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牙尖嘴利

谌凌烟细眉一扬,回头看她,“那么你以为,我是仗着他二人?”

聂茗茱昂起头轻蔑看她,“不然呢?”

谌凌烟脸上忽然堆起莫测的笑容,直看得梳妆的小丫鬟颤抖着手为她梳头,谌凌烟柔声道:“秋家虽弃我,可我到底还是流着秋家的血,聂夫人是否有异?”

聂茗茱冷冷道:“是不是秋家的人且不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有多大的野心,从前你进宫当皇后尚可说是为了秋家,如今你手下的兵力也开始参与这天下之争,莫不是你要做个女皇帝不成?”

谌凌烟好笑看她,“是有如何?莫非不成?”

聂茗茱冷嗤道:“你妄想。”

谌凌烟“哦”了一声,双眸闪烁如星,“原来是有人想做皇后了。”

聂茗茱气急跳起,声音尖锐,“你胡说什么。”

梳妆的小丫鬟麻利的为谌凌烟梳上髻,簪上那只玲珑白玉簪便退下了,清爽屋中只剩下他二人。谌凌烟起身,发簪微颤,摇曳着通透的光芒,她的笑容愈发的高深,“如果今日你来是要提醒我的身份,那么不劳你大驾,我一向有自知之明。若你只是来羞辱于我,只怕你要好好掂量,到底我是从宫中走出来的,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聂茗茱打了个寒噤,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总是你能说会道牙尖嘴利,难怪褚伯伯说你是狐媚子转世,净是迷惑男人的本事。”

谌凌烟哑然失笑,眨眼看她,声音轻柔下来,“难道你没有那个本事看住你的非夕哥哥?”

聂茗茱脸色大变,瞪眼看她,“秋伯伯在厅堂等着,他已经知道你来了。”

谌凌烟咯咯低笑起来,“我晓得了,这就出去。”

聂茗茱沉着脸问她,“你笑什么。”

谌凌烟轻摇着头,依旧吃吃笑着,当先自己朝厅堂去了,她笑的是,聂茗茱的功力尚且不够,几句话便可轻易挑起她的怒火,这样的女子,也实在好玩。聂茗茱跟在身后,已经气得牙痒痒的。

还未入厅堂,便已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萧杀之气,谌凌烟不禁提了几分警惕,抬脚进去之时,眼眶湿润了,正厅之上坐着非夕,接下来便是车非翊,右边是管柯竹和沈宓菀...然后是...父亲大人...。

谌凌烟暗暗吸了口气,上前轻轻一拜,“女儿给爹请安。”

久久不得回声,谌凌烟亦没有起来,只是这么福着身子,腿脚有些酸疼。聂茗茱进来之后紧挨着琴非夕坐下了,悠闲的喝着茶,一双明眸睨着谌凌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谌凌烟咬咬下唇,心里已经有几分委屈了,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秋相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许久...只听到车非翊轻轻咳了咳,淡笑道:“秋相的茶似乎凉了,用不用换一杯?”

“不用了,一会儿也该用早膳了”,秋相冰冷的眼神扫过谌凌烟,“起来吧。”

谌凌烟得了话起身坐在秋相身边,暗自揉了揉腿,这才抬眼看秋相。似乎已经有两年多都不曾见过父亲大人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似乎也苍老了许多,双鬓更添几缕霜白,然而那双眼睛仍然锐利无比。

秋相冷冷看着谌凌烟,两年多不见了,她似乎比从前还要心事重重,心中微微一软,很快却又沉声道:“这半年来你似乎过得不错。”

谌凌烟神情一凛,晓得他指的是桑城莫名其妙的五万兵力之事,咬了咬下唇低声回道:“女儿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秋相侧脸看她,双眸危险的眯起,声音越发的冷,“你能当上将军,还有什么迫不得已?你若能驾驭这五万兵力,为何不前来参云庄汇合?难道你还要这天下三足鼎立不成?”

谌凌烟盯着秋相那深蓝袍角,仿佛是沉重的铁石压着她,已经有些喘不过起来,“爹,女儿是被人威...胁,虽然当了个将军统领五万兵力,然而做主的终究不是女儿,还请爹体谅女儿所做的...”

“哼”,秋相不顾厅堂还有人在,毫不留情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女儿,你在宫中既可以风生水起,为何宫外还能让人威胁?我真是愚蠢,不知道我的女儿竟然也有如此野心。”

“爹...”谌凌烟抬起眼皮望着他,不可置信,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对她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委屈哽咽在嗓子眼儿,“爹不信女儿么。”

秋相瞟了一眼还在厅堂的人,起身朝琴非夕一拜,笑道:“属下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琴非夕担忧的看了谌凌烟一眼,点头道:“去吧。”

秋相扫了谌凌烟一眼,声音平淡无温,“随我来。”于是甩袖而去。

谌凌烟起身,看了看车非翊,车非翊轻叹道:“秋相的心结不易解开啊,你小心些。”

谌凌烟点头轻声道:“我晓得。”

书房。

秋相冰冷着脸,削瘦的脸庞看不到慈父应有的表情,他双目如炬,冷声道:“跪下。”

谌凌烟心中一颤,仍然乖乖跪下,冰凉的石板冒出的冷气也凉了她的心,她细声问道:“爹,可否告诉女儿为什么吗?”

秋相沉声道:“问哪个?”

回想起以前,她穿着一身红进了宫,她在宫中如履薄冰的生活着,她牺牲了很多东西...姜城那一幕还时不时冒出在脑海之中...纤长睫毛上已经结了晶莹,“当初女儿被带出宫前往姜城...爹也知道吗?”

秋相淡淡道:“我知道。”

“那么...”谌凌烟双手紧紧攥着,不泄露自己的情绪,“爹赞同?”

“自然赞同。”秋相犀利眼神看着谌凌烟软了几分,然而声音丝毫不减冰冷,他无法释怀...从前的事。

睫毛上的泪珠,终于还是忍不住坠下了,紧握的拳头滴入了泪水,滴答提醒着她每一件事情的残酷,“难道女儿...在爹的心中只是一枚棋子?甚至...不配做一枚棋子?只因女儿不曾完成过爹交代的事情?”宫中那些日子,偶尔收到父亲的密信,让她想办法迷惑皇帝,或者多选美色入宫,让皇帝渐渐成为一个昏君。

秋相站起身,高大身躯挡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谌凌烟背对着秋相跪着,双膝已经麻木了,或者,心也麻木了吧。

秋相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一切,树枝上飞落着几只鸟儿,扑哧了几下翅膀,很快又飞走了,不曾多留...他淡淡道:“你进宫后,先帝可曾单独召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