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觉得新鲜

谌凌烟回身看了看殿里,那金龙宝座冰冷却又耀眼,她无声一叹,还是想回昭阳殿吧,让他陪沈宓菀走完最后一段路吧,她并非大度,只是同为女人,她亦明白,情之一字。

昭阳殿暖暖的,还残余着他早先离去的气息,那时他尚在气中,冰冷的一句今夜不来,让她惊慌失措了。

谌凌烟静坐苦笑,是不是如此在意一个人便会日渐变得敏感如斯了?她轻轻护住腹部,另一只手撑着矮几,眼神呆呆。

就这样坐了不知有多时,眼见天开始沉了下来,谌凌烟轻叹一声,才要起身,一眼便看见正走进来的薛骁,不由得愣住,出声轻唤:“清……”

薛骁神情平淡,眸中却汹涌暗流,他似无事人一般上前按住欲要起身的谌凌烟,随手从几上的锦盒中拿出细针,淡道:“今日走得急,险些忘记为你施针。”说罢微低着头细细为她施起针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再说。

谌凌烟不由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不表露,因也浅然道:“无碍,臣妾这段时日也觉身子好过从前,想来是可以慢慢减少施针次数了…”

“还不行!”薛骁想也不想就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朕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你最好打消那侥幸心理。”

谌凌烟一怔,随即低声笑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直看的薛骁皱起了眉,“笑什么?”

谌凌烟眉眼在笑,“臣妾是从未听皇上如此说话,因此觉得新鲜。”

薛骁觑她一眼,“觉得新鲜便失控了?”

谌凌烟抿抿嘴不再说话,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细长冰凉的针扎入她的皮肤内,因他力道柔和,因此一点通都感觉不到,还很舒服。

过了半晌,薛骁事毕,才抬眼正视她,漫不经心问:“为何不问?”

谌凌烟淡淡回道:“人已去,再问又有何用?”

薛骁意味深长的睇她一眼,“你越发沉得住气了。”

谌凌烟恬然一笑,道:“经历这么多,臣妾已能平心静气的去接受任何事情的发生。”

薛骁微微颔首,叹道:“你总是与他人不同的,这世上也当只有你,才有资格留在朕的身边。”

谌凌烟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奇异,唇角扬着轻缓的弧度,看着他道:“皇上如此是抬举了臣妾。”

薛骁皱眉看她,握住她的细手,轻斥道:“莫要胡想。”

谌凌烟叹息一番,旋即柔柔一笑道:“臣妾不会乱想了。”略略一顿,终于还是问道:“洛妃的后事皇上想要如何置办?”她微有迟疑,原想问一问刚才在乾清宫,沈宓菀跟他说了什么?可转念一想,他不曾问过她和车非翊之间的细节,她又何须去追问他与沈宓菀最后的谈话呢?有时候即便是亲密如他们,亦该在心底为对方保留一丝过去的事情,其中包括情,他们一直很默契的沉默着。

薛骁淡淡道:“朕会着人好好置办,她娘家也会善待。”

谌凌烟温顺点头,随即安慰道:“既已成此,皇上也不要过于伤心,万事龙体为重。”

薛骁笑出声来,一扫阴霾,拥着她长叹道:“生死有命,朕看得很开,对于菀儿,朕的的确确有心赐死,可到底是没有狠下心来,谁知她竟然自行了断,这也好,哎。”

谌凌烟不禁怀着几分怅然,心里压抑着难过,从没想过,集貌美与智慧一身的沈宓菀竟会如此离去,无疑让她更觉宫中凄冷,她呢喃道:“皇宫有什么好,她为何这么执着不愿离去,连死都不肯?”

薛骁神色微变,眸子一沉,冷声道:“皇宫有什么不好,何至你如此抵触?”

谌凌烟蓦地回神,直直看他,无声一叹,无奈道:“臣妾说的是其他嫔妃,并未指臣妾自己,皇上这是怎么嘛。”

薛骁微微尴尬,心中却又一喜,她刚刚居然在撒娇,于是笑道:“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宫中只是个华丽的牢笼,然而于你,朕相信,即便皇宫天地如此小,也有你飞翔的天地。”

谌凌烟心中感动,柔声道:“皇上给了臣妾足够的自由,臣妾早已心满意足。”她还要奢求什么?她已无所求,他为她废了后宫,遣散了众佳丽,独留她于身旁,平等对她,甚至有时候连政事亦是会听取她的意见。如此这般,她还有何要求?她确实已心满意足了。

薛骁伸手捋了捋她垂下的发丝,扳正了她发髻上的簪子,这才温和道:“朕在你们心中或许是寡情之人,可若是对她们有情便是对你寡情,今日菀儿之事朕知你心里不舒服,朕又何尝不难过?不过好在从今后便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这是朕给你的承诺。”

谌凌烟眉眼微微一动,沉吟看他,心中甜蜜如糖,“臣妾相信皇上。”

薛骁大掌将她的小手包围住,不再说话,暖阁内寂静下来,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交替着、缠绵着,如情丝将二人缠得牢牢的……

薛骁轩一轩眉,冷然道:“朕如何逼得你走投无路?要造反的是你,对朝廷不忠不义的是你,你如今反咬朕么?”

月逸清逼近一步,周围的御林军立刻举起兵器,眼睛紧紧盯着他,只待皇帝一声令下将他拿下,薛骁只是一摆手,双目平静的看着月逸清的走进,他走到玉阶下,冷声看着薛骁道:“这天下本该是我的,为何父皇要将皇位传于你,论天资论权术,我自问从不输给你,我唯一输给你的就是没有个好母后!”

薛骁闻言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看着他,“你自小过继给母后,她待你亦是真心,若非你其心不正,父皇又怎不会传位于你?”

“哈哈哈”,月逸清张狂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汉白玉广场,异常的清晰刺耳,谌凌烟不禁蹙了蹙眉,仍是一句话不说,静静听着月逸清阴阳怪气道:“我其身不正?又怎及得上你善弄权术阴险狠毒?你以为你这皇位就是来的名正言顺么?你若不是答应了父皇要娶秋家的女儿为太子妃,这皇位也轮不到你,你母子俩处心积虑赢得父皇的信任,封了你做太子,尽而害死父皇,这才登基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