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本宫乏了，八福晋跪安吧，本宫稍事休息后还得给皇上准备晚膳呢，可没功夫搭理你。来人啊，送客！”
八福晋在惠妃这儿受了委屈，气鼓鼓走了，大闹了一场太医院，总算给良嫔请了太医来。
诊脉后，方太医一脸凝重，“福晋，娘娘乃是气急攻心，引发了旧疾，奴才可以为娘娘开个方子，只是娘娘万不可再忧心过度，否则......”
“否则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否则命不久矣。”
八福晋愣了下，忍不住回头看床榻上的良嫔，她睫毛颤动了下，“我知道了，有劳太医。”
从宫中回来，八阿哥正坐在树下，瞧见她，站起身来，“额娘怎么样了？”
叹口气，郭络罗氏将良嫔的情况一一说来，八阿哥握紧了拳头，扭头就往外走，八福晋忙喊住他，“八爷要去哪儿？这么晚了，宫里头该落锁了，去不得。你若是真的担心额娘，明日一早再进宫也不迟。”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夜会发生什么。
郭络罗氏和八阿哥早起还在洗漱，宫里的人就敲开府门跌跌撞撞走了进来，“爷，福晋，良嫔娘娘自戕了。”
“什么？”八阿哥手上的帕子瞬间跌落到铜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浑然未觉，一把拉住跪在地上的小苏哈的衣领，“你说什么？你给爷再说一遍！”
“爷，娘娘没了，您节哀啊。”
“混账玩意儿，竟然敢骗爷！”一脚踢翻这奴才，八阿哥拎起衣服就往外走，“备马，爷要进宫！”
郭络罗氏也赶忙换掉了身上明艳艳的衣服，随意收拾了下，坐了马车进宫。
此刻的八阿哥已经到了良嫔的宫里，大堂中良嫔的尸体就那么放着，身边跪了一地的奴才，本来只是抹泪，见到八阿哥进来开始痛哭流涕。
“额娘”，八阿哥跪在良嫔身边儿，眼眶瞬间红了，他攥紧拳头，猛然回头，双眸赤红，“珠儿，你是额娘身边的大宫女儿，你告诉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额娘她会自戕！为什么！”
“八阿哥”，珠儿哭得很了，气息有些乱，“主儿昨儿醒来还好好的，太医开的药也好好喝了，还说要出门儿在院儿里走走，谁知道见到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伺候了，当场就吐了血，奴才好不容易劝住她，主儿说想喝奴才做的肚包鸡，打发奴才去御膳房了，回来就见主儿已经.......已经去了。”
“不可能！当年在辛者库那么苦，额娘都没有......怎么可能因为奴才被人借用了就想不开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被你遗漏的地方？”
珠儿哭着想了想，才又开口，“八爷，奴才.......奴才想起来了，荷花说奴才出去时候，如贵人来过一趟，主儿想不开一定跟如贵人有关。”
“荷花？”胤禩的目光顿时转向跪在珠儿身边的人，“如贵人和娘娘说了什么？”
“奴才不知道啊，如贵人将屋内伺候的人都轰出去了，不让奴才们听。”
“你们可有谁听见一句两句的？谁告诉爷，爷免了他死罪！不然，你们伺候娘娘不利，就都给娘娘殉葬吧！”
一众奴才瞬间吓白了脸，砰砰地直磕头，“八爷饶命啊！”
“奴......奴才听见了一两句”，有一名小苏哈弱弱开口，“奴才昨儿从惠妃娘娘宫里回来，惠主子赏赐了主儿一些点心，奴才就想着给主儿送屋里头去，就听见如贵人给主儿说，说”
“说什么？快说!”
“贵人小主儿说皇上要封她为嫔，等她生了小阿哥就将主儿从这宫里撵出去，还说皇上已经厌恶了主儿，她若是主儿，可没脸活下去了，活着全是给八爷您招晦气！”
胸口剧烈起伏，八阿哥眼眶欲裂，往日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如同厉鬼附身，狰狞不堪，他抬头仰望屋顶，硬生生将泪水逼退，“滚出去！都给爷滚出去！爷要独自陪陪额娘。”
奴才们忙磕头退出屋子，胤禩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声音低沉却透着浓浓怨恨，“额娘，您放心，谁害了您，儿子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您在地下一定要睁大眼睛瞧好了，儿子会一点点为您讨回公道。”
八福晋进来，瞧见屋内的情况，眼眶也红了，她默默跪在八爷身边儿，“爷，节哀顺变，外头内务府的人等着呢。”
八阿哥站起身，拿帕子沾了下眼角，“让他们进来吧。”
然而，人进来，东西也拿进来，胤禩却再也维持不住自己谦逊温和的形象，一脚就揣在了为首管事的身上，“你们内务府拿来的这是什么？你们就拿这些破烂玩意儿？糊弄谁呢！”
“混账东西！良嫔娘娘怎么也是一宫之主，皇上没有下旨，她就还是嫔位的主子，内务府是没东西了还是怎么的！”
“奴才全是按照程公公的吩咐办的，福晋您息怒，您就是打死奴才也没用啊。”
“程公公？”八阿哥一口气堵在心口散不出去，惠妃！又是惠妃的主意！额娘都已经去了，人死为大，欺人太甚！
“妩儿，你在这儿看着点儿，爷现在就去求见汗阿玛。”
“不用去了”，李云琴从外面走进来，面色凝重，眼中带着忧伤，“皇上有令，晋良嫔娘娘为良妃，以妃位之礼安葬。”
八阿哥瞧见她膝盖上绣的花有些磨损，眼神闪了下，对着李云琴就是深深一礼，“多谢四嫂，胤禩感激不尽。”
李云琴没有接话，只是侧身避开了他的大礼，而后看向内务府的人，“还杵着做什么？赶紧回去重新准备去，你想巴结直郡王和惠妃娘娘，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也不必这会儿就巴巴来踩逝去的人吧？怎么？没了根儿，如今连个人都不算了？”
“福晋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带人回去重新拾掇。”
管事的太监可不敢惹雍亲王福晋，虽然心里头恼火儿，脸上只能陪着笑，躬身领了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