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梦境判断前缘,听起来就很不靠谱,谢时想想,决定先暂时放下这个梦,不管它是不是真的,以后再说。
如果它是连续播放,那他应该还能看到完结章。
目前对他而言,最大的疑问其实是他搞不清自己的物种了,他到底是什么呢?一只大白虎要跟着他,传说里的凤凰和龙也跑出来要跟着他。
幸好他不姓唐,不然真的要好好翻翻家谱。
好好做人二十多年,一朝发现自己竟有可能不是人,谢时不可避免感觉到了迷茫,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啾啾。”凤凰崽偏头,轻轻啄一下他的手,把他啄回神,然后用翅膀拍拍肚皮,“啾啾。”
小龙崽的爪爪也搭在他的手指上,灵动的黑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两只幼崽充满渴望望眼欲穿的表情神似等待母亲回巢的幼鸟,谢时默了默,不确定地问:“你们是饿了吗?”
两只崽崽肯定点头:“啾啾。”
谢时:“……”
凤凰和龙要吃什么食物?他不知道啊,而且他也不会做饭。
谢时沉思几秒,起身去把床上的猫给叫醒,不知道为什么,雪追睡得比他还沉,谢时推了几下,虎斑猫才懒洋洋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喵?”
谢时:“小凤凰和小龙饿了,它们需要吃什么?”
雪追又躺了下去,怡然自得地舔舔爪子:“它们俩饿了关我什么事,管它们去死。”
谢时就知道这只猫不会配合,平静地问:“你昨天怎么对我说的,你都忘了吗,你这只妖怪怎么言而无信?”
“……”虎斑猫银灰的眼睛转了转,不情不愿地跳下床,化成人身进了厨房。
他穿的是现代的衣服,织着银线的衬衫长裤,越发显得人身修长,谢时看了一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在梦里的样子。
这只大妖怪还是穿他那件不正经的衣服更合适。
雪追在冰箱里翻来翻去,只翻到几片面包和几盒冰淇淋,他偏头看了看谢时,随手关上冰箱门,拉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唉?!”谢时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追到窗前,对着楼下喊了一声,“你要去哪?”
就算不想做饭,也不用跳楼吧!
“我稍后就回。”雪追摆摆手。
闻声赶来的两只幼崽也从窗前探出头,看向远去的身影,嘴里发出好奇的声音:“啾啾啾?”
谢时听不懂它在啾什么,但也大概猜出了意思,困惑地说:“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
过了一会,雪追回来了,谢时看到他从空气里拿出一堆袋子,对妖怪的不科学性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雪追拿出来的都是新鲜蔬菜和鱼虾,谢时也明白他刚刚去哪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白虎也一样。
谢时搬了把椅子过来,一边围观他洗菜,一边问:“你付钱了吗?”
雪追垂下眼皮,余光瞥见他眼里的笑意,情不自禁哼了一声:“你以为呢?”
“咦,你哪来的钱?”
“从你柜子里拿的。”
雪追没有压制妖化的状态,说这句话时尾巴还摇了一下,很有得意的意味在。
谢时:“……也行。”
好歹是只买东西知道给钱的猫,别的也不能要求他太多。
雪追被谢时看着,险些手滑砸碎一颗鸡蛋,好在他反应快,迅速接住蛋,避免惨剧的发生。
或许是因为喝过谢时血的缘故,他现在更在意谢时的一举一动,谢时看着他,他会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谢时不看他……雪追构想了一下这样的情况,瞳孔不自觉变红。
如果谢时不看他,他会生气。
这种占有欲仿佛与生俱来,他的意识总是先于他的身体先一步动作,就像谢时问他那两只崽子饿了要吃什么,他想的也是谢时还没有吃早饭。
他不记得自己会做饭,通讯器里有菜谱,他也没有点开过。然而给谢时做早饭的想法从脑海里浮起来后,他的意识自动教会了他的手。
他从前一定和谢时认识,能让他心甘情愿变成猫只为留在他身边,还能让他主动去做饭……他和谢时的关系一定不只是相识。
雪追目光若有所思,一爪子拍向还在池子里活蹦乱跳的鱼,鱼被精准击中头部,当场香消玉殒。
这条鱼肉质滑嫩,但多刺,吃起来很麻烦,雪追敲了敲鱼身,用妖力震出一副连带碎刺的完整鱼骨,扔到一边。
接着刀光,可能也许是爪光,反正谢时还没看清,这条鱼就被片成了薄薄的鱼片。
谢时再次感慨妖怪的方便之处。
雪追有条不紊忙来忙去,嫌灶火太慢,他掌心还冒出了火焰,几秒煮熟了一锅鱼片粥,谢时终于感觉到不对:“这是幼崽们要吃的饭吗?”
“当然不是,”雪追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好奇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这是我做给你吃的。”
“那……”谢时指尖点了点两只飞在半空中的幼崽,“它们呢?”
