些惊呼道:“但是月伦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呢?不然的话他在护送一梦进入红楼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其实父皇您不知道,这个长孙季成以前就对一梦出手过。”苏月生想了想之后,将长孙一梦在翠微山的遭遇到后来柳湘儿的反应等所有的事一一道出后转而道:“一梦寻找了很久的幕后黑手,却没想到——”
“没想到,人家从头到尾都在设计她。”皇帝点了点头道:“梦丫头一路走来不容易,朕对她有更深的同情,所以你日后要多多照料她,算是将朕对长孙行布的一份亏欠,都补偿到她的身上吧。”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这对于苏月生来说,不存在任何问题,他对于长孙一梦有着更重要的情义,所以此刻一脸郑重的朝着皇帝点头。
“不过你们不要对长孙季成有所轻视,他的谋划大概也远不止于此。”皇帝看着苏月生同样脸色肃然道:“所以,他被抓住,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你们要多加注意。如果解决不了,那就交给朕,这些老家伙,只有朕能镇得住他们。”
皇帝的话明显还有其他的意思在其中,但是此时苏月生却想到了另外一个疑惑,所以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之后苦笑道:“儿臣倒是觉得,长孙氏的那些年轻人反倒是更难对付,至少星落跟我说,长孙季成很少说话,反而是他的儿子张洪,带着所有人对一梦紧追不放,最后关头也是他要下杀手。”
“年轻人嘛,意气风发,心智不稳,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皇帝对于这个没有在意,反而直接扔给苏月生道:“那也是你和一梦要解决的事,朕不掺和这些,朕只帮你对付这个长孙季成。”
“老皇帝你要对付长孙老头啊?”皇帝的话引来了苏月生的苦笑,但是不等他开口,沈星洛的身影就从后面闪了过来,转而一把搂住皇帝大大咧咧的笑道:“那老头可不好对付,连一梦刚才都在说,要重新想办法呢,你有什么法子不成?”
“你这丫头,都快成朕的儿媳了,怎么还叫朕老皇帝?朕有那么老吗?”皇帝看到沈星洛,心情似乎也一下子变好了,转而起身笑道:“朕年轻着呢,下次再敢叫朕老皇帝,就关你的禁闭。怎么也不跟梦丫头学着对朕尊重点!”
“一梦醒了吗?”两人插科打诨,倒是让之前的气氛一扫而空,而苏月生此时则更关心的是长孙一梦的近况,所以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的话说完,当即朝着沈星洛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一梦说,老皇帝,不对,是陛下都来了,哪能不见呢?”沈星洛吐了吐舌头,转而拉着皇帝一边走一边笑道:“我这回改口总算是没说错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