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栏杆,许琏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士兵粗暴扔进天牢里,浑身狼狈的谢姚柯对视着,她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声,说道:“方才百姓们可都瞧见了,是你族人们妄图劫狱,与我有何干系?”
谢姚柯咬牙,愤然道:“许琏,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恐怕从一开始匈奴意图救她开始,就一直被许琏看在眼里,可她非但没有阻止,而是任由匈奴行事,直到他们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举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他们的计划,直接将他们劫狱的罪名摁死,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兴许是两人敌对已久,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某种难言的默契,比如说她们总是能更直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就像此时,谢姚柯就敏锐地从许琏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丝丝杀意。
面对她的各种挑衅和手段,许琏都一贯淡然到令她作呕的面孔,好像一座高高在上的神像,冷漠地俯瞰着她这个蝼蚁,让她越发想要破坏掉这份平静,想要神像破碎成灰。
可现在的许琏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平淡清浅的眼眸里沾染上了杀气,如她所愿,神像崩塌了,化成了阿修罗。
谢姚柯无端端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令她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以求心安,她嘴唇抖了抖,说道:“你不能杀我……你没有权利处置我!”
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谢姚柯猛然提高了音量,掩耳盗铃似的吼道:“许琏,你别得意,我不怕你!”
许琏垂着眼睛,眉尾一压,平缓地说道:“是,我没有权利处置你,你到底是死是活,得由皇上和匈奴的谈判来定。”
“哈……”谢姚柯忽然笑了起来,挑衅地看着许琏,道,“你花了这么大的心思,不还是没办法置我于死地,你也不过如此。”
许琏的眼里露出了些许不解的情绪,转而又变成了怜悯,她用这样的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谢姚柯,问道:“你在高兴什么?”
许琏摩挲着手指,思虑着说道:“细数你我之间的争斗,你赢过我吗?现如今你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反倒一副自得意满的模样,谢姚柯,你凭什么觉得这是你的活路?”
谢姚柯脸上的笑容因为许琏的这番话而凝固,她粗重地喘息着,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许琏知道和这样的人是说不通的,可这一回她不想再让谢姚柯这么自我宽慰下去,这应当就是所谓的报复吧。
她蹲下身,和谢姚柯平视,正色道:“大齐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如果你不能给匈奴带来利益,光凭你身上这点稀薄的血脉,匈奴未必肯全力保你。退一步讲,就算匈奴肯赎你回去,你要怎么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匈奴王室立足呢?”
看着谢姚柯越来越铁青的脸色,许琏反倒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她还是觉得口舌之快并没有什么意义。
许琏站起身,不再看失魂落魄的谢姚柯,抬脚往外走:“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就在许琏即将离开的时候,谢姚柯开口了,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维持表面的平静,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带着一股子血腥气:“许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是死,我也要你给我陪葬。”
她对许琏的恨意在心里不断发酵,许琏每一个轻蔑的眼神,每一句嘲讽的话语,都是仇恨滋生的养料,到最后,怨恨已经化成了她心头不可勘破的执念。
以恨为圈,画地为牢,不死不休,不得解脱。
许琏忽然觉得悲哀,她没有再回应谢姚柯,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昏暗的牢房。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大齐和匈奴的交涉了,听天由命吧。
许琏回到府里没多久,门房就派人来传口信,说是有武馆的人来拜访,问她是见一面还是打发出去。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许琏还有些发愣,然后立马道:“将人带进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快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来的人是个身材精壮的汉子,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微微突起,一看就是练家子,这人一进来就要给许琏行礼,许琏伸手虚虚地扶了一把,免了他这番客套,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汉子本来也不是个讲究规矩的性子,听到问话便干脆利落地回道:“之前您让我们训练的那批孩子已经成长起来了,虽然比不上常年游走的暗卫,但也能够独当一面。今早上他们传来消息,说找到了之前暗中算计他们的人的蛛丝马迹,我就赶紧过来了。”
许琏挑了下眉,道:“是怎么一个情况?”
“这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请主子过目。”
男人拿出一封信,递给许琏,又道,“他们当时顺着踪迹查到了那些人的老巢,就带着人赶了过去,可那些人反应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就把人都撤走了,我们的人扑了个空。”
许琏一目十行地扫过这封信,将大致的情况记了下来,也不觉得如何可惜,只是道:“无妨,能够查到一次,就能查到第二次,继续查。”
“是,我们已经在查了,”男人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块被布包裹着的牌子,道,“对了,还有这个,是在那些人的老巢里搜到的。”
许琏打开布,发现是一块损坏了一半的徽章,她微微皱了眉,觉得这半块徽章莫名有些眼熟。
叮嘱了几句话后,许琏让男人先回去武馆待命,然后自己拿着这半块徽章去了书房。
孟东野正在处理公务,见她进来便放下了笔:“怎么了?”
许琏把这半块徽章放在孟东野面前,疑惑道:“你看看这个,认得出来代表的是哪一方吗?”
孟东野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拿着徽章仔细端详了片刻,沉默了许久,说道:“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许琏苦恼地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觉得眼熟,可又不记得什么时候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