“让它们自己出去找,”雪追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抓妖兽了,它们也会。”
小白虎抓妖兽,听起来还有点可爱,但谢时还是说:“现代社会还有妖兽给它们抓吗?”
雪追:“没有。”
谢时忍住捏这只大猫耳朵的冲动,用商量的语气,温和地说:“我不会让它们出去抓小动物的,你告诉我它们可以吃什么。”
“……麻烦。”雪追嫌弃地一只手捞起两只幼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两只幼崽身上渐渐浮起微光,“它们什么都可以吃,没那么娇气。”
谢时担忧:“你要干嘛?”
“掐死它们。”雪追凶恶地说。
“啾啾!”
“嘤!”
凤凰幼崽拼命挣扎,就连不爱发出声音的龙崽也惊恐万状地叫出了声,奈何箍住它们的手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雪追松手,两只幼崽啪嗒掉到了地上。
?
谢时不明所以地低头,下一秒,凤凰幼崽原地膨胀成一只超级小鸡,大约有三个月阿拉斯加的大小,浑身的毛越发蓬松,也越发流光溢彩。
在它肥嘟嘟的羽毛下,一只小龙崽探出了两只幼角。
“好可爱。”谢时蹲下身,摸摸凤凰崽的毛,所幸还是一样的柔软。他又摸摸龙崽,敏锐地感觉到它的角变得更凉了。
“啾啾。”凤凰崽自信地挺起肚皮,用最柔软的腹羽蹭蹭谢时,小龙崽也开心地叫了一声:“嘤。”
这只小龙崽每次都是嘤嘤嘤地叫,谢时隐约明白了它为什么不爱说话。他眼一弯,笑着用指尖和它的小爪爪握了握手。
雪追解不开那道束缚自己的看不见的封印,解开两只幼崽爹的封印还是轻而易举,幼崽们恢复正常的实力和体型,就是生吞老鼠药都不会出现异状。
谢时本来想让它们和自己一起吃饭,不过雪追不同意,还变成白虎盯着它们,两只幼崽可受不了大白虎的死亡注视,连忙叼着冰箱里仅剩的面包和冰淇淋跑了。
谢时看看躲在角落分面包的两只幼崽,又看看站在桌子旁的大白虎:“你不陪我一起吃饭吗?”
“你要我陪你吗?”大白虎目光微动。
谢时点头:“要。”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既然雪追在,他没有理由还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让雪追在一边等。
于是雪追变成人,坐在他面前:“好,那我陪你。”
出乎谢时意料的是,雪追的厨艺竟然格外卓越,一碗鱼片粥,米熬得粒粒饱满软烂,鱼片滑嫩,入口即化,另外做的一盘虾饼也是外壳酥脆,内馅鲜美多汁。
雪追支着下巴:“好不好吃?”
他问得云淡风轻,抿起的耳朵还是透露出他真实的紧张情绪,谢时笑起来,非常肯定地点头:“好吃啊,你要不要自己尝尝?”
“你喂我。”雪追直直看着他。
谢时换了双筷子,搛起一块虾饼,送到他唇边:“张嘴。”
雪追一口吃了下去,略带高傲地说:“还可以。”
大猫猫的耳朵又精神奕奕地竖了起来,谢时没有揭穿他,眉眼弯起的弧度更深:“已经做到最好了。”
雪追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哼。”
他顿了顿,补充:“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嗯,你是最厉害的大妖怪。”
最厉害的大妖怪到了时间,本以为自己又要变成猫,但没想到他忽然感觉不到那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限制了。
他不需要进食,这段时间接触的就是谢时的血。
如果谢时的血能解开他的封印,那毫无疑问,谢时也是给他下封印的人。
他是天下无敌的大妖,什么人能给他下封印?难道是……神?
可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雪追苦苦思索,从冥冥之中对谢时的感应,到那道莫名其妙粉碎的让动物避而远之的阵法,再到让他无比渴望的血。
一切都串成线,又缠绕成更大的谜团。
雪追看着谢时温柔的眉眼,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谢时,谢时,谢时。
雪追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变得极度焦躁不安,没有限制也变成了白虎,烦躁地在宽阔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大白虎肉眼可见的心情糟糕,两只幼崽飞到空调上,争取和它划清界限。
妖怪的领地意识很强,尤其大妖,尤其这只无敌的大白虎,在它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远离它。
但冰淇淋再不吃也要化掉了,两只幼崽想了想,鬼鬼祟祟地转过身,背对大白虎,凤凰崽悄悄用嘴巴啄冰淇淋,龙崽则用尾巴圈住冰淇淋赠送的木勺,一下一下挖。
白虎闹脾气的动静太大,谢时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雪追挠地板的爪子一顿,银灰的眼瞳缩紧又放大,反复几次后,它两步扑过来,把谢时扑倒在地。
谢时眨了眨眼,若有所觉地握住白虎的爪子。
大妖的心声再度传过来。
——想……咬他。
谢时:“……”
这只妖怪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