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伊被带进了一个单独的审理室。
带她进来的人交代了一句“稍等”就离开了,她独自坐在桌前,手腕上冰冷的触感在提醒她——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抓了,还是遭人陷害,局面对自己十分不利。
言伊突然觉得很冷,愤怒和不甘,害怕和无助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裹挟着,无法挣脱。
她的双手轻轻颤抖着,突然,审理的门被一把推开了,金属的门锁声响不大,但还是将她惊了一跳。
双手倏地攥紧,言伊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磊落飒爽的女人,连声音都充满了英气。
她将一杯白水放在了言伊面前。
“别紧张,先喝点儿水。”
言伊用双手握住了那杯温热的水,感激地道谢。
女人点点头:“女士,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平缓一下心情,然后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个人情况和案件细节。可以配合吗?”
她顺势坐在了桌子的另一段,腰背挺直,颇有气势。
言伊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能够回想起每一个细节。
“我可以的。您尽管问。我一定会尽力配合。”
女人语速很快,一个问题接问题抛过来,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言伊明白她是想了解自己的最真实的反应,她问心无愧,所以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回答了所有的个人信息,接下来便是当时的真实情况和细节。
“……然后我被狗追着,慌不择路跑进了那间屋子……”
“稍等。”女人礼貌地打断她询问,“你进门的时候,大门和木门是什么状态?”
“是虚掩的,没有上锁,我很轻松地就撞开了里面的门。”
言伊的回答越来越冷静。
“那么据我同事说,门是用矮柜在里面抵上的,门不能反锁吗?”
言伊努力地回想。
“我当时……因为之前提到的那个女人说是这户人家的门一直虚掩,然后我也证实了这点,所以我潜意识里门锁坏了,没有注意直接找了东西顶着门。”
女人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然后我就向那个亮着灯的房间走过去了,推开门以后就……”
女人再次打断了她。
“直接推开门?这个门也是虚掩着吗?”
言伊回想起了那个脏兮兮的门把手:“不是,很脏,和大门的一样脏,上面还有很多灰尘。我当时很生气,就没有管脏不脏,拧开门就进去了。”
“有灰尘?灰尘上有痕迹吗?比如指印?”
这点言伊很肯定:“没有。我当时还心想这个把手怎么这样脏……”
不对!
如果吕梅的尸体在里面,她去世的时间并没有多久,那么不管是人为还是自杀,把手上都不可能没有指印,也不可能有那么厚的灰尘!
她猛地抬头向女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女人点点头,显然比她先一步想到了:“我们同事会提取相关指纹进行比对。你接着说。”
接下来的讲述没有被打断。
言伊将自己能回想起来的、能补充到的全部交代了,女人听罢后点了点头,甚至还安慰了她一句。
“你别慌,我们等会可能还会派人来了解情况,你如实说就好。”
言伊身心俱疲,夜深了,她有一些冷,微微地发抖。
女人注意到了,她离开不久后,有人送进来了一条小毛毯。
她的双手还被铐着,自己艰难地披上毯子,头发有些凌乱地发呆。
良久,言伊将脑袋埋进了薄薄的毛毯,轻轻地呜咽起来。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没有人会帮她,没有人能救她……
韩译舟!韩译舟他出了什么事?!
男人不是不守信用的人,那栋旧楼离市里也并不太远,他不可能那么久都赶不来!
难道是被黎夏晚绊住了吗?
但是韩译舟一向不待见她,况且他也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脱身?
除非……除非他是出事了!他没有行动能力,所以才无法赶来!
言伊无比后悔联系了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多一些耐心等等他,无比后悔自己大意轻敌。
抢救室大门轰然打开,两个医生走了出来。
门口原本或坐或站的一堆人听到动静立刻拥了上去,顿时将不大的抢救室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医生摘下了口罩,是本市最好的神经外科主任,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韩长明缓缓起身,他推开了助理和黎夏晚要搀扶他的手,人群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吴主任,我孙子情况怎么样?”
他面色平静。
“手术十分成功,血块已经清理干净,但是病人我们在清理血块的时候发现他的脑神经压迫严重,现在病人气管插管连接着呼吸机,要先转入重症监护室进一步观察。并且……”吴主任顿了一下,“如果七十二小时内没有醒过来,可能需要再次手术。”
“扑通”一声,黎夏晚跌坐在地。
众人神色严肃,分分看向韩长明。
后者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他闭了闭眼睛,声音仍然沉稳:“这方面你们专业,全听你们的。如果有仪器、特效药或者别的专家需要,尽管联系我。”
吴主任和他很熟,肃然向他保证:“老韩,你放心,我会尽全力。”
韩长明点了点头:“小舟现在怎么样?”
“已经从特殊通道直接送到重症监护室了,六小时后你可以进去探望,要穿戴隔离服,免得把病菌带进无菌病房。”
吴主任说罢匆匆离去了,他还有别的患者在等待。
黎夏晚终于哭出了声。
译舟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一定要没事,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争不抢了,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好好的……
她整个人趴伏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地祈求。
都是她的错,让她来承受一切罪恶的惩罚,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针对言伊,为什么会波及到韩译舟。
她真后悔啊,后悔为什么用了一个蠢货,后悔为什么这样心急地去针对言伊,后悔没有再布置得缜密一些。
或许那样,韩译舟就不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