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和林晴度过了平淡而幸福的一世,执子之手,相伴一生,也算圆满。
在季淮离世闭眼的那一刻,系统内的任务进度条,又向前推进一些,与此同时,一道强光出现,迅速把他的灵魂抽出,送往下一个世界。
罪孽深重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
华禾殿内,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矜贵清冷,正立于书桌前,单手置于身后,另一只手执笔,笔势雄健洒脱。
“皇上,静阳宫的婢女求见。”太监总管元海走进来,弯着腰,毕恭毕敬喊了一声。
“何事?”季淮语气淡淡,自带威严。
“淑妃娘娘今日已经在圣心堂已经跪了三个小时,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怕是来跟皇上求情。”元海如实回答。
季淮放下画笔,望向元海,紧珉的唇,深邃如渊的黑眸深不见底。
元海连忙把头埋低,不敢再多言。
不久前,淑妃与新封的贤妃发生争执,导致贤妃失足从台阶上跌落,崴了脚,多处轻微擦伤。
淑妃生性就骄纵,更是被皇上宠得无法无天,以往无论做什么,皇上从来不会生气,这一次,直接就罚连跪半个月圣堂,不再过问,加上又新纳了众多妃嫔,宫内都谣传她即将失宠。
“奴才这就打发...”
“传。”季淮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
“是。”元海退下。
没一会,一位穿着素白宫服的婢女走进来,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流,“皇上,娘娘上次的风寒还未好,前天又加重起了高烧,奴婢恳请皇上为娘娘请太医,再这样下去娘娘身子受不了啊。”
话落,还在不断磕头,“奴婢求求皇上,救救娘娘,救救娘娘...”
季淮剑眉一拧,还未开口,元海又道,“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妾身见过皇上。”贤妃身穿淡蓝色的天香缎留仙裙,逶逦窈窕,缓缓往里走近,行了个礼,嘴边挂着淡笑,神色间带着温柔端庄。
“免礼。”季淮摆手。
“谢皇上。”贤妃起身,柔声道,“妾身给皇上煮了人参茶,还学做了几样糕点,厚着脸皮送来给皇上品尝。”
“皇上,救救娘娘,贤妃娘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婢女又在不断磕头,看样子,已经是全无办法。
想着自家主子在圣堂脸色惨白,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便心急如焚,冒着生命危险也得前来试试。
他们家主子以前可是皇上最疼爱的人啊,皇上不会那么狠心。
“姐姐是出了何事?”贤妃眼底露出不解和担忧。
“无事。”季淮语气未变,看向元海,薄唇微启,“宣李太医进宫。”
“是。”
“谢皇上,谢谢皇上。”婢女喜极而涕,额头已经磕破了,被元海一个眼神制止,连忙告退。
贤妃眼底露出一丝不悦,随后消散,再次看向他,缓缓走近,“皇上...”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东西先放下吧,朕会用。”季淮已经走到
书桌旁,拿起周折看。
“妾身就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退。”贤妃素来有分寸,识趣行了礼,带着婢女出了门。
门一关,季淮合上奏折,随手丢到一边,伸手揉了揉眉间,有些懊恼。
据系统给他传递的信息,这是他救赎自己的第六世,前面五世已经完成任务,但他没有记忆,而这第六世,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多疑残忍,杀伐果决的帝王。
先皇昏庸,沉迷美色,边界的匈奴挑事,国家岌岌可危,他上位后铲除奸臣,巩固势力,发展经济,壮大军队,国家日益强盛,于百姓而言,他是一位明君。
为先皇守孝三年,他并未选秀,先帝临死前,也只是匆匆娶了宁安候次女为侧妃,入皇宫后封为淑妃,后宫一直空旷,他因前朝政务繁忙,也嫌少踏入后宫。
作为后宫唯一的妃子淑妃,传闻受尽万千宠爱,是明晃晃的“妖妃”。
实际上,不过是他忙于治理国家,争夺兵权,无心儿女情长,假意独宠淑妃罢了,一个月能在后宫留宿两三天便已经算多了。
三年守孝期一过,朝中政权稳定,他便开始选秀,又纳入了妃子二十余人。
这些女人,也不过是他巩固大权的棋子罢了,他自私冷血,毫无感情,心中只有权力。
可有一个人却当了真,那便是早早被他打入冷宫的淑妃宋琬。
她是这个冷血的皇宫内唯一真心实意,全身心爱着他的人,而他却让宋家抄家灭族,哪怕宁安候已经交出兵权,但是君王的猜忌,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留一人。
而她,也绝望在冷宫中悬梁自尽。
至于他自己的下场,也不见得好,众多儿子纷纷自相残杀,他立太子为储君,贤妃所生的三皇子杀兄,公然造反,杀尽六位皇子,又赐给他一杯毒酒。
众多儿子自相残杀,自己落了个悲惨下场,贤妃最后笑着与他说,“皇上千防万防安宁侯,陈家许家陶家都不过灭门的命运,而我王家幸存下来了,韬光养晦,就是为了这一刻。”
“皇上放心,三皇子会成为一位千古明君。”
听到这句话,季淮不喝毒酒都能被气得七窍流血,那个草包势必会毁了他的江山!
