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里,阳光一如既往的刺眼。
司无胤站在最背光处,把暖洋洋的橘黄光辉全给了她。
他墨紫的衣袍晕染了一片暗红血迹,比阳光更刺眼。
他慢慢俯下身,对她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说:念念,我来接你回家。
念念瞳孔收缩,抑制不住地颤抖,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侵袭了她。
他受伤了!很重的伤!
为什么……他不是最最厉害的吗?
喵呜!!
她想放声大叫。
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扑上去。
可是……全身无法动弹。
浓烈的血腥味让念念睁开了眼,耳边不断传来脚步慌乱的声音。
“快快快,热水——!”
“哐当——”
“小心点!戚医师说要玄阶七星的清榆叶!”
“什么没有?药铺没有玄阶四星以上的灵药,就去佣兵公会、冒险者公会、炼药师公会重金发布!砸也要砸来!”
念念推开门,她看到眼前宽大的庭院侍从们跑来跑去,匆匆忙忙。
沐白站在院子里,满脸焦急地下令。
他很清楚,这里只是随意买下的庄园,库房什么好东西也没有,若是在东苍帝都,又怎么会这般药材不足。
没有人顾得上已经醒来的念念。
念念尾随着慌忙的人群,想跑进司无胤的房间。
可是,她被拦在门外。
昭和急匆匆地捧着水盆要进去,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念念,说:“戚医师给你看过了,只是皮外伤没大碍,念念你顺着这条路走就是厨房,已经让厨子备了你喜欢的鱼汤。”
“我也要进去。”念念摇摇头。
“念念你要不到房顶晒晒太阳?等忙完了,你再进来。”昭和很为难。
念念很坚决地摇头。
她不要鱼汤,不要晒太阳,就想进去看看司无胤。
脑海里浮现出他衣袍满是血迹的身影……
念念盯着昭和手里的水盆,急道:“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我也可以……”帮忙打水的。
“殿下没事!”昭和打断念念的话,她神色透出一丝疲惫,难得厉声道:“念念你不想吃鱼晒太阳,就在庄园里逛一逛,不要乱跑,别让殿下找不到你就可以了。”
念念愣在原地,眼里充满了无措,她看着昭和匆忙的背影。
看着侍从们进进出出。
看着大家接应不暇。
好一会儿,茫然的念念才慢慢走出屋檐,踩着面前的花盆跳上房顶。
念念双手抱膝,望着下面的人群慌慌忙忙,清澈钴蓝的眼眸微微黯淡下去,很难过。
都是她到处乱跑……
从阳光普照大地,渐渐到暮色四合,直到夜幕笼罩。
偌大的庄园灯火通明的时候,忙碌的侍从们终于悉数退了出去。
戚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锤肩,抬脚走出房间。
静静呆在房顶一整天的念念,抖了下耳朵,一个跟斗便翻身跳下去。
“念念,你怎么在这?”戚宿吓了一跳,他当即念头一转,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该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吧?”
“他怎么样了?”念念急忙问道。
戚宿一愣,他伸手想拍拍念念的脑袋,旋即想起了什么,及时缩回手,沉默了几秒,才道:“他本来在晋阶,雷系元素灵师的晋阶很麻烦,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我也不知道他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说要去接你,一边扛着雷劫一边对上神阶高手。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死也重……”
戚宿顿了一顿,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就是受了内伤,不过暂时无碍,你别太担心了。”
“什么是内伤?是会很痛吗?”念念连忙追问。
“嗯,就是在身体里看不到的伤口。他还没醒过来,你要进去看看吗?”戚宿迟疑了下,点点头。
念念想点头,却突然顿住了,垂下耳朵,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戚宿愣了愣,看了眼十分伤心的念念,轻咳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以司无胤那种天赋妖孽的家伙,谁敢收他的命?无论武者或是灵师,修炼一途哪能不受点伤,这很正常,你不用太自责。”
念念没有被安慰到,依旧没精打采。
戚宿叹了口气,壮了几分胆,伸手捏了捏念念毛茸茸的耳朵,见她没有反抗,继续安慰道:“你好好大吃一顿,再睡上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何况,我不认为司无胤他会怪你。”
可我会……怪自己。
念念在心中暗自作答。
戚宿以为念念听进去了,便将她送回房间。
深夜人静,念念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静静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坐起来,化成一只娇小玲珑的小白虎。
念念记不起捏碎一沓废符后,发生了什么。
在庄园里醒来,她发现自己随心变回‘猫’了。
似乎,有时间限制……
小白虎灵活跳下床,毛茸茸的爪子扒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司无胤房间的窗子前,跳了进去。
司王殿下素来不喜生人靠近,所以只在门口留了两个伺候的侍从。
房内,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闻不到血腥味。
床榻上的司无胤双眸紧闭,俊美无双的容颜透着一丝失去血色的苍白。
他的神情永远都是冷冰冰,像是千年化不开的冰霜。
此刻双目紧闭,恍若陷入深深的沉睡,周身仍然散发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念念跳上床,轻手轻脚地绕开司无胤,凑到他的脸庞旁。
钴蓝微圆的眼眸静静凝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念念用小脑袋蹭了蹭他,感受他不同以往的冰冰凉凉。
那是一种失去温度的冰冷。
念念扬起脑袋,舔了舔他的脸颊,不停发出细小的声音:“喵呜……”对不起。
“喵呜……”对不起。
“喵呜……”对不起。
一颗晶莹的泪水滑下,滴落在司无胤的下颌处。
念念微微呆住,她认知里‘猫’是没有眼泪的。
因为……她是人了吗。
念念用脑袋拱了拱司无胤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在他枕边缩成一团,紧紧挨着他的脖颈。
试图给他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