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和人类不同,不能做出许多细微的表情,可这几只猫惊恐的模样实在是神飞色动,谢时想看不出来都很困难。
他这么温柔,这群猫总不该是怕他。
谢时蹲下身,看着虎斑猫银灰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凶了,都吓到别的小猫咪了。”
???
几只猫再次怒目而视:“喵!”
你不要冤枉猫啊!
虎斑猫摇了摇长长的尾巴,它看起来很像猫,但它其实和这几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野猫不是同一物种,当然,这不妨碍它依然能听得懂它们在叫唤什么。
它也不在意这顶黑锅,抬头蹭了蹭眼前这个人的手:“喵呜。”
它平时并不是这么随便的猫,不会跟别人撒娇,更不会让人触摸它,只是眼前这个人给它的感觉好熟悉,熟悉到让它违逆了自己的本能和脾气,情不自禁就做出了这种举动。
“咦。”谢时不动声色移开手,躲开它的触碰,笑眯眯地说,“好嗲的小野猫,身上有跳蚤吗?”
虎斑猫:“……”
这只虎斑猫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腹部的毛沾着些血迹,时间久了,已经干涸凝固,变成了暗沉的颜色,可是它身上又看不出有哪里受伤,精神状态也很好。
谢时推测这大概是只很会打架的小霸王猫。
谢时分了根小鱼干给它,它没有立刻咬住,而是仔细盯着谢时的手。
这双手很漂亮,手指细而长,皮肤白皙莹润,没有任何疤痕和伤口,血管埋伏在削薄的肌理下,一点黛色若隐若现。
对它来说,这只手给它的吸引力远胜过小鱼干,它甚至可以闻得到轻微的血的气息。
它瞳孔无意识地凝成细线,两只前爪焦躁地叠在一起,有些分不清是想让这个人摸一摸自己,还是想咬这个人一口。
谢时挑了下眉,不明白这只猫是怎么回事,怎么给它吃的它反而进入了备战状态,他又没想害它。
谢医生难得的一番好心却没有好报,不满地站起来,给一直在围观的几只猫咪们一猫分了一根小鱼干,送走了这群对他虎视眈眈的泼猫,转身就要回医院。
眼看他要离开自己,虎斑猫心里突然涌现出强烈的焦急和不安,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喵呜!”
它的叫声仿佛是在说,不要丢下它。
谢时关门的手一顿,幽怨地说:“你连我的小鱼干都不吃,还想跟我进门?”
“喵。”虎斑猫眨眨眼睛,充满灵性地躺倒在地,给他看看自己的肚皮。
圆滚滚的,一点也看不出饥饿的模样。
“……”谢时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明白了这只猫想表达的意思,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这还是一只具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猫,吃饱了就不吃零食,这种精神可以让多少喊着减肥实际上还在胡吃海塞的人士落泪。
“算了,你进来吧。”谢时打开门,温和地说,“正好让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虎斑猫灵敏地一跃而起,摇着尾巴跟他进了门。
眼下也到了下班时间,员工们换下工作服,喜气洋洋地背着包离开,看到跟着谢时进来的虎斑猫,还笑眯眯地跟它打了个招呼:“谢医生,你从哪拐来的猫啊,长得虎头虎脑的。”
虎斑猫恍若未闻,满脸“跟我没有关系”的表情,紧跟在谢时脚边。
“哎呀好可爱的猫,我能摸摸它吗?”阮甜说着就蹲下去,可惜她手都还没伸出来,虎斑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转到谢时身后,警戒地盯着她。
“哇,更可爱了。”阮甜也不在意它的戒备,笑着夸了一句,也没有强猫所难,起身对谢时挥挥手,“老板明天见啊。”
谢时:“明天见。”
其他几个人看到这一幕,就算准备过来逗逗猫,此时也收起了这种念头,纷纷和谢时告别。
等人都走了,谢时锁上门,垂下眼睫,商议地和虎斑猫说:“让我抱抱你?”