死都想不到,这个废材居然还有胆子肖想皇位,俨然是没半点自知之明。
他“驾崩”后,也没人为他流泪,都在想尽办法自保,庆祝新皇登基,那时他就在想,若是宋琬没死,怕是会为他哭一哭。
那丫头虽然骄纵了些,但真不坏,也够爱他。
他到了阴曹地府,都没哭声引路,着实太凄惨了些。
*
御花园内。
“娘娘,这皇上对淑妃怕是还有旧情。”贴身婢女压低声音,对着贤妃开口。
贤妃看着开得正好的黄玫瑰,伸手摘了一朵,看着娇嫩欲滴的花瓣,随口一问,“何以见得?”
婢女毫不犹豫出言,“娘娘都受了这么大的罪,皇上也就慰问一番,这本就是淑妃应收的惩罚,皇上还给她派去太医,明显就是起了怜悯之心。”
“娘娘,皇上独宠了淑妃甚久,您可要抓住机会,万不可掉以轻心,若不是淑妃推了娘娘,现在娘娘肯定就得到了盛宠,会更得皇上青睐。”
“你这丫头,讲话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贤妃轻轻睨了她一眼。
贴身婢女连忙跪下,自扇巴掌,“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行了,这里是皇宫,不是相府,要慎言。”贤妃打断,缓缓出口。
“是。”
“起来吧。”贤妃说着,迈开步子往前走,心底嗤笑,宁安侯已经交出兵权,宋琬她有什么资格再独得盛宠?
若真是宠冠六宫,为何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要知道,女人要想在后宫立足,孩子才是最大的保障。
这一次不过是她的一次试探,果不其然,这宠也未免太虚无缥缈了。
淑妃这肚子,以后怕是也生不出来了。
*
圣心堂内。
一位女子跪在殿内,身段姣好,脊背挺直,仔细一瞧,细眉长睫,生得一双好看的媚眼,艳若流星,有些勾人,鼻子细巧秀美,莹润的樱桃小嘴有些失了血色,身子正摇摇欲坠。
一阵眩晕,她往旁一栽,伸手抵着地面,强撑着自己的身子。
“娘娘。”青翠连忙上前,伸手扶住了她,眼眶泛红,“今日就到这吧?再这样下去,娘娘您的身子受不了。”
“还差多久?”宋琬以往娇软的声音略带沙哑,有气无力,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还有半刻钟。”青翠回。
“那本宫就再跪半刻钟。”宋琬松开婢女的手,倔强跪着身子。
“若不是贤妃故意凑上前,娘娘也不是故意的,皇上为何这么狠心?”青翠忍着哭腔。
以往后宫就她家娘娘一位娘娘,各路人马都巴结着,如今她家娘娘被皇上禁足罚跪,他们就纷纷落井下石,克扣用度。
“错了就错了,皇上要顾大局,自然没法。”宋琬呢喃着,这话不知道是说给青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只是觉得这头疼得更加厉害,心也跟被钝刀慢慢割着,远远疼过肿胀麻木的膝盖。
他是皇上,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未来还会立皇后,生嫡子,这后宫来了很多妹妹,个个都等着他宠幸。
怕是她的好日子过久了,便忘记她的夫君是一国之君,她的父亲也交出了兵权,胞弟自请去平定匈奴,她也该在这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青荷已经去找皇上了,皇上那么在乎娘娘,马上就会来找娘娘的。”青翠看着她,更加心急如焚。
“谁准她去了?”宋琬眼底一沉,大声呵斥,有些喘不上气,“本宫准了吗?!”
情绪太激动,她往旁边跌,青翠赶忙又来扶她,哭着道,“再这样下去,娘娘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娘娘,李太医来了。”青荷跑了进来,欢天喜地道,“皇上让李太医来给娘娘看病,今天就不跪了。”
宋琬看着她额头的淤青,眼眶通红,不忍说出责备的话语。
青荷和青翠都是陪她长大的丫鬟,随她入了王府又入宫,与其他丫鬟不一样。
青荷并不知晓她的想法,将她扶起来,带着期望,“等娘娘病好了,皇上不生气了,娘娘就会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到时候,没人敢瞧不起娘娘!”
“皇上最喜欢娘娘了,入宫一年,就只有娘娘一人。”
以往她们这么说,宋琬总是信的,皇上对她,到底是不一样,可是,近段时日,为何频频向她父亲发难?
他没来看过她一回,她心底慌张又不安,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写古言,米儿总在瑟瑟发抖,求轻拍呜呜,我是真的想写这个故事嘤嘤嘤,这个再写不好,以后我就会慎重了,但是一直写现代我怕你们看腻嘤嘤嘤。
发两百个红包么么。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