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第一次撒谎

“三少奶奶是给过十七一些银两,这些银两是三少奶奶用来……”他停了下来,望向李如月,望着那对澄静的眸子,接下来道:“要十七去衙门找人,替三少奶奶找樱兰出气!”

屋内静的一根针砸下去也能敲出声浪来,李如月黑漆漆的眸子直楞楞的看向谌凌烟,她用眼神质问:为什么?

谌凌烟在回望中回答:因为这里不适合你,这个理由够吗?

李如月的眸中闪现一抹水光:这和您有什么关系?难道用这种毁我清誉的手段叫我出去,来证明您人格的伟大,可笑不可笑?更何况,我有爷爷的遗命,纵有万分无奈,我又如何能撂下这一切,更何如我怎忍心扔下他独自一人,背负着痛苦和遗憾离开?

我知道我用尽所有办法也不能叫你出了高家,但现在,如月你能待得下去吗?我承认你兰心蕙质,但这从上到下的污秽,你能受的来吗?纵使没有樱兰,你觉得你拖得住吗?你不累吗?你如明月澄静的心灵甘愿被这污浊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腐蚀在心吗?

谌凌烟望穿李如月的黑眸:今日是我平生第一次站在众人前撒下弥天大谎,你觉得是救赎也好,是坑害也罢,我凭的是我的心!不信你往下看,你最信任的人,你最想倾尽全力保护的人,他会说什么?

寂静过后,太太笑了,指着李如月,问薛骁,“老三,老三!你听到了吗!”

高老三不以为意的甩了甩头,嘴角抽搐了几下,道:“我早猜到了,是你们愚蠢不自知罢了。”

“那现在?”太太终是喘匀了气,笑盈盈接着道:“老三你瞅着该怎么办?”

外面高老大,孙忆芝,陈玉梅早到了,也没进门,隔着窗棂儿听里面的动静。陈玉梅憋足了气,要看李如月的笑话,冷不防后面有人扯开了她,没等她叫出声来,那人已闪进了屋子,原来是高鹤飞强忍丰疼痛,拄了棍子赶了过来。

他不待太太厉声呵斥,先恶狠狠的瞪了薛骁一眼,也是体力不支,走了这几步路,便支不住身体往下出溜,谌凌烟离得近,先扶住了,却被高鹤飞甩开了胳膊,听他冷冷道:“不劳谌小王爷费心!”

稳住了身形,高鹤飞不在客气,道:“三爷,小六跟了你这么多年,落得下场不过是不问青红皂白叫他去死,鹤飞反复思忖,我和小六也不过是同病相怜,贱命一条入不了三爷的眼,就此别过前,我送三爷几句话。”

一口气说这么多,这条汉子有些坚持不住,他不顾李如月恳请他不要再说下去的眼神,虚手指向太太、谌凌烟,还有里间,接着说道:“我高鹤飞替高三爷有这么慈爱的母亲、忠心的朋友、亲密无间的情人觉得值!真的值!人活一辈子也难遇到这么齐全的蛇鼠一窝,但鹤飞忠告三爷一句,不管三爷稀不稀罕鹤飞说的话,我今儿话扔在这里了,你,薛骁,你的下场会很惨!你记得我高鹤飞临走时的赠言!”

“反了,反了!”太太颤抖着身子,看着薛骁,道:“既然高二管家想滚蛋,咱们高家也不留着,叫几个小厮跟着,别叫他拿了咱们家的银子倒是真的。”

“哈哈,哈哈。”高鹤飞笑出了泪,却牵扯到了伤口,他忍住,铮铮眸子盯牢了屋子里的人,“高鹤飞什么没有,骨气是有点的,给老爷子叩了头,我这就净身出户!”

“鹤飞!”“高鹤飞”薛骁和李如月同时开了口,高鹤飞没有再看高三爷一眼,只对着李如月回道:“三少奶奶,”他停了一下,叹口气道:“走罢!”

走罢……走罢……李如月脑海里轰鸣着这两个字,她不由自主随着这两个字迈开了步子。

此时,薛骁脸上也是变幻莫测,他看到谌凌烟有如如释重负,是的,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从不过问他高老三的家事,这一次,谌十七实在是有悖常理,他的表情也在泄露着他内心的秘密,而薛骁现在实在是无暇顾及。

他只知道高鹤飞要走,在他狠狠的咒骂他高老三这么多句后,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恨怒,只知道他这一走,比断了他的手臂还要疼,还有……为什么他高老三的心也在痛,是为眼前这个李如月吗?他摇摇头,想摆脱这个念头,就在此时,他忽然不怨忿他的二哥高朝辉了,他还在纳闷高朝辉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出来替他拦住他们。

这该死的老二,薛骁嘴里嘟囔了一句。依高鹤飞的性子,高老三明白这次就是跪在他脚前,高鹤飞都不肯再回头的。

高老三心里就有了那么点不情愿,不愿意看到太太脸上那抹得意劲儿,不愿意听窗外传来的陈玉梅幸灾乐祸的笑声,但与高老大与孙忆芝无声无息,只冷眼观看的态度相较,陈玉梅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谌凌烟?他看看谌凌烟,谌十七脸上倒像是沐了春风细雨,妈的,这小子不知道这次安了什么心,薛骁心里怒骂着,又无计可施,手指猛撸着衣袖,忽然就拽出来高朝智,像发邪火似的,揪着高老四往前面一扔,嘴里咧咧着:“老四,去帮三哥把高鹤飞给打出去!”

太太自然没防顾,被高老三一把拽出去了高老四,没等她喊出声,高朝智像皮球一样扑到了高鹤飞背面,高鹤飞是应声就倒,谌十七蛮有默契的正好那么一接,高鹤飞是被接住了,只那一口气没上来,加上刚才用力过猛,说话过多,就这么直楞楞的晕了过去,可怜高朝智就如狗吃屎般嘴磕到高鹤飞的脚上,立时就肿了。

高老四想哭,正看到他高三哥背着太太杀鸡抹脖子给他恶脸子看,这一惊也哭不出来了,太太问他,也怕的不敢说疼只摇头。楞说他傻,也知道这战场不是他个小人儿能消受得起的,握着嘴退到了里屋,这才嚎啕去了。

薛骁还要不依不饶,口里嚷嚷着,还要抓个人砸高鹤飞,在场的人早拆穿他的戏了,三爷您那么恨,倒是掂家伙上啊,硬要用别人那肉身子往那地上扑谁受得了,看他还想抓人,都远远的躲起来了。