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好像并不关心张远知道些什么?”彩鸢看着长孙一梦只是原地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就自顾自的往前走,顿时顾不得自己伤势未愈,追上几步道:“是姑娘有什么想法吗?”
“你想的倒是不差。”长孙一梦看了一眼对方,对于彩鸢能够如此开口也来了一丝兴趣,转而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因为对方的这句话,而想到了什么,将人带到了旁边的偏厅,才缓缓道:“你还想到了什么,说说看。”
“我——”彩鸢和心杨他们对视一眼后,目光扫过小离,似乎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在见到长孙一梦那灼灼目光的时候,有些不敢开口。
“没事,现在你说什么都不会牵扯到其他的长孙氏族人了。”长孙一梦摇了摇头,只是朝着絮儿示意了一眼,而后者也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如此一来整个偏厅之内就只剩下她们几个。
“我只是在想,长孙氏的罪行应该是被确定过了,所以说与不说意义都不大了。”彩鸢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有些复杂,长孙一梦虽然没有怎么开口,甚至于自始至终脸色都很平和,但是对于彩鸢来说,却有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所以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之后才继续道:“只是姑娘想知道内情,所以才有今天的这次审讯。”
“虽然差了不少,但是倒也不至于是胡乱猜想。”长孙一梦的心思没人能够猜得到,所以这个时候,心杨他们是不敢再说话,只听得对方缓缓道:“遇事要不光想着自己,想着自己身边的人,要把眼光放长远,要看得到更广的地方。”
彩鸢显得有些迷茫,不知道长孙一梦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所以一时之间不敢再开口。而长孙一梦似乎也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反而坐在原地沉吟不语。
如此一来,整个偏厅内,气氛变得越发的深沉,而首当其冲的是小离,她不仅不熟悉长孙一梦的性子,更是因为如今的她身上还带着枷锁,和彩鸢等人不一样的是,她虽是都有可能会被拉出去处决。所以,她的目光从头到尾,全都在长孙一梦的神色,手指捏的发白,却浑然不自知。
“启禀王妃,刑部侍郎已经审问张远结束,这是供状,请王妃阅览。”这种气氛是直到絮儿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才被打破,后者将供状放到长孙一梦身前后,扫了一眼小离,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这一眼,却很显然,让小离浑身一震,转而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目光随即全都转移到了那张薄薄的供状之上,白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丝冷汗,整颗心都到了嗓子眼。
“知道的确实不少啊。”长孙一梦扫了一眼之后,微微点头,随即捏了捏眉心,似乎没想好该如何处置,直到半晌之后,才将目光抬起,转而看着小离道:“你知道你兄长的事情吗?如果知道的话,趁着现在有机会,自己说出来吧。”
“快说啊,姑娘这是在帮你呢。”小离嘴角蠕动,整个人显得怯生生的,看着长孙一梦不敢开口。这也让心柳有些忍不住了,转而忍不住呵斥道:“你自己不说,谁都帮不了你。”
“我哥他——”小离被推了一把之后,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看着长孙一梦艰难的开口道:“他之前说,掌柜的,让他负责和宁王府联络,认识长孙晟。”
“还有,就是,一年前,皇城动乱,皇帝被人下毒,是我哥给的,给的毒药。”长孙一梦瞬间目光为之一变,也一下子吓得小离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但是族长,我哥是受命行事,他事先并不知道那是毒药。”
“去告诉李元,将张远带过来,刑部不要存留关于他的供状,对外就说张远经受不住刑讯逼供,已经死在了刑堂之上。”这句话一出来,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以至于瞬间功夫,长孙一梦甚至于直接站起身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之后,才扫了一眼絮儿。
“刑部的其他人怎么办?”絮儿破例问了一句,很显然是猜到了长孙一梦的意思,指了指前面,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意思却很明显,刑部来的人不止李元一人,这种事情要改口,而且要做到密不透风,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不必担心,李元知道该怎么做。”长孙一梦只是一瞬间失神,此时倒是飞速想清楚了一切,拿起供状改了几下之后递给了絮儿道:“立即将这份供状交给王爷或者世子,告诉他,我已经处置过了,稍后进宫,你在宫门口等着就成。”
“还有吗?交给宫里的谁了?”交代好絮儿之后,长孙一梦目光重新转向小离,声音也变得深沉无比道:“你兄长的口供不实,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隐瞒没有任何的意义,实话实说,才有可能让你们兄妹俩活命。”
“一个宦人,叫三德子的,但是我没见过,所以不清楚。”小离被吓得脸色煞白,尤其是刚刚长孙一梦说话的口气,丝毫没有之前那种平和,那隐藏在眼神之中的那道杀意凌厉到让她心神失守,一瞬间甚至于连话都说不好了。
“三德子?当时皇帝在奉天殿出的事,能在那里动手脚的,只怕不止这一人。”长孙一梦叹了口气,转而捏了捏眉心,她对于三德子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想来,能在奉天殿这种地方出没,其本身一定有一定的地位,而这势必又会牵扯出另外的事情来。
思索半晌之后,长孙一梦带着一丝苦涩自言自语道:“你们红楼或者说长孙氏,是真的不顾一切啊,这种事情你们参与进来,不是自寻死路吗?如此而为,即便是报了仇,这么多的族人也势必会被牵连,九族诛灭,那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一刻,她倒是忽然想到了一点,或许,这给皇帝下毒,还是和自己有关系。皇帝乃至于整个皇族对于自己态度的改变,应该就是自己及时出现,给皇帝解了万年青玉落。毕竟功高莫过于救驾,这在任何人的心里其实想法都一样。也只有自己得到了皇帝乃至于皇族的信任,那么才能够打入到他们的内部,让长孙季成的后续计划能够得以顺利展开。
“苦心孤诣,丧心病狂啊。”长孙一梦喃喃自语,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义了,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追查,十有八九,只怕直接追查到了自己身上。
“这件事除了张洪和你兄长之外,还有其他的人知道吗?”沉默了良久,长孙一梦才重新开口,此时的她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对于小离来说,这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却显得更加的让她惊恐,所以急忙摇头道:“就我哥一人知道,他办了这件事之后,才授命和长孙接触,但是朝廷后来追查,所以这件事就没有后续了。”
“王妃,人带到了。”小离的这句话算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所以在李元亲自带着张远走进来之后,她也逐渐的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之后缓缓道:“李侍郎辛苦了,这件事过于重大,请你妥善安排。”
“不知王妃打算——”李元指了指张远,转而试探着道:“王妃好歹让下官心里有个准备不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长孙一梦目光一扫李元,那一瞬间蕴含的意思比起这句话本身还要多,也仅仅是只凭一句话,直接说的李元心头一震,转而不敢再去看对方。
“请王妃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让此事出任何纰漏。”李元恭敬行礼,这一刻的他是由衷的认同苏月伦平时评价长孙一梦的话,太过于犀利了,让他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把人交给李蒙,送进地牢,单独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其他人靠近。”长孙一梦微微点头,同样目光在他身上稍稍打转。李元确实有自己的本事,虽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是却能够在一瞬间领会到自己的意思,确属难能可贵,由此可见世家确实也出现了不少人才。
“彩鸢,小离交给你,留在云汐小筑,暂时别出去了。”长孙一梦看着彩鸢,一字一顿道:“另外,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叫小离了,改名叫做云英,是言相府的下人,明白吗?”
“明白,彩鸢会看住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说话。”彩鸢深吸一口气之后,看着长孙一梦脸色肃然道:“多谢姑娘一片保全小离的心意,她九泉之下,也一定会感念您的恩德。”
“云英,还不快拜见王妃!”心杨踢了一脚小离,脸色变得极为凝重道:“小离已经死了,你是云英,知道吗?”
“这里交给你了,有事就去找言大姑娘,她会帮你的。”长孙一梦微微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转身开始往外走,只是在路过小离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转而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这一刻,小离整个人似乎全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仿佛是真的伴随着刚刚那句话,死过了一回。短短一瞬间,竟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