“喵。”虎斑猫主动抬起上身,两只前爪伸长,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动作。
谢时有些意外,他说这句话是不指望猫能听懂的,只是在用柔软的语气向猫传达友好的讯息,权当是一个体检前的心理安抚,免得这只猫突然激动,一爪子挠他。
没想到这只猫居然真的听懂了,甚至还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一只野猫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反应能力,这只猫这么机灵,或许是谁家走丢的猫。
谢时这么想着,决定待会给它拍张照片,做一份寻主启示。
他把猫抱起来,这只猫看着不算太大,体重却很可观,沉甸甸的,像抱着一颗实心的球。
谢时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没有发现伤痕,看来它毛上的血迹真的不是它自己的,谢时在检查的过程中顺手替它擦干净皮毛。
虎斑猫很健康,身上也没有跳蚤之类的虫子,为了以防万一,谢时还是打算给它喂一颗驱虫药。
因为检查时它一直很乖,谢时也顺理成章地以为它也不会抗拒吃药,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虎斑猫似乎不认识谢时拿着的药片是什么,爪子搭在谢时的手臂上,探头好奇地闻了闻驱虫药的气味,接着就打了个喷嚏,嫌恶地闭紧嘴巴,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摆出了拒绝的姿态,拒不吃药。
“乖,张嘴。”谢时一边哄它,一边用手自上而下控制住它的脑袋,试图掰开它的嘴巴。
虎斑猫摇摇头,死活不肯张嘴。
它又不是真的猫,为什么要吃这种药,它才不吃,死也不吃。
给它喂药的时候,谢时其实是留了心防备的,毕竟众所周知,猫这种生物很神经质,不知道怎么就能招来它一顿挠,不过他的防备没有派上用场,这只猫虽然不肯配合他吃药,却没有想反抗。
它的指甲没有露出来,喉咙里也没有发出威胁的声音。
这只猫简直通人性到过分的地步了,谢时慢慢松开手,决定采取另一种方式。
他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猫面前。
他的态度很严肃,虎斑猫在心里提高警惕,天真无邪地和他对视。
谢时把药放在桌子上,指尖点了点,语重心长地说:“这是驱虫药,对你好的,吃了肚子里就没有虫子了。”
虎斑猫抖抖耳朵:“喵呜。”
它肚子里本来就没有虫子,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它肚子里活下来。
谢时循循善诱:“你吃了这颗药,我给你做好吃的猫饭。你喜欢吃什么,鱼还是虾?”
室内的灯光不强烈,是柔和的明黄,虎斑猫的眼瞳几乎填满了眼睛:“喵。”
听起来还是很固执,丝毫没有吃药的想法。
谢时思索几秒,用出最后的杀招:“你要是不吃药,我就把你赶出去,不让你进门了。”
“……”
虎斑猫的心没由来的一紧:“喵呜。”
谢时神色不动,用表情告诉它,他没有在开玩笑。
“……喵。”虎斑猫看看他的神色,又低头看看那颗药片,来回犹豫许久,终究还是伸出爪子,不情不愿地把药片往自己面前拨拉。
它的爪子是雪白的,拨拉药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谢时抬手遮住唇角,忍住笑意。
虎斑猫低着头,如临大敌地看着驱虫药,它嗅觉极其敏锐,可以清楚地闻到这颗药散发着多少种苦涩的气息,闻起来这么难闻,别的猫都是怎么吃下去的。
它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快速把药卷进嘴里。
“乖。”谢时奖励地摸摸它的脊背,把它抱进怀里,手指分开它的嘴,看它有没有把药吃下去。
谢时的怀抱很温暖,虎斑猫没有再抗拒,顺从地张开嘴,任他检查。
确认真的吃下去了,谢时又摸摸它的脑袋,出去拿一颗猫布丁作为补偿。
他的身影一消失,虎斑猫迅速跳到角落里的盆栽上,利落地把药吐出来,一爪子铲开花泥,把驱虫药埋进泥里,还报复性的在上面踩了又踩。
等谢时回来,它已经又躺到了桌子上,若无其事地舔着爪子。
不知道为什么,谢时看到它的模样,直觉这只猫在背后偷偷做了点什么坏事。他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这才暂且把心里的异样压下去,把布丁放到它面前。
这次带来的闻起来还是能吃的,虎斑猫翻坐起身,咬住布丁。
等它吃完,谢时拿出梳子,给它梳毛。
虎斑猫很配合,让伸爪子就伸爪子,让抬腿就抬腿,梳到舒服的地方,它还会眯起眼睛,发出轻微呼噜的声音。
“你倒是会享受。”谢时揉揉它的肚皮。
这只猫的毛算是中长,尤其是隐私部位,被柔软的白毛遮盖得严严实实,谢时梳到那里,冷不丁摸到了一块凸起:“咦。”
虎斑猫顿时一僵:“……”
之前它的毛挡着,检查时谢时也没有特意看,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这只猫的性别。
谢时一弯眼:“看不出来,你还是只小公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