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陪伴

谌凌烟扶着床边起了身,妙雪连忙爬起扶住谌凌烟,谌凌烟笑道:“如此机灵的丫头,本宫怎能忘记。”

妙雪脸红了一红,谌凌烟又问道:“皇上此刻在乾清宫?”

妙雪点点头,“皇上说娘娘此刻大约是醒来了,便让奴婢来瞧,若是醒了便请娘娘走一趟乾清宫。”

谌凌烟挑了件衣裳让妙雪伺候着穿上,随意梳了个随意的发髻,这才慢慢地上了辇朝乾清宫去。

乾清宫的灯光暗了许多,使得本就宽敞的大殿更加诡异阴森,谌凌烟觉得好冷,忍着这份冷意朝内室走去,皇帝正在安静的看书,他早已吩咐过,皇后进来,不用通传。

于是谌凌烟进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况,皇帝着了一件颜色质地柔和的红袍,夜晚看来,让他整个人越发的邪魅妖娆,他微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册,俏皮的头发垂下来,青丝贴着他如美玉的脸庞侧,他手轻轻一拂,发丝似乎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安安静静地垂下来。灯光暗淡,皇帝投下的身影错落着在青石砖上,此刻的他,安静的让人不忍去破坏这份宁谧,温柔的让人忍不住伫足静望。

谌凌烟就这么静静站着,她知皇帝知道她来了,可她就是不愿意上前去破坏这样的美画,这样的他,没有平日慑人的眼神,没有那高深莫测的邪魅笑容,也没有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如此不是很好?她真想一切都停止好了,就像现在这样,没有斗争,没有权势牵绊,如此就可。

皇帝翻了一页书,眼皮子轻抬起瞟了一眼谌凌烟,“皇后是否想站到朕上早朝去?”

谌凌烟尴尬的咳了咳,希望刚才片刻失神不叫他误会了就好,她轻轻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这屋中有人,还是两个人。

皇帝却不再看谌凌烟,他仍微低着头看书,慵懒的斜倚在榻上,手毫无力气的埋入图案素雅的软枕上,他不说话,谌凌烟亦不语。时间一长,谌凌烟也忍不住,看了看皇帝,他仍然没有抬眼看她的意思,于是便大着胆子抽出了矮几上一本书,兀自闲闲翻看了起来,皇帝召她来,却又不说是何事,她便也不急,看书当是解解闷好了。

许久,久到谌凌烟几乎将手中这本书看尽,皇帝慵懒低沉的声音才响起,“饿了没有?”

谌凌烟放下书,心中想到,早就饿了,但却没讲这句话说出,只浅笑道:“臣妾吩咐了雁玉在昭阳殿做了些清淡的东西,一会儿臣妾再回去用。”

皇帝嘲笑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饿了就饿了,说那些话做什么。”于是扬声唤了福德进来,吩咐了几句,福德便出去了。

皇帝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谌凌烟偷偷瞥了一眼那本让皇帝着迷的书,心中一惊,皇帝看的是兵书《六韬》,难怪看的这么认真,是否他也能预料到,不久后这个江山只怕会有混乱?是以及早做好准备?

“在想什么?”皇帝锐芒慑人的眼眸盯着谌凌烟,嘴角勾着优美的弧度。

谌凌烟浅浅一笑,道:“臣妾只是好奇皇上今日召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乾清宫内室一个留守的宫人都没有,暖暖的热气飘荡着,饶是如此,谌凌烟仍觉得冷,越发的想回到昭阳殿去。

一只温暖大掌覆过来,低沉嗓音轻叹道:“朕只想叫你来陪陪朕,莫要多想。”

谌凌烟轻声回道:“臣妾没有多想。”

皇帝静了静,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才道:“朕这几日一直在想,朕是否要好好重新考虑一下你的位置?”

谌凌烟讶异的抬头看他,他的眸光闪着一丝温柔的亮光,“皇上...臣妾不懂。”

皇帝嘴角轻轻一勾,薄唇轻启:“朕的意思是,你究竟是相国之女、朕的皇后、还是朕的发妻?”

谌凌烟抿着嘴轻轻一笑,道:“不管是何,总归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皇帝轻摇着头,叹道:“你如此明白,该清楚朕话中的意思。”若她是相国之女,便是他的敌对之人,若她是皇后,那只能在宫中孤老走完一生,若她是他的发妻,他便给她世间一切女子应有的幸福,甚至让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

谌凌烟沉默,她不是不明白,从前皇帝也曾说过这些类似的话,她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如今,自从她回了宫、自从月瑾儿死,似乎皇帝渐渐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不再是以前那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是,越这样,却越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和不安,具体是为何,她也不知,她只知,她害怕这种感觉,甚至想逃离,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温柔深情的眼眸。

谌凌烟呢喃道:“臣妾不想明白...”

皇帝眸子一下子阴沉起来,他冷冷的神情方要开口,门外福德的声音尖细道:“皇上,您吩咐准备清淡的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瞟了一眼谌凌烟,谌凌烟仍自微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皇帝淡淡道:“端进来吧。”

福德闻声推了门,几个宫人端着金盘鱼贯而入,福德张罗着摆置好,这才行了礼恭敬退了出去。

皇帝牵起谌凌烟的手走到桌旁,谌凌烟亲自为皇帝盛了稀稀的膳粥,拿起金盘上的银针试了试,没有变色,这才递给皇帝轻声道:“皇上请用。”

皇帝看她柔声道:“你也做吧,不用伺候我了。”

这次他用‘我’,谌凌烟很听话的坐下,自己也盛了些稀粥,对皇帝语气中的刻意温柔恍若未闻,自己喝着自己的膳食。

一时之间只听见杯盘相撞之声,二人却很默契的闭口不语,热腾腾的粥冒着白雾,谌凌烟静静喝着,想着心事,雾蒙蒙的热气迷住了眼睛,一时有些泪水悬在睫毛上。

皇帝抬手为她夹了些菜,轻声道:“别光喝这些,吃点东西。”

谌凌烟低低“嗯”了一声,又听皇帝道:“你的蛊未解开,朕只有一只白玉蟾,如果你仍想着那些不开心的...或是不该想的人,恐怕朕再有十只白玉蟾都救不回你。”

谌凌烟手中一顿,很快镇定道:“这个臣妾晓得。”可是,叫她不去想他,该是怎样痛苦的事情?

皇帝停下来看她,默默地打量着她,良久无声一叹,也罢,她既不愿意领情,若是以后不得已之时,也休怪他无情,只因他的的确确想给她所谓的幸福,只是,他自认,所有东西都给得起,独独一个‘爱’,他给不起,也